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因往事變慢,不因未來變快,靜靜流淌。桃避被望風送回,撞出洞口精鐵,不知道多少回了,砰砰之聲,如同他的意志一樣,一個未見絲毫減少,沒有絲毫減弱,一個未見絲毫屈服,沒有絲毫退縮。
不知多少回了,桃避也記不清了,時間過去了幾日,也沒有細數。洞口變暗,他是這樣,洞口變亮,他也如此,只因兄弟生死不明,只因兄弟兇險難測。
不過,現在他停下來了,鑽出洞口,爬到一塊玉石雕刻之上,大口喘氣,頭上滿是大包。因爲他不得不停下來,多少天了,也許一月了,也許不到,也許還要長,積讚了一身的惡氣,全部用光了,沒有了惡氣,他那點三煉修爲,是那麼弱小,經不住怪風的強勢送回,被撞得滿頭大包。
最後,這點修爲也被他耗盡,實在沒有力氣了,不得不出來透口氣,好補充能量,恢復修爲,再去試探。哪怕還是被強勢送回,哪怕還是被強勢撞擊,哪怕頭頂的包再多再大,他也要去試探,兄弟在前,安危不知,忘乎所以。
桃避心之急,意之切,全然沒有了思考。他忽略了暴虐之氣,沒有惡氣相護,他怎麼能抵擋暴虐之氣的侵蝕?他忽略了靈山煉心塔,多少人因此墜入瘋魔。那時他有惡氣護身,有同門提醒,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他還忽略了暴虐之氣正在減弱,正在大量的朝着洞口沒入,正在被峽谷自然天成的滔天氣運反撲吞噬。因爲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丁一身上,放在了這個認了自己的娘作娘,比兄弟還親的兄弟身上。沒被暴虐之氣侵蝕瘋魔,因爲關心丁一,自己已經瘋魔。
桃避是幸運的,在沒有惡氣相護的情況下,在自己沒有作絲毫防備的情況下,裸露暴虐之氣中,處在暴虐之氣的源頭,瘋狂吸引天地能量,卻沒有被暴虐之氣侵蝕。
鐵杉遠離刑天之足近千里,尚不敢分心,頑強憑藉強大的本體,才堪堪抵擋,以犧牲修爲透支生命爲代價,勉強保留一絲神智不散,保住了靈智開啓底線。
桃避人類出身,哪有鐵杉如此強大本體做後盾,刑天之腹又豈是刑天之足可比,又如此粗心,不作防備。正常情況下,不說被完全侵蝕變成瘋魔,但是因此短暫失常神智不清,是肯定的。
桃避幸運就幸運在丁一身上,經過不懈努力,融合刑天意念已經快要接近尾聲。這時正是桃避惡氣耗盡的時候,暴虐之氣瘋狂返回,要全力參與意念的爭奪,哪裡還顧得上桃避。
第一縷刑天的意念被丁一放入的時候,丁一就發現,融合刑天意念比上次輕鬆多了,快多了。用信念砸得幾乎能見火星的靈丹,強大的讓丁一無法想象,竟然自動吸附入侵的刑天意念,自動吞噬強勢融合,幾乎不用經過信念淨化。
而被信念淨化了的刑天意念,瞬間就被它吸入,融爲本體。丁一信心大增,速度加快,放入的刑天意念,由一縷,變成兩縷,再變成三縷,依然無法跟上靈丹的速度。最後,試探到一次放入百縷,才保持吞噬速度與量的平衡。
刑天殘留刑天之腹的意念,強大的難以想象,龐大到難以想象,儘管一次融合百縷,但這百縷,與刑天殘留意念比起來,尤如滄海一粟。丁一由此陷入無窮無盡的融合之中,而此時刑天之腹殘留的原始吞食本能,還在猶豫,本能的吞食丁一,一碰到丁一身體,又因爲熟悉感,又本能的退縮。
最後,刑天之腹的這種猶豫不見了,因爲刑天殘留意念,已經開始強勢將刑天之腹殘留的原始本能,轉化成意念,參與瘋狂入侵,又被丁一快速融合。
桃避暴露在暴虐之氣下,瘋狂吸取天地能量,補充修爲。修爲終於足夠的時候,又縱身躍下洞口,小半個時辰之後,有規律的砰砰聲,再次在這一方天地響起。
不過這一次,砰砰聲持續時間不長,幾天後就消失了,是伴隨着更響的砰聲結束的。與這砰聲同時消失的,還有曾經漫延整個峽谷的暴虐之氣。
桃避被摔得七葷八素,被摔得莫名其妙,早就成爲習慣了,每次被強勢送回,只管往下衝,衝到固定時間固定深度,自會有怪風出現,自會傳被強勢送回,只管提前防護住腦袋就行。
乃至後來都麻木了,只管發狠,哪管其它。當然也熟悉了,甚至能夠精確預測何時怪風會出現。等桃避發現預測的時間怪風沒有出現,心生怪異的時候,已經晚了,怪風出現的位置,已經距離洞底非常近,桃避反應不及,砰然巨響,去勢之猛,直接將洞底砸出個大坑。
桃避可沒有丁一變態的感官,洞底黝黑一片,不能視物,好在時常在外歷練,準備豐富,包袱中取出個火摺子,猛甩幾下,照亮四周。辯得一處特別幽深,照此前行,心急之下,速度過快,火摺子幾次熄滅,幾次復燃。
擔心未知危險,桃避不敢出聲,只在心中暗叫,兄弟挺住,哥哥救你來了。不過,心中的暗叫還沒出幾聲,桃避忽然發現,那股怪風又出現,心中發苦,閉上雙眼,防護頭頂,準備接受現實。
但是,慣例不慣,熟悉的砰聲,並沒有如期出現。桃避心想,莫不是進入洞底轉了幾個彎的緣故,所以回到洞口時間延長?也不睜眼,反正儘早出現,防護好頭頂,安心等待。
“哥哥,睡着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桃避如聞驚雷,猛睜雙眼,一看到丁一,就立刻拉到身後,左看右瞧,“兄弟,有何危險?”
“哪有危險。走,回家。”丁一不多說話,直接拉起桃避,住洞外就走,他急着要去見娘,有許多話要問,有許多事要做。望風只能對人,不能對已,兩人只能步行,洞雖然深,有四翼哪是問題,不久就現身遺蹟,離開峽谷,直返育遺村。
丁一這次收穫太大,正如他判斷,遺蹟玉石篆刻的八個字,“金玉其中,敗絮其外”,暗藏讖語。本來這句話應該稱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當時丁一看着就有點古怪,爲何顛倒其意?聯想到狐氏的遭遇,才當然的理解爲,這是天庭的態度,要強加桎梏,滅其一族。這句話,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天仙,包括修煉者,包括狐氏,包括原本的直接受益人鍾無豔。
丁一是在融合刑天意志,煉化刑天之腹之後,才逐漸發現的,寶物一一被發現,猜測一點點被證實。丁一以南丁表計算時間,融合刑天意志用了四十五天,距離出冰山盆地,整整過去了兩個月。
融合刑天意志後,靈丹竟然憑空增大了一圈,顏色多出兩色,丁一判斷,應該是修爲又有提升,進入五煉有成境了。丁一貪強,集中信念,猛敲猛打,又耗費了幾天功夫,將靈丹敲打的實得不能再實才作罷。
刑天之腹殘留原始意識全部耗光,徹底成爲無主之物,與刑天之足一樣,丁一稍微牽引,就全部自動轉化成能量,強化腹腔,貯存其中。沒有了殘留原始意識,這無主之物,以丁一身上殘餘的兩點天魂、地魂故,自動歸附,沒有難度,沒有凝滯,瞬時完成。
剛煉化刑天之腹,丁一就有一種感覺,感到腹中能容萬物,能夠氣吞山河。質地晶瑩耀眼,天然道韻流淌,因此感到精力充沛永遠不疲,體力充盈永遠不盡。不過,依然只能貯存能量,依然無法調用能量,更無法做到能量向靈丹流轉。
那叛逃的干鏚,本以爲找到了真主,自離開丁一,就自動依附刑天之腹。等刑天之腹被丁一煉化,這兩個傢伙又屁顛屁顛的向丁一傳遞歸附之意,毫不爲恥,理所當然。丁一差點火起,轉念一想,雖爲神兵,畢竟還是兵器,只受本能驅使,不是真正的要背叛,才又欣然接納。
刑天之腹煉化後,丁一首先覺察到的就是望風,暴虐之氣不見,刑天之腹消失,它卻不曾離去,只在丁一身邊徘徊。因爲它也失去了刑天殘留意念,不知何去何從,因爲丁一身上流露刑天之軀能量,纔在丁一身邊徘徊。
這時洞中遠處砰的一聲傳來巨響,正是因爲望風失去意念,不知守護,桃避摔落。丁一這纔想起還有桃避在外,不知發生什麼狀況,但寶物在前,還是決定先據爲己有再說。
望風本是天地靈物,雖然不如四大靈物神奇,也是天地僅有。被暴虐之氣數百萬年侵蝕,竟然被刑天殘留意念同化,失去自身的原始意識,也磨掉了無豔或者黃帝的精神烙印,將自己當成了暴虐之氣的一部分。
望風是靈物,要依靠吸取天地能量存在,化作暴虐之氣的一部分後,就無比貪戀刑天之腹的能量濃厚,自生保護能量源頭意識,變相成爲守護刑天之腹的忠實護衛。纔有丁一、桃避進洞受阻。
丁一見望風圍繞身邊徘徊,欲進又止,初次接觸這等靈物,也不明所以,不知如何煉化。嘗試着以意念溝通,發現望風之中竟然空空如也,原始本能意識點滴沒有,是個空殼。
丁一放心不下,意念一番細緻搜尋,只感受到望風發出微弱的慾望,是想吸食腹腔貯存能量的慾望。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腹腔能量涌向望風,以能量爲引,意念強勢佔據,種下精神烙印,佔爲己有。
煉化望風,丁一尤如作夢,一個月前,還是聽無天嘴裡傳說,還感嘆如此神異之物,豈能輕易得到,現在就這樣被自己得到了。
如此輕易,一點難度都沒有。好奇望風神奇,丁一意念驅使,望風瞬間出現洞外,洞外正是傍晚時分。望風帶着丁一的意念,暢遊千里,到達了丁一能感受的極致,峽谷萬物生靈已不見疲態,殘餘的零星暴虐之氣,正被峽谷逆天氣運吞噬。
又回到洞中一路搜尋,發現桃避正舉火前行,摸摸索索,狀甚急切,見桃避沒有危險,丁一才放下心來,暫時沒有驚動桃避,又以望風排查洞中各個角落,他要證實八字讖言。
果然,不久丁一就有了發現,前方的洞忽然就得開闊,一個巨大的池塘出現眼前,望風出自望風之河,竟然可以潛入水中。水中搜尋,卻讓丁一大失所望,一無所獲。
這個池塘顯然是人工開鑿出來的,連着一條暗河,使池塘始終充滿活水。與暗河的連接之處,有些殘留的屬性材料,顯然這裡曾經佈置陣法,只不過因爲材料腐蝕,出現缺失,陣法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