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樂總指揮部內。
“能讓反探知導彈,加上一層靈能護盾嗎?”譚玉石問:“那些小激光,看起來威力並不大。”
“不行。”一位指揮官說道:“導彈能承載的心力是有限的,如果把心力用在靈能護盾上,用在殺傷力上的,就要少很多,再經過距離的衰減,幾乎無法傷到暴君凝視者。”
“別忘了,暴君凝視者也是有靈能護盾的,如果捨棄殺傷力,那可能……激光點防禦能扛下來,但是穿透不了能量護盾!”
譚玉石問:“有辦法解決嗎?”
那指揮官沉默了一下,隨即說道:“有。”
“讓飛行員抵近射擊,越近越好,導彈飛行的距離越短,心力衰竭越弱,有可能在有靈能護盾的情況下,保留足夠的殺傷力。”
“可這樣很危險,即使是能飆到幾倍音速的重型隱形轟炸機,靠近暴君凝視者,都存在被它擊落的風險。”
譚玉石知道,這是他作爲救援大隊大隊長,要下命令,做決策,擔責任的時候。
“聯繫空軍和太空軍……”
他說出這句話時,四肢百骸猛然泛起一絲無力。
這種無力,像極了當時他請求蘇曉,支援武山縣,對抗一整隊的妖鬼級邪物。
此刻,精疲力竭的譚玉石想到了那一位位抵抗邪物的修行者。
“邪物比修行者,整體實力強得多,爲什麼要對抗,那怕知道這種對抗是渺茫的,沒有希望的,爲什麼要和他們戰鬥?”
那些修行者,難道不知道,他們對抗的只是最弱的眷族級邪物,只是秘境裡遍地走的妖鬼級邪物,只是強大如同神祗,卻不過是真正神祗僕人的王侯級邪物?
他們難道不知道,在王侯級上面,還有足以毀滅整個地球生物圈的大魔級邪物,在大魔級邪物上面,還有那未知,恐怖,神秘的利維坦級邪物?
拼着性命,賭上一絲可能性,去和強大的邪物作戰,真的有意義嗎?
“對抗邪物是不可能的,我們能做的,是儘量保護社會秩序和經濟發展。”
這種論調,在中夏國內還好,在國外,那簡直是各國的默認共識。
失敗主義,逃亡主義……喧囂塵上。
有人甚至說,其他國家都不守秘境,只有中夏在守,到時候邪物從其他國家的秘境裡出來,在國境線上圍攻中夏,中夏照樣守不住。
還不如一開始就放開秘境,讓秘境裡邪物出來,只守住要害地區,其餘位置放任邪物肆虐。
即使中夏把這種說法定義爲“防禦虛無主義”,也擋不住它在網絡上傳播,不少修行者甚至都贊同這一觀點。
可那些修行者,真到了邪物入侵他們家園的時候,他們一樣站了出來,和邪物戰鬥。
也有人說,邪物也遵循某些規律,文明發展到什麼程度,它們覺醒到什麼程度,不會超出太多,只要文明內部成員能組織起來,團結起來,不給邪物破壞秩序,殺死人類,增強實力的空間,仍然有希望獲得最終的勝利。
還有人不參與這種辯論,只固執的守衛着家鄉,守着秘境,不去想未來。
“把時間放大到整個宇宙的發展來看,人類總是要毀滅的,文明總是要消亡的。”
“我們的戰鬥是有意義的,至少,在此時此刻,我們會竭盡全力,不會讓那些邪物傷害我們身邊的同胞。”
譚玉石對着前方說道:“092號飛行員,我是雙樂救援大隊大隊長,我請求你部協助。”
“請求你部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開啓導彈的靈能護盾,儘量抵近射擊,擊落暴君凝視者。
”
“再重複一遍……”
“收到。”對方的回答很乾脆,很清晰。
好像,譚玉石告訴他的不是要冒巨大風險,大概率犧牲的任務,而是讓他出去輕鬆飛一圈。
譚玉石眼睛裡閃爍着一絲淚花。
可他是這裡的總指揮,他不允許自己落淚。
譚玉石眨了眨眼,開始調度其他力量。
這是他下的第幾個,有巨大風險,甚至接近必死的命令了?
數不清,記不起來了。
大量的人接到了他的命令。
他們有的剛剛走出校園;有的從公司裡舉着公文包,淋着雨跑來換上外動力骨骼;有的地位尊高,是雙樂最尊貴的鎮守;有的剛剛拿到正式編制,還沒享受幾天體制內的生活;有的剛與愛人海誓山盟;有的剛要結婚;有的才親吻過孩子的臉頰;有的身軀老邁,扯下氣管,從醫院裡殺了出來;有的很年輕,是中夏未來可期的新星,在衆人向前的雨幕裡不願退後,斬出黑色之刃。
譚玉石甚至說不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紅崖盾牌小隊,你們現在往西移動,協助超凡者對抗異變子嗣!”
“紅崖鎮派出所第三小隊,你們注意面前街道,協助修行者攻擊棲地魔魚。”
“莫前輩,請您出手,轟散雨雲!”
一道道命令發出。
……
“你的‘超凡職階’果然是戰士,怪不得,怪不得你不怕和我貼身戰!”
街道上,異變子嗣怪叫着。
它身上已經有多處傷口, 血流不止,強大的生命力不停流逝,傷口卻無法長好。
“可以召喚各種武器,使用‘專精武器’時具備超自然的特效……你一定是戰士!”
異變子嗣狼狽後撤,看着李建國手上的三棱軍刺。
“愚蠢!哈,你們中夏人還真是愚蠢!明明動力甲的機動性比我好,你用遠程攻擊,足夠放風箏,殺死我,卻非要和我近戰。”
“哈哈哈,爲了什麼?爲了保護那些普通人?愚蠢!”
李建國心跳猛烈跳動,血管暴漲,青筋暴露。
“你錯了。”李建國第一次和它對話。
“是爲了趕快殺死你,去殺下一隻啊!”
時間靜止了。
下一刻。
十門繚繞黑氣的火箭筒出現在李建國身邊,然後往地上掉落。
在那之前,火箭彈已經發射,異變子嗣也在之前的戰鬥裡,被逼出了所有瞬移,短暫無法瞬移。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火箭筒落到地上,消失不見。
噗!
李建國嘴裡噴出血液,沾在面罩上。
他雙手緊緊捂着心口,蒼老但是堅毅的面孔因爲痛苦而扭曲。
“李前輩!”
此刻,身後的修行者趕了過來,跑在前面的是何夕,她正提着小提琴,要爲李建國演奏“治癒讚歌”。
李建國按了按耳麥,說道:“異變子嗣,已擊殺。”
他轉過頭,看向何夕,說道:“不要給老子治療,老子的生命力已經不夠了。”
“只是心臟爆裂而已,老子是超凡者,心臟炸掉,還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