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五坐在炮塔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日艦,當火箭彈從後面射出,在湖面上炸起一條條水柱和煙火時,他也對着步話機大吼一聲:“走!”
一個小組五條戰艇,在他這條冠名爲浪裡白條的帶領下,齊齊發動,慢慢從蘆葦叢中穿出,而後,帶起一排白色的水浪,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簡直在水面上飛馳,夾着滿腔怒火,兇猛地向着起火冒煙的戰場撲去!
近了,在最後一枚火箭彈炸出一條水柱之後,原本的孔雀陣早已散亂無章,逃得性命的汽艇加足馬力,如同渾水塘裡的漏網之魚,毫無目的地胡亂奔逃着!
太狠了,中島回頭看着自己的隊伍,竟然在一瞬間,就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土八路打成了散兵遊勇,現在不談戰鬥力,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看了看身後的殘局,知道已無力迴天,目前唯一可以扳回一局的只有自己手下這幾艘小艇,咬牙切齒咒罵了一會,含恨命令道:“出擊!”
於是,戰場上出現了一種異乎尋常的局勢,也就是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而且由於煙霧繚繞,竟然讓中島他們這個小組溜出了叢圍,直接從並不厚實的蘆葦陣突破,悄悄撲向獨山島!
另一面,五艘戰艇此時已殺入敵陣,阮小五腳下不停踩着踏板,熾熱的彈丸在火藥燃氣的推動下,以每秒鐘八百二十米的速度,筆直撲向數百米之外的敵艇,由於有着步話機這一即時通訊設備,使得整個小隊如同一艇,十門二零炮幾乎同時向着一艘戰艇傾瀉着彈藥,只幾秒時間,那艘本就受傷不前的日艇就已冒起滾滾濃煙,而後,一團團火舌從艇內噴涌而出,越燒越大,直至包圍了整個艇身!
初戰得利,令所有隊員心潮澎湃,他們雙眼赤紅的怒吼着,把一個個巨大的彈鼓再次掛到機炮下,而射手則不停地搖動把後,瞄準另一艘敵艇後,再次射出復仇的炮彈!
“咚咚咚!”
阮小五耳朵裡充斥着火炮射擊的爆鳴聲,腳下的彈殼則如同輸送機一般不停地傾瀉,散落到甲板上之後,遇到上面的積水,再次騰起團團水霧!
第二艘日艇是完好無損的,所以在受到攻擊的第一時間,就加足馬力轉圈逃跑,可不論他跑到哪裡,都有一個小組的戰艇對它進行齊射。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一艘艘水上游擊艇,都在小範圍內組成了一個個戰鬥小組,他們不管敵人有多強大,只顧撈到一個往死裡揍。
這樣的結果也很明顯,當日軍發現只要不做出反抗動作,就沒人管他們死活,而那些死腦筋的汽艇,則被一個個八路小隊圍追堵截,哪怕放過了他們這些沒有戰鬥意志的,也要先把刺頭給拔掉!
日軍艇上也有炮,光捱打不還手也不是他們的風格,只可惜他們此時兵找不到將,將看不到兵,使得指揮系統亂成一團,剛好被善於捕捉機會的周兵及時抓住了時機,對一艘艘日艇很快被各個擊破,根本無法團結在一起以增強戰鬥力!
戰艇越打越少,鬼子也慌了神,他們就是數量再多,也經不起土八路這般折騰,每個戰鬥小組簡直就是一頭惡狼,只要被他們兜住的汽艇,無一例外,都被穿甲彈打成蜂窩一般的孔洞,看上去就象一塊佈滿洞洞的篩板。
同樣是小口徑炮,同樣的人數操作,居然出現了一面倒的局面,
射擊手中村滿臉黑線,這土八路造的什麼古怪的武器,明明中了炮彈,還跟沒事艇一樣,那一窩炮彈擊中的小艇,仍跟沒事人一樣四處亂竄,而自己的小艇,早就千瘡百孔,四處漏風,就連艇員也只剩一半,這仗,還怎麼打?
阮小五越打越興奮,炮彈趕下上就用機槍掃,近距離射擊中,十二點七毫米子彈照樣毫不遜色,撕起鐵皮來,那是一塊一塊的!
眼見着前面的日艇冒起了濃煙,速度越來越慢,阮小五大聲命令本艇靠近用槍掃,畢竟炮管的壽命是在限的,能不用盡量不用,而且這十二點七子彈比起炮彈的價格很是便宜了不少。
就在他的十一號艇轉着大彎,企圖攔腰射擊時,眼光一掃之下,頓時大驚失色,變着腔調地命令道:“轉向,右舵五,快轉向,通訊兵,給我接老大!”
艇上的戰士們原本還以爲受到了敵襲,等轉頭看去,發現側面蘆葦叢中,早已被開出兩條筆直的水道,而且這兩條水道是直通自家大本營,也就是獨山島的,這一發現讓大家面如土色,要知道,面向這邊的可都是平民百姓,遇到日軍突襲,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中島的偷襲小組不負衆望,在繞道一圈之後,終於發現了一片炊煙,等他們循着炊煙靠近時,終於發現了一大片湖心島,而島邊的老鄉們正在做着晚飯,準備迎接子弟兵的凱旋!
就是這裡了,中島見到目的地後,也是喜上眉梢,這裡防備薄弱,可以長驅直入,要是能抓到幾個嚮導,那就可以直接搗毀土八路的兵工廠,哪怕自己人少,說不定也能纏住他們,等到大隊人馬的支援!
第一個發現日軍的不是民兵,也不是那些老鄉,而是在湖邊撈魚摸蝦的半大小子,他們擡頭看到五艘氣勢洶洶的汽艇時,原以爲是自家部隊回航,可漸漸發現快到岸邊,這些汽艇也沒有減速,更有眼尖的發現了艇艏刺目的膏藥旗,頓時大喊大叫起來:“鬼子,有鬼子!”
原本寂靜安詳的小村莊頓時變得喧囂起來,大家第一個就是呼兒喚女,然後關上大門,試圖把一切不安全因素擋在門外!
可他們根本沒有想過,他們那矮小的圍牆、低矮的房屋,根本擋不住窮兇極惡的鬼子,人家或許只要一枚手雷,就能把他們的土房子炸成平地,又或一支火把,直接燒掉全村!
平時保障安全的民兵終於站了出來,他們拼命敲開一家家屋門,讓大家趕緊離開這沒有任何防護的村莊,又拿着普通槍支,來到湖邊簡易陣地,試圖以微薄之力,堵住鬼子一時兩刻,讓身後的羣衆有着更多的逃亡時間!
只是,沒有經過演練的普通百姓,一時半刻哪走得了?他們收拾了這個,又要收拾那個,除了要帶走糧食、牲口,還得帶上鍋碗瓢盆、衣服被褥,就沒有一個想到,這些東西會拖累自己的行程,到最後一樣都拿不了!
民兵隊長和婦運主任站在道邊,嗓子都喊啞了,也沒見大家丟下任何東西,正急得渾身冒煙之時,還是鬼子幫他們解決了煩惱,一陣機炮不管三十二十一,對着小村就是一陣急射,打得牆倒屋塌,煙塵四起,嚇得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扔掉了手中的雜物,拼命向島內奔逃!
散了,亂了,幾個民兵幹部看着一地雞毛和亂七八糟的雜物,有點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人啊,不信任自己人,反而對槍炮聲這麼敏感,剛纔那動作,就算是戰場老兵,也沒他們溜滑!
搞定了老鄉,只是暫時擺脫了羈絆,下面所要面臨的,纔是生死之關,五艘日艇上的鬼子不多,充其量也就四十多人,連一個小隊都湊不足,可他們不但有輕武器,更有着強大的機炮和重機槍,要想對付這幫傢伙,只有放他們進入內地,然後再慢慢收拾,可現在民兵隊偏偏不敢讓敵人再進一步,因爲他們身後就是兵工廠,就是老百姓,就是需要他們用鮮血來保護的家園!
隨着雙方距離的拉近,日軍也看到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民兵隊,在中島的望遠鏡裡,這幫土得掉渣的民兵隊,手裡雖然拿着帝國的三八槍和一些漢陽造,還有一挺充門面的輕機槍,可從他們的排兵佈陣來看,完全是從未上過戰場的菜鳥,而且是不知死活的菜鳥,用螳臂當車來形容他們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據守在簡易戰壕內的民兵們,並沒有被日軍的氣勢所嚇住,反而有說有笑。
民兵隊長對身邊的婦女會主任,一名剪着短髮的女青年說道:“讓你回去你不走,現在走不了了吧?”
“你都不走,我走了也不安生,再說了,我也是村幹部,會打槍的,放心好了,到時我不會拖累部隊的!”
隊長笑得有點苦澀,眼前是他的心上人,兩人原準備過了年就結婚,可在突如其來的敵情面前,誰也沒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有的只是一種生同裘、死同穴的念想,人生的悲歡莫過於此了吧?
黑洞洞的機炮早已瞄準着他們,五艇重機槍也上好了保彈板,只等中島一聲令下,就會射出無比罪惡的彈丸!
中島這時竟然有點猶豫,面對這二十幾個視死如歸的戰士,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的手下,面對強大敵人時,也是這種寂靜無聲的場面,可他們的面容絕對沒有眼前的土八路這般從容,他們難道真是鐵打的?難道真的不怕死嗎?罷了,既然你們刻意阻攔,就成全你們吧!
就在中島準備揮刀的一瞬間,一排炮彈夾着攝人的呼嘯從天而降,由於射擊倉促,只有一枚擊中了汽艇,可那沖天的水柱表明,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強敵!
“右側,八路汽艇,五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