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丰出現戰場,準備工作同樣謹慎,一出現就是無比繁雜的手勢,就是無比繁雜的步伐,就這樣比劃,眼前如同無物,似乎並不是生死較量,而是日常靜修,專心致志,心無旁鶩。
沙洪元也少有的慎重,凝神靜觀,周身緊繃,這是在高度戒備,這是在極致調整心理,要得最強信心,要爭最大勝算。哪怕是張三丰眼如無物的比劃,他也只是靜觀,沒有主動攻擊。
張三丰手勢越來越快,腳步也越來越快,最後快到一衆七煉頂尖強者,都無法看清他的手勢,無法看清了他的身影,同樣也看不清了他手中的那把真武陰陽寶劍。
沙洪元不動,是因爲面對張三丰他心裡完全沒底,他有絕世天賦追根溯源,還得靈鷲天賦傳承見風使舵。但是追根溯源再神奇,也是追萬物的根,溯生靈的源。見風使舵再厲害,也是有跡纔可循,有蹤纔可隨。
張三丰從一出現,給沙洪元的感覺,就是看不透,追不了他的根溯不了他的源,查不了他的跡感不了他的蹤,這是很奇怪的事,張三丰明明就在面前比劃,但是他卻有感知不了他的蹤跡的無力感。
張三丰還在快,最後連沙洪元的追根溯源天賦都不能看清他的手勢,不能看清他的身影。沙洪元更加緊張,羽扇綸巾連嘗試的想法都沒有,一切都先做好防護再說,保護好自己才能戰勝敵人。
沙洪元不動,張三丰卻動了,因爲沙洪元忽然發現張三丰消失了,張三丰一消失,沙洪元也消失了。沙洪元剛一消失,他停留之處,就出現了一把寶劍。
準確的說是一龜一蛇,兩道身影交織出現。一個極致的陽,一個極致的陰,沙洪元不退,後果不堪設想。好在有綸巾,無視時空,即時判斷即時消隱。
這是張三丰經歷第三次天劫所得所悟,可以說是相當於感悟了法則,可以化身了。不過神練地火境是化身元素,他卻是化身陰陽。
陰陽何等神奇,以他現有的實力,本來無法做到,不過他有真武陰陽寶劍,這是真武大帝腸胃所化,腸爲蛇極陰,胃爲龜極陽。
張三丰就是藉助真武陰陽寶劍,才得化身陰陽。準確的講是化身依附蛇龜,因爲那也是出自人體,化身依附,張三丰目前實力完全可以做到。
他這樣的化身,與普通化身依附又有不同,帶着太極的無上理解,氣息依然流轉成就太極,所依附的蛇龜,本來就是極致的陰陽,因張三丰化身依附,陰陽之盛,增漲之勢何其恐怖。
此前旁若無人起手勢成步伐,建立在太極可以阻擋一切攻擊之上。手勢和步伐無比繁雜,速度越來越快,正是在分解氣息,成就陰陽,爲化身作好準備。等一切準備充分,當然要開始攻擊。太極的真諦,其實就是攻擊,防守本身就是攻擊。
現在因勢而成,怎麼不能再在原地比劃,敵人不攻擊,徒作消耗,只能攻擊。動才能成就太極強大,這是太極對敵的弱點,越強大的敵人面前,就越要動。攻擊就越要猛,否則敵人不動而已動,未有爭鬥而已先亡。
張三丰一身傳奇本事全部來源太極,太極理解之深無人能比,陰陽成勢之厚,無人能出其右。這與復生不同,復生太極理解並不如張三丰深,積累並不如張三丰厚,一身實力可以說是真火成就。在真火攻擊受阻之後,神奇已經失去了一多半。
綸巾無視時空,陰陽更加無視時空。沙洪元剛定身形,蛇龜交織又出現,剛一出現沙洪元又立刻消失。這也是一場追逐戰,不過情形變換,沙洪元在退在閃,張三丰在追在現。同樣的是,學怪自始至終都未出現。
沙洪元不是沒想過攻擊,只是一直沒得一擊得手,一擊致勝的信心,因爲他感覺不到張三丰的弱點,羽扇綸巾雖利,卻不能破陰陽,對復生是如此,現在對上張三丰,這種感覺更強。
同樣不敢輕易嘗試動用法則,因爲動用法則,就要依賴元素,陰陽面前元素都將被強勢吸附,而一但化身元素,自己可能也會被吸附,太極就是神練的天然剋星。
陰陽恆定,超然一切,哪怕是心與靈,虛無與虛空,混沌與蒼茫,都是一陰一陽。世間最平凡的道理,最普通的存在,卻孕育着最偉大的神奇。而這最偉大的神奇,又誕生於氣息,誰都有誰都得知,最平凡不過卻最偉大不過。
這又註定是一場消耗戰,張三丰運轉太極要消耗能量和心神,沙洪元動用羽扇綸巾也要消耗能量和精神。還註定是一場忍耐之戰,追逐中都帶着防守,都帶着隱忍,在積累氣勢,在尋覓破綻,在察覺良機。
曠日持久,一追一退,一逐一隱,兩個如同虛幻,不見任何神奇,不帶任何異彩,也只有地火境強者,才能勉強看見。也只有地火境強者感受到了嘲弄,強如丁繁榮、唐昌盛、沙寶來,都只能旁觀,又只能是旁觀,連爭鬥之心都不能起。似乎是後起之秀,在他們面前做實力展示,做親身教導。
鑑真與弘忍也有嘲弄感覺出現,他們有自己的理念,在探尋心,這個最偉大的神奇,被他們窺得了一角,識得了部分,成就了非凡,造就了傳奇。
但此時面對沙洪元和張三丰,他們才感覺自己的實力竟然如此卑微。尤其是面對張三丰,白手起家,空手而成,與天地抗爭,得另類強大。
給了他們些許明悟,天地應該順應,但是更應該改變,獨立於世,爲什麼要在天地面前屈服?這一刻信心有了些動搖,理念有了輕微改變。如果不是面對強敵,他們可能要因此進入深層次的感悟。
復生、妲己、褒姒、蘭馨也被震撼,她們此時對獨自強大,纔有深刻體會。此前過多依賴丁一的神奇,要完備的修煉之法,就有完備的修煉之法,要豐富的資源,就有用之不竭的資源,要獨特的感悟,就有不勞而獲所得。
面對張三丰的神奇,復生和蘭馨才覺得自己對太極的理解多麼膚淺,自以爲成就了地火境,自以爲從此能與地火境爭雄,坐享其成,不勞而獲,又在等待,想從丁一處輕易獲得。空有寶山而不作挖掘,太極之奇並沒有極致探索。
面對後起的沙洪元,妲己和褒姒才覺得自己這點實力,原來如此稀疏平常。她們也有空間和時間法則,但其實是丁一幫助完成,缺少磨難未得真諦。象沙洪元這樣無視時空,她們做不到,並不是真的做不到,而是缺少磨練,缺少生死之爭,缺少極致的投入。
張三丰和沙洪元此時還在追逐,他們給一衆強者帶來的壓力,帶來的心理變化,並不被他們察覺。因爲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沙洪元終於發現,張三丰有了後續乏力的表現,機會終於要來,沙洪元信心百倍,一時之間戰意空前高漲。
這是必然出現的結果,也是沙洪元準確判斷的結果,他在閃避,張三丰在追擊,消耗當然要比他大。他動用的是靈鷲傳承下來的羽扇綸巾,自帶神奇,相比張三丰化身依附,消耗又要更少。
在耗上一段時間,等張三丰真正出現疲態,沙洪元的攻擊就要開始了。那又是一場消耗比拼,但是沙洪元卻有信心,信心同樣來自靈鷲傳承,自帶神奇消耗要小,從此將有不止的攻勢,直到如復生一樣,退入鐘山,再造自己不敗神話。
不過,就在沙洪元做足了準備,要轉守爲攻的時候,張三丰卻不追逐了。就這樣重新現出身軀,靜靜而立,手勢不起步伐不轉,只有真武寶劍化作蛇龜,在他身前漫舞。
沙洪元剛起的攻擊之勢又被迫停了下來,因爲他察覺到張三丰陰陽依然濃厚,雖然靜立太極卻自動流轉,正是陰陽寶劍所化的蛇龜,在帶動太極流轉。
他有羽扇綸巾,張三丰有陰陽寶劍,用作防守,不勞心神。靈鷲爲天生異物,真武大帝爲後天努力之輩,陰陽寶劍帶着他的感知的理解,比羽扇綸巾更加靈異。
沙洪元被迫停止攻勢,正是緣於這種理解,追根溯源,張三丰陰陽所阻查不到,真武寶劍卻被他查到來龍去脈。再強的攻勢,也將是自己消耗大於張三丰,張三丰靜立之中就能得心神回覆。
兩個又開始靜立,整個天空因此寂靜,風不能起雲不能生,飛禽不敢近,鳥獸不敢啼。爭鬥了百餘日,又靜立了百餘日,最後張三丰退入了晨鐘暮鼓,並沒有再現追逐。
這是張三丰留給沙洪元的面子,也是留給沙洪元的難題。因爲追逐下去,雖然不能使沙洪元明面上失敗,但是他始終處在上風,相當於贏得了勝利。
張三丰靜立百餘日不動,沙洪元無機不得入,同樣靜立了百餘日。現在張三丰走了,留下個天縱奇才惘然不知所措,確實給他留下了面子,但是也確實給他帶來了難題。
他有過這樣的承諾,如果有人戰敗他,青蔥嶺之圍將解,但他並沒得到學怪的認可,只是得到了他的不表態,當作了默許。這種不表態,現在就成了難題,青蔥嶺之圍不是他能解的,還在於學怪,他到底是沒表態,還是默許。
但是自己說過的話,又是衆人皆聞,如此天縱奇才,何等高傲,怎能言出不行。因此,沙洪元就這樣靜立,不再叫陣,也不退回。他之不退,青蔥嶺被攻之勢不起。
學怪卻象是消失了一樣,或者說似乎是並不知道他們的爭鬥已止,又或者說是故意裝作不知,任由沙洪元靜立,他卻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