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祖謹遵聖意,果然正式納花乙爲妾,花乙後來生一子,名爲徐天恩,她沒有忘記朱明複用“大明國璽”做的強媒。
徐輝祖也沒有忘記朱老闆這個媒人,花乙回來的第二天,徐輝祖就把侍女好己送入宮中。
朱明復展開徐輝祖給他的回信,看到徐輝祖也向他要六百兩彩禮,特別是他蓋在信上的“徐花少之印”,不禁笑了。
徐輝祖說的沒錯,好己似乎比花乙更好,花乙的相貌只能說是清秀,好己則絕對屬於美人,好己的氣質雖不如花乙恬靜,但要更加活潑靈動,朱明復這人其實是很專注於事業的人,不願意在男女之事要花太多精力,但面對這樣一個才色俱佳的精品,他顯然也沒有拒絕的定力。
何況,徐輝祖特地送來,如果不收,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也會寒了這位美人的心。但是初次見面,什麼都不瞭解,還是慢慢培養感情再說吧。
“啊,叫好己是吧,朕宮中一直缺一位琴師,你以後就留在宮中教宮女們彈琴吧,朕現在就封你爲六品尚宮。”
“奴婢謝皇上恩典,皇上,我家老爺有一個小盒子要奴婢交給您。”好己沒有任何羞怯,落落大方得說。
“好,朕知道了,待會我會讓王真給你安排住處的,你以後在宮中有什麼需要可以找他。”
“奴婢告退。”
朱明復望着她的背影,感嘆:“美人就是美人啊,背影也是這麼窈窕多姿!”
朱明復擦擦口水,打開徐輝祖給他的盒子,只見盒子裡放着兩塊印石,一塊是青石,一塊是雞血石。
他先拿起青石,青石的印面刻着的都是一行行小字,都是好己的身份信息,同樣也有一行“寵幸記錄:無”,朱明復不覺笑出聲來,他知道徐輝祖在調侃他。
從青石上得知:好己是直隸人,十八歲,入徐府已三年。
他再拿起那塊雞血石,上面刻着“朱老闆之印”五個大字。
朱明復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聲震屋瓦。
從此他和徐輝祖的聯絡,一方皆蓋“徐花少之印”,一方則蓋“朱老闆之印”,外人絕對無法僞造,因爲徐輝祖的篆刻技法曾師從高手,所刻之印與別人大有不同。
遣嫁宮女這筆生意,朱明復給許多人帶來了歡樂,獨獨一不小心讓梅景正捱了一頓狠打,梅景正這時已經在牀上躺了五天了,屁股上還是火辣辣得疼,梅殷治家如治軍,從來是“違法必究,執法必嚴”的,雖然梅景正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但這一次打得確實比較重。
因爲以前父親讓親兵打他,親兵們都是隻求其聲,不求其實的,只要“噼噼啪啪”夠響亮就可以了,這次打他的人是錦衣衛,他們可不認識什麼梅公子,接到梅殷命令後,他們很樸實得打了他一頓。
今天宮裡太監來傳旨意,說皇帝表哥要見他,他十分不解,難道皇帝也知道他乾的壞事了,要親自責罰他嗎?
梅景正這人從小就和他哥不一樣,整天東遊西蕩,哪裡有好吃的,肯定逃不過他的嘴巴,哪裡有好玩的,他第一個去嘗試,淮安的歌樓妓館對他來說,比家裡還熟,正事幾乎一件也沒幹過,梅殷調到南京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這幾天,梅殷從來沒來看過他,對於父親的嚴厲梅景正倒也習慣了,他最痛苦的事情是聽管家梅福說,父親再也不讓他回淮安了,要把他留在南京管教,還要把他送到邊塞去從軍。
梅景正自小常去軍營玩,知道軍隊裡的日子不是他這種人過的,他無比悔恨自己當時**攻心,一心往南京跑,忘了南京不僅有美女,還有自己的父親在這坐鎮呢。
夜深了,偌大的梅府之中,現在只有兩處還亮着燈。一處是梅景正在苦思脫身之策,另一處是梅殷和幕僚在燈下商議政務。
自從內閣和大都督府成立以後,徐輝祖和梅殷這兩位本來因朱棣靖難成功而埋沒的人物,終於得到機會把自己的滿腹才華盡情施展在歷史的煙雨畫卷上了。
梅殷是個穩重的人,這三個月,他只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是救濟安撫被靖難之戰波及地區的民衆,今年中央對這些地區領導的考覈目標改爲以社會安定爲主,不計算稅賦收入。
第二件是他派御史們巡查各省,主要是查訪地方大吏、豪門大族有無不法情事。梅殷熟讀經史,知道地方豪強欺壓小民是歷代動亂永恆的源泉。
第三件是他把國子監的學生們都派到帝國各省的偏遠府縣去掛職,擔任推事、縣丞等小官,梅殷要爲帝國未來培養大量熟知民情的官員。
徐輝祖這幾個月,似乎除了處理日常軍務,整編擴大騎兵之外,整日就是彈琴作畫,無所事事。
花乙嫁給徐輝祖後,曾經問他:“老爺,我聽說您和梅首輔是現在朝廷的兩根柱子,可我聽說人家梅首輔每天雞鳴即起,子時才休,您怎麼老是彈琴作詩,不爲梅首輔分擔點啊。”
徐輝祖停下琴絃,笑着說:“做新婦沒幾天,就開始管起老夫了啊,花乙,你去把我書房裡那三塊鎮石拿來,我再告訴你。”
花乙拿來後,徐輝祖把鎮石壓紙的那面給她看,只見這三塊鎮石,分別寫着“去朱熹”、“拓西域”、“都關中”。
花乙花容大驚,“老爺,這三件事,每一件都是天大的難事,你竟要做三件,我看大明朝中啊,就你口氣最大,如果你都做成了,那還了得!”
“不錯,正因爲難,所以老夫需要很長時間來造勢,所以老父把政務交給梅駙馬,他奉太祖遺詔輔政,爲人又厚道,百官會服他,老夫掌權其實只爲做這三件事。”
正因爲徐輝祖估計做這三件大事,起碼需要二十年的穩定朝局,需要他牢牢掌控大權二十年,所以他沒有讓小皇子繼位,要請朱明復來做冒牌皇帝,併爲此不惜下跪。
所以他爲了讓朱明復積極配合他這盤大棋局,他一直對朱明復很寬容仁厚。
徐輝祖明面上,沒有行動,暗地裡他已經在籌劃第一件事“去朱熹”了。
他徵集了一批學士正在寫作批朱熹的著作,並讓江西儒士朱友季組織編撰《建文大典》,朱友季之所以受重用,是因爲他曾寫了一本《先儒正義》的書,這本書專門批判朱熹,朱友季知道朝廷現在徐輝祖掌權,就來南京向徐輝祖獻書,徐輝祖見之恨晚,立刻委以重任。
徐輝祖那盤大棋的第一步就是樹立新的更健康的意識形態,一掃南宋以來士林的陳腐之氣,培養出一大批學以致用的人才。
梅景正可能由於天天遊蕩,運動量較大,體質較好,所以他的屁股十日後,已經大好了,但是他發現父親派了兩個錦衣衛天天跟着他,以至於他不能出門一步,他感到這幾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他心裡非常期待進宮覲見皇帝,他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求皇帝放自己回淮安,實在不行就求皇帝讓自己做個貼身侍衛,那也被父親安排充軍強啊,他知道父親的性格,肯定會把他送到一個最艱苦的地方去的。
朱明復要找梅景正,是爲了和他談生意。
朱明復曾策劃過好幾個生意,包括在皇宮中開工廠,但有一個問題,由於自己不能常出宮,他必須要找一個代理人,但問題是這個代理人很難找。
所以當他聽王真說起梅殷次子梅景正的故事時,他忽然覺得也許這個人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爲:
梅景正很有錢,他可以出一部分資金;
梅景正是梅殷兒子,官面上的事情好處理;
梅景正現在無業,很可能會接受朱明復的邀請;
朱明復認爲梅景正這人不讀書、不上班,愛遊蕩,和他有點類似,這樣的人只要加以適當管教,往往是經商的好料,只不過由於官宦人家的尊嚴,而沒有發現他這種才能而已。
進宮覲見的日子總算被梅景正盼來了,在被禁錮了多日後,梅景正輕鬆無比得走出了梅府,他看着有點陰晦的天氣,竟然說了句:“真是晴空萬里,舒暢人心啊!”
跟隨的錦衣衛笑道:“梅公子真是說笑,我怎麼看這天是陰的啊!”
“去,你們懂個鳥,皇上就是天,我去見的是皇上,怎麼可能是陰天呢!”梅景正雖然從未見過他這個皇帝表哥,但就憑今天讓他重見天日這點,他就覺得這位表哥皇帝真的是個救星啊!
朱明復穿一身常服在御書房接見了梅景正。
梅景正跪拜後,朱明復說:“景正請起,不必拘禮,你坐吧。”
梅景正從來不是拘禮的人,就大大咧咧在椅子上坐下了。
“身上好了嗎?”朱明復笑吟吟問道。
“皇上,已經好了,就是心裡還是怕得慌,所以臣有一事要求皇上,請皇上一定恩准。”梅景正可憐巴巴得望着朱明復。
“你是想讓朕放你回淮安吧。”
“皇上,您太英明瞭,簡直料事如神啊,臣水土不服,在南京會沒命的,陛下你要救我啊!”
“景正,不是朕不幫你啊,梅首輔是朕姑丈,這個你們的家事,朕於情於理,不好插手啊!”
“皇上表哥,只有你能救我啊,我爹把我關起來了,還要送我到邊塞去充軍,眼看我這條命就沒了啊!”梅景正一聽朱明復不幫,慌了神,趕緊下跪磕頭。
“景正,你不要謊,既然你這麼說,朕肯定會想辦法的,你先起來。”
梅景正聽朱明復的口氣有所鬆動,臉色好了許多。
“皇帝表哥,你英明神武,堯舜禹湯,辦法最多了,快給爲弟說說,好讓我跳出來的心窩子又縮回去啊。”他邊說邊在自己的胸前比劃。
朱明復覺得梅景正這人無拘無束,反應也快,也會忽悠,應該是合適的代理人。
“景正啊,你爹爲什麼關你啊,不就是因爲你不幹正事,整天遊蕩嗎,朕要是授你一個官職,你說你爹還會關你嗎?”
“哎呀,皇上英明,對啊我要是做官了,我爹就不會關我了,不過,皇上,爲弟我書沒讀好,不會做官,這樣吧你留我在身邊做個侍衛吧。”梅景正倒也有自知之明。
“你放心,朕讓你做的官啊,包你會做,你還會做的特別開心呢!”朱明復笑得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