1912年7月30日,統治日本長達45年的明治天皇病逝。明治天皇死後,34歲的太子嘉仁即位,改年號爲“大正”,取自中國《易經》中:“大亨以正,天之道也”的句子。日本從此進入了大正時代。?
外債巨大,貿易入超,赤字預算,是明治末年日本國家財政狀況窘迫的寫照。1911年大藏次官若禮次郎對陸軍大將山縣有朋訴苦道,按此發展下去,『政府』保有的硬通貨不久將消耗殆盡。造成這種局面的近因是輸出不振導致國際收支失衡,遠因卻是擴軍備戰長期壓迫財政,而國內市場又因地主制與資本制的矛盾而難以健康發育成長。這一看似無可救『藥』的頑症,卻因第一次世界大戰帶來的“天佑”而一舉得到緩解。?
儘管戰爭不過只爆發數月,但是恍然間,日本民衆卻發生一切都不一樣了,曾經不得不消減產量、大量裁員的工廠,因歐美定單不僅加班生產,而且還大量徵召新工人,出口的激增、硬通貨的持續流入,雖不過數月,但時卻造就了日本的戰時利好繁榮。?
在戰時景氣的刺激下,農村人口大量地向就業機會驟然增多的城市流動,是極爲自然的。工廠的擴大吸收了從農村遊離出來的勞動力。幾乎每一天,在東京以及其它任何一座大城市的火車站,都會有大量的提着行李進入城市尋找工作的普通人。?
十月的東京,一場秋雨,爲這個晚秋平添了幾分冷意,在東京的街道上,還可以看到一些沒有一技之長的來東京尋找新生活的農民,這些『露』宿街頭的農民,並沒有在日本的首都尋找到新生活,或許,過去他們在鄉間還可以通過典女獲得一餐半食·而在東京,因沒找到工作,卻只能餐風宿『露』,忍飢挨餓。?
透過窗戶·正在值班橋本慶次有些無奈的站在窗邊,看着那些在街頭的雨檐下徘徊的貧民,不過他卻沒有生出任何同情之間,他只是有些悲傷的擡頭看着天空,陰暗的陰雨天氣,和他此時的心境十分相像。今天下午在第三部的情報室裡,他從上司嘴裡聽到一個很意外的消息·據他這個老於世故的人估計,他在海軍中那並不算錦繡前程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了。?
因“吊牀號”靠後的關係,橋本在海軍兵學校畢業後,並沒能進入艦隊,而是進入了海軍軍令部第三部,這是某種程度上的發配,這意味着他的海軍中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錦繡前程。?
“該死的吊牀號!”?
想到海軍變態的“吊牀號”橋本在心裡暗罵一聲,語中盡是不平之意。?
吊牀號是海軍從海兵的入學考試成績開始發榜公佈。海兵的每個學生都隨時隨地知道自己的名次變動。日本海軍有個叫做hmmwcmnmbr的東西·也就是吊牀號。海兵學生是一個分隊睡一個大房間,誰睡在什麼位置全有規定,根據名次來。其實海兵不睡吊牀睡的是牀鋪·但是根據海軍習慣,還是稱吊牀號。?
這個畢業時的吊牀號將跟人一輩子,要擺脫這個倒黴的吊牀號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想辦法在海軍大學校弄個好成績提高吊牀號,還有就是平時在研究、訓練上做點成績出來立功受獎。但是這兩種方法幾乎都不可行,首先海大的錄取順序就是根據海兵畢業的吊牀號來,只有吊牀號在前的考砸了纔有吊牀號在後面的入學機會,而後一個方法由於平時大家乾的都是一樣的事情,就是賣力點也看不出來,即便是在同期之中孰優孰劣就看這個跟着一輩子的吊牀號了·總之特別邪門。?
而今天上司意外的告訴他,今天因爲陸軍的打壓,軍令部可能會需要一些人退出現役,退出現役,會從誰頭上下刀呢?毫無疑問,肯定是吊牀號靠後的·儘管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但是橋本知道,如果消息是真的話,那麼他肯定會退役。?現在生意很好做!?
橋本在心下自我安慰着,這會他甚至有些慶幸當初娶了一個富家女爲妻,當他從海軍兵學校畢業時,正值日本海大海戰聯合艦隊大勝,海軍地位空前高漲,作爲一名“年青有爲”的海軍軍官,他娶了一位商人女兒,獲得了很多嫁妝。?
也許可以辦一家工廠,似乎……?
“鈴……”?
就在時,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了他的思索。?
“莫西!”?
剛一接過電話,應一聲,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內容,未戴軍帽的橋本連忙衝出辦公室,朝着電報室衝去,作爲值班軍官,他必須第一時間把緊急電報上傳給長官。?
一衝進電報室,在電報室的內“嘀嗒”的電報聲中,橋本看到電報室內的軍曹和軍官們都是一副面『色』煞白、神情惶恐的模樣。?
“怎麼回事!”?
橋本沉喝一聲,一把接過電報,只是掃一眼電報的內容,他只覺有些目眩。?
第一艦隊!?
待失魂落魄的橋本拿着電報,離開機要電報室,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他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方纔回過神來,可即便是回過神,他的大腦中還是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正常的通報程序,而是直接拿起了◆話。?
“請接島村總長的電話,有緊急事件向他彙報!”?
直接給島村速雄總長打電話,對於橋本而言,在過去他絕沒有那個膽量,可是今天,被那個驚人的消息驚了魂不守舍的他,卻是下意識的給軍令部總長打電話過去。?
久久未曾入睡的島村速雄呆呆地坐着,想着心事。?
“爲什麼到現在艦隊還沒有發電報過來?”?
儘管從未來考慮過艦隊會遭受什麼不測,但是長達幾個小時,艦隊卻沒有任何音信的詭異,還是讓他感覺到有些心神不定,作爲海軍軍令部總長,正是在他的支持下,才向支那派出第一艦隊。?
可現在,讓人不能不心生詭異卻是艦隊失去了聯絡。?
如果支那有一支強大的海軍·或許他現在會在軍令部內,等待着海戰的消息,可是面對強大的第一艦隊,支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有什麼好擔心的!事實上,沒人會擔心,可直到他離開軍令部,仍然還未同艦隊取得聯繫的現實,卻讓他不能不能多想。?
“希望只是技術問題吧!”?
軍令部那些通信軍官們的解釋,多少讓島村速雄平靜了一些。?
“鈴.……”?
海軍軍令部總長官邸旁廳走廊內的電話響了起來,在電話旁邊休息的值勤警察連忙接起電話。?
“莫西!莫西!……嗨!嗨!”?
警察連忙放下電話·然後快速朝總長的臥室跑去,分鐘後,身着一身和服的島村速雄便走到了電話機邊拿起了電話。?
“我是島村,你是那位!”?
這個時候會有什麼緊急事件報告??
“閣下,我是第三部值班軍官橋本慶次少佐!”?
“哦,有什麼事情要報告嗎?”?
“總長閣下,我們接到佐世堡鎮守府的報告,報告來自的“西后丸”……”?
“西后丸”??
聽着電話另一頭提到的船名·島村的眉頭一皺,他根本就想不起這艘船的名字。?
““西后丸”是陸軍的徵用船!屬於日本郵輪公司!”?
第一艦隊??
島村立即反應了過來,但心下卻依然有些疑『惑』·不過他卻什麼都說,只是將左手拿着的聽筒儘量貼近耳朵,以免聽漏什麼。?
電話另一頭的沉默,讓橋本深吸一口氣,如果可以的話,他絕不願意當這個報喪的人,可他卻沒有選擇。?
“第一艦隊遭受空中攻擊,可能損失全部戰艦!”?
什麼!?
一聲驚喊從電話中傳出,橋本連忙把聽筒微微稍離耳朵,接着他聽到電話那邊如夢『吟』一般的叫喊着·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之類的話語,分鐘之後,他才聽到電話另一頭的島村速雄總長說道。?
“我半小時後就會趕到軍令部,立即收集相關情報,我要你親自向我報告!”?
“嗨!”?
在放下電話的時候·又有一名曹長快速跑了進來。?
“少佐閣下,我們又接到一份相同的電報!”?
接下來,一封封電報不斷的在的橋本面前彙集着,而隨着這些大都是由運兵船隊發出的電報,卻在清楚的傳達着一個信息——第一艦隊完了,第一艦隊已經變成了歷史,在他的面前,他用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艘艘曾令他嚮往不已的戰艦艦名,而現在,那些戰艦都已經被擊沉了,沉沒了。?
十幾分鍾後,又有一名曹長趕了過來。?
“少佐閣下,外交部派來一名職員,有從支那方面得到的重要情報要求我們加以辯別!”?
“哦,快,快請他進來!”?
半小時後,當島村速雄總長的汽車到達軍令部的時候,橋本已經收到了近六十份電報和三份外交部的公函以及電報副本,可以說,通過對電報的內容的分析整理,他已經隱約推測出了整個海戰的過程和結果。?
“你是橋本少佐?”?
看到迎接自己的陌生的少佐軍官,島村速雄便開口詢問道,此時他的臉『色』看起來很鎮定。?
“是的,閣下,我們現在已經接到五十七份電報,三份外交部的公函和電報副本……”?
“進去再說!”?
島村速雄冷哼一,人便朝着辦公室快步走了過去,同時,他又扭頭對隨員說道。?
“立即通知軍令部所有列席軍令會議的參謀官,立即來軍令部召開緊急會議!”?
十幾分鍾後,軍令部總長辦公室門外的衛兵聽到在總長辦公室內傳出的咆哮聲,叫喊聲,那聲音是憤怒的、心痛的、不捨的叫喊。?
又過了半個小時,在軍令部會議室,神情疲憊而嚴肅的島村速雄緩緩站起身說道。?
“相信諸位應該非常關心派往支那的第一艦隊!我們現在得到一些信息,請橋本少佐將目前的情況彙報一下吧!”?
話一說完,島村速雄便閉上了眼睛,總長的命令讓橋本慶次連忙站起身,而這些屋內的將官們·大都不認識這個少佐,相比於對橋本的好奇,他們更爲好奇的卻是艦隊,以及爲何召開這次緊急會議。?
“首先·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均來自商船隊的報告,至今尚未得到進一步確認!”?
在作出強調之後,橋本纔將業已掌握的情報加以彙報。?
“我們收到的第一份電報是由陸軍徵用船“西后丸”發來的電報,今日下午三時十五分,第一艦隊及護航船隊,遭到支那江蘇陸軍航空隊攻擊·其利用飛機空投炸彈及魚雷,對第一艦隊實施多次攻擊,“西后丸”所在編隊由第三戰隊護航,第三戰隊在兩輪攻擊後,“金剛號”、“比睿號”、“鞍馬號”、“筑波號”先後被支那航空隊擊沉……“?
“什麼!”?
驚喊聲在會議室內響了起來,人們交頭接耳的討論着,他們壓根就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在他們的驚訝中·橋本慶次依然冷表的作着彙報,他知道,或許今天對於日本海軍而言是一場災難·但對於他來說,卻有可能意味着他在海軍中飛黃騰達的開始。?
只要總長和屋內的將軍們記住他,很快,他就可以獲得晉升,而且他在這一事件中的“出『色』表現”,同樣也會使他獲得某種程度上的“晉升加分”,吊牀號靠後,沒有關係,只要將軍們賞識他,就可以彌補那些。?
“……第一戰隊“攝津號”、“河內號”、“安芸號”、“薩摩號”四艘主力戰艦亦在另一波攻勢中被擊沉·······”?
一句句足以把衆人震得心魂不定的話語從橋本慶次的口中吐出,在人們的驚訝聲中,橋本依然作着報告。?
“隨後,我們又收到“澤川丸”、“平川丸”、“佐度丸”等三十二艘徵用商船的報告,在一個小時前,外交部發出一份緊急公函·要求軍令部確認信息真假,消息來自駐支那公使館,支那大總統袁世凱於今晚緊急約見其顧問有賀長雄,向其通知了江蘇陸軍航空隊的戰果,隨後有賀長雄將此事向公使館加以彙報,其內容與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報基本一致,目前,公使館正在等待我們的回答!”?
要橋本慶次作完彙報之後,整個會議室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儘管之前橋本慶次說着這些消息還未得到確認,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卻不再懷疑了。?
第一艦隊完了!?
帝國海軍最精銳的八艘主力艦,就這樣被擊沉了!甚至於他們的主炮都未急在海戰中發揮作用,就變成了支那航空隊的靶子,被擊沉了,戰艦沉入了大海。?
一夜之間,曾經可以迫使英國那樣的強國作出讓步的海軍,消失了,日本海軍除去幾艘舊式的戰列艦之外,完全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戰艦了,這一戰,不僅讓日本海軍退回到日『露』戰爭前的水平,更致命的是,日本失了在這場戰爭中,趁火打劫的根本,沒有了海軍的日本,誰會重視這個國家呢??
可是在傷痛之餘,這間會議室內的衆人所能感覺到卻上一絲羞憤難?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戰爭嗎?這根本就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支那航空隊結果了曾讓日本人驕傲無比的艦隊,就像屠宰場裡的屠夫一樣宰殺那些毫無抵抗能力的豬牛,只不過在那裡,豬牛變成了戰艦,耗盡國帑建成的戰艦!?
“我們必須要報復,我們應該立即派出艦隊,對上海、廣州,以及任何一座支那沿海城市進行炮擊!”?
一位少將有些羞憤難當的咆哮着。?
“什麼,報復,用什麼去報復,把日『露』戰爭前買來的戰艦和繳獲的戰利艦派出去嗎?然後不等戰艦發『射』炮彈,支那航空隊就像繼續進行他們的屠殺!”?
“這根本就是拿寶貴的戰艦去送死!拿水兵是送死!”?
“現在我們已經沒有更多戰艦去揮霍了,甚至在新艦服役之前,我們都必須要考慮,如何保衛一個沒有海軍的日本!”?
將軍們的爭執不下,讓橋本慶次算是大開了眼界,這是他第一次列席如此規格的會議,從那些將軍們的口中,他能感覺到這次重創對海軍造成的打擊根本就是毀滅『性』的。?
“恢復,恢復這支艦隊需要多長時間,國會是否會批准新的預算,這些都是問題,陸軍要擴軍,而我們卻要重新建造新的軍艦······”?
“八嘎,這下海軍可是被陸軍害慘了!”?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陸軍要找回他們的面子,第一艦隊又祈會被拖下水!”?
終於抱怨聲轉向了陸軍,似乎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陸軍,是陸軍的無能連累了海軍,聽着他們的抱怨,橋本不禁在心下佩服起這些將軍,他們沒有去討論戰艦爲什麼會被擊沉,而是把矛頭指向陸軍的原因非常簡單,這場慘敗需要有人負責,損失慘重的海軍,顯然不應該也不能爲此事負責,那就只有陸軍了。?
“我認爲,鑑於我們已經損失了大量新銳戰艦,爲了保護日本的利益,必須將第二艦隊調回本土!”?
“那在支那的陸軍呢?”?
“請他們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