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極致目力之下,發現雲蛟湖畔,人煙密佈,處處都有村莊,處處都有居民,處處都有開墾出來的良田,平原良田連接成片,山腰良田如同雲梯,層層疊疊。
良田之中,莊稼正旺盛生長,原來又是一個早春到來。一叢叢一簇簇,綠得耀眼綠得喜人。平原之上菸葉居多,寬大飽滿,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得以盡情享受吞雲吐霧帶來的極致快感。
山腰之上茶樹居多,這裡氣候獨特,茶樹之中,有輕薄的雲霧繚繞,有無數身影,正在茶樹中採摘茶葉,早春的第一道茶,尤爲珍貴,新鮮而又富含生機,不少貴胄因此不惜重金以求。
丁一發現,這裡也是難得的寶地,能量豐厚,氣運天成。以木、水元素最盛,正合了饕餮一族的本體屬性,因爲木柔水無常形,所以才成吞噬天賦。
經八百萬年,木、水元素之盛,不見衰弱,因爲此地山太廣,林太深,水太寬,只是影響了能量流轉,導致氣運不繼,現在,暴虐之氣得除,元素更盛,能量更豐,氣運早已恢復。此後,就是等待了,這裡的饕餮一族,從此必有過人修煉潛質出現。
丁一沒有接觸過饕餮一族,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大概判斷,湖邊的居民,應該都是饕餮一族,因爲他從不遠的漁民身上,感應到了血脈的熟悉感,天然親近感。
丁一選擇了一處房屋最多的村落,找一戶院落最大的人家詢問。他有太多疑問,受八百萬年影響,不見衰弱,卻見人煙鼎盛,地處深山,不見貧困,卻見精緻院落佈滿湖畔。
這戶院落最大的人家,裡面人進人出,有的採茶而歸,有的伐薪而回,有的牽着犁完田的老牛,正在將牛繩系在屋前的大樹下,還有幾個正在追趕家豕,可能是意外跑出了圈舍,幾頭家獒,正狂吠幫忙。
丁一出現時,已經快到正午,正是農家午餐時間,這些人趕回午飯,然後還要去勞作。丁一拉住一位正邁步而出的年輕小夥,一身勞作裝扮,手中還提着個飯盒,顯然還有人在田地勞作,他要給他們帶飯過去。
年輕小夥被陌生人拉住,也不生奇怪之色,這裡出入的外人太多,已經見怪不怪。見丁一問這家的主事之人,於是又快步跑進去,不久帶出一位富態老者,一般問主事之人的,都是商販,自然要叫出老者接待,不能怠慢,因爲這是財富來源。
老者見到丁一,莫名生出親近感、熟悉感,於是主動問道,“這位小客官,之前可曾到過寒舍?”因爲來往收購茶煙的人太多太雜,確實有可能曾經接觸過,時間久了,可能遺忘了。
丁一不明所以,見老者如此相問,猜測到是血脈認可緣故,想要了解情況,於是也客氣回覆。“老人家,可否坐下一談?”
山中人家,天然純樸,熱情好客,老者連聲應答,“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請進請進。”說罷,將丁一和蘭馨熱情迎入正廳。
丁一進入正廳,才知道這家確實富裕,裡面裝飾的富麗堂皇,正廳外又有一處寬闊空地,被高大院牆包裹,旁邊還有數排數進門庭。
丁一無心打量,開口詢問饕餮一族情況,老者的回答,第一句話,就讓丁一惘然。因爲老者自稱姓山本,名叫山本一秀,他所在的這個村落,都姓山本,老者是這個村落的村長。
老者見丁一詢問雲蛟湖族人情況,以爲丁一是初來此地,不知情況,心裡好奇。閒來無事,也願意細談,不過越談,丁一聽着越離譜。
老者對自己的出身,先祖情況懵懂不知,卻說出這裡族羣有百來十個。有姓山本的,有姓山下的,有姓田邊的,有姓西村、岡村、森村、木村的,有姓佐藤、鈴木、田中、渡邊、伊藤的,等等等等,唯獨沒有姓饕餮或者與饕餮同音的。
老者熱情,邊說邊吩咐手下人擺上飯食,邊吃邊談。午飯結束,又泡上熱茶,遞上長長的旱菸槍。丁一看到滾燙的熱茶,又看到旱菸槍的槍頭上裝着菸絲,感到非常新鮮。
老者閱歷豐富,看丁一和蘭馨一副不明所以的好奇模樣,已經知道這兩人不是販子,而僅是打聽消息之人。
於是開始給他們示範,端起面前茶盅,拿蓋子輕輕在茶盅上劃過,對着茶麪輕輕吹出一口長氣,再泯嘴微微吸上一口,留在嘴中品味一番。然後又拿起身邊自己專用的旱菸槍,用上好的玉雕刻而成,以火摺子輕輕吹燃,湊到煙槍上的菸絲上,邊吸邊燃,嘴中濃濃的香菸回味噴出,狀甚愜意。
丁一和蘭馨,照老者模樣,依葫蘆畫瓢,茶香在口中瀰漫,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煙香在口腹流轉,似有能量滋補,說不出心曠神怡,精神爲之一振。
兩個都是生瓜蛋子,丁一剛入世不久,迭經磨難,所經所歷,無不偏僻,偶然入世,也只在茶肆間,粗嘗過茶水,哪裡有這麼講究,旱菸更是第一次見到。
蘭馨隱在混沌之地,偶然一次外出歷練,被驚破心膽,從此再沒出世,對茶煙之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要不是八百萬年死寂,感到與其被動受困,命運被別人掌控,還不如自己抗爭,圖個精彩紛呈,又哪裡會出現人世。
兩個生瓜蛋子,邊學邊像,一邊品着茶,一邊聽老者講述。老者心底的莫名親近感,讓他知無不言,話匣子打開,上上下下,東西南北,想到哪說到哪,問到什麼講什麼,不覺半個下午過去,夕陽已要墜落雲蛟湖。
老者對出身確實不清楚,更談不上什麼先祖誓言,邊先祖是誰都不知道,連歷代姓氏都未曾有延續。對自己山本一姓,倒是清楚,講到了聖人孔明,幫助族人從即將滅族走出,重獲新生,發展壯大,這裡百姓,也是孔明首次叫出。
丁一聽到老者如此敘述,心說復生如果知道她嘴中的那個傢伙,在此地竟然有如此高的威望,當作聖人,被百姓早晚朝拜,不知會作何感想。
老者敘說中,幾乎全是孔明故事,不但有發明創造,有贈姓之恩,還剪除不少兇獸,化解不少災禍。不但爲饕餮一族敬奉,乃至蜀地黔首,也將他奉若神明。
孔明對饕餮一族如有再造之恩,因爲從此族人開始富足,特別是有了傘、笠、蓑衣之後,族人如雨後春筍般的瘋狂繁衍,從百餘戶散居湖畔,到村落密佈,人滿爲患。乃至後來不得不另尋發展之地,在一位名叫徐福的強者動員之下,分出五百童男童女,飄洋過海,無赴東瀛開枝散葉。
老者說到這裡,露出些滿足笑容,因爲他就有六兄弟、三姐妹,分家的分家,出嫁的出嫁。現在他又有了七個兒子、五個女兒,人丁之旺,亙古未有。
丁一初來時,門口遇見的就是山本一秀最小的兒子,名叫山本七郎,七個兄弟,老大叫山本一郎,老二叫山本二郎,一直按序號排下。
這種取名的方法,也是孔明留下來的,孔明如神,在這裡教導族人數百年,不見蒼老,不見力衰,數代人在他眼中看着出生成長老去。
那時村民數量還少,敬奉孔明,小孩出生,就等他取名,不來還不取。孔明爲人善良,性情隨和,有求必應,有問必答,從不曾擺譜作態。
後來村民數量越來越多,老等着取名也不是辦法,孔明在給出姓氏之後,又幫他們解決了取名的方法。因爲各家各戶,一般都生七八上十個子女,生活富足,養育成人都不是問題。
孔明就提醒大家可以自己取名,實在不知道怎麼取,就按順序排下去,後面加個喜歡的東西,或者吉祥的字眼,就成爲名字了。
從此各家各戶纔開始了自己取名,因爲沒有姓名,相互之間確實不好打交道,自家稱呼老大老二還可以,別人家的總不可能也這麼叫吧。
於是按數字排序,成爲饕餮一族最常用的取名方法,比如山本一秀六兄弟就是如此取名,其他西村一木、二木、三木,山下一水、二水、三水,吉野一中、二中、三中,伊藤一田、二田、三田,等等等等,都是如此取名方法。
那些流傳東瀛的饕餮一族,這一傳統最完整的保留下來,據說因爲出處不可考,徐福將他們統稱爲大和民族,是要他們和諧共處親如一家的意思。
因爲這裡富足、安逸,也少見兇險紛爭,自從孔明之後,鮮有外嫁者,只有從外界迎娶或者入贅之事,但是也極其稀少,因爲外人到此地,不能久留,長則必病,甚至瘋魔。丁一心說,沒有刑天血脈認可,別人哪能在這裡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