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來是大富的命,你在二十四歲以前肯定沒有去過佛寺,沒有讀過佛經吧。”
朱明復想了想,確實沒有,因爲他一心賺錢,其他的一概不信。
“老衲也不知道爲什麼,你二十四歲後,就與佛結緣了,然後你的命就轉了,由大富變成大貴。”
朱明復想難道我穿越前來棲霞寺轉一圈,就感動了佛祖嗎,還是驚動了魔鬼,故意把我丟到明朝去受罪。你以爲我想做皇帝啊,我現在最想做的還是商人啊。
“這些都是施主過去的夢幻泡影了,其實誰做皇帝都一樣,朱棣也可以做皇帝,你也可以做皇帝,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告訴朱施主吧,老衲當年是陳友諒的大將名叫邵普,後來兵敗後,我就躲在了南京,準備暗殺朱元璋,伺機恢復陳王的江山,可一直沒有等到機會·······”
朱明復聽到這些確實很難平靜,就像一個以慈善出名的明星忽然在電視上承認自己誨淫誨盜一樣。
“我爲了恢復陳王的江山,仿照明教,成立了崇友堂,將殘兵千於人散與直隸與湖廣,自己帶了親信千餘人佔據了廢棄的棲霞寺,後來我爲了裝門面,爲了欺騙善男信女,開始認真誦經打坐,沒想到越來越入迷,一個假和尚也就慢慢變成了真和尚····”
朱明復不知道戒圓爲何把這一切都告訴自己,不過從被命運的捉弄方面,他們到有共同點,一個被逼做和尚,一個被逼做皇帝,希望自己不要和戒圓一樣弄假成真吧。
“陳王當年有一批寶藏埋在沔陽,我派人取了出來,埋在棲霞寺後山茅棚之下的地窖裡,我每隔半年派一人去茅棚打坐修禪,其實也是爲了看守那寶藏····”
“老衲當年不識本源,肆意殺戮,死於我手下的人有成千上萬,間接因我而死的更多,江山有主後,我還不甘心,嗔心如火,以佛門爲名,行種種不法事,說十八層地獄地獄正爲我等而設也不爲過,朱施主,我看你福澤長遠,心術亦正,現又居人王之位,老衲託你三件事···”
聽得迷迷糊糊的朱明復,發現的他談話的重點了,原來把原委將給我聽,是爲了這三件事啊,但戒圓把這些秘密說給他聽,是把他當知己,所以朱明復慷慨說道。“只要能辦到,我一定辦到。”
戒圓從身後的小木箱裡取出三個疊在一起的小包裹。
“朱施主,這是老衲未了的三件事,你幫我處置好。”
朱明復接了過來。
“大師,不管我是真皇帝還是假皇帝,我現在總坐着這個位子,我的言行不可不慎,你給我說說是什麼事情,我纔好答應你。”
“一件是邵鳳,她是我妹妹,曾爲陳王的妃子,後被沒入皇宮,你幫我照顧一二。”
“好,我一定做到。”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保管的這寶藏,茅棚下面的是當年我們從百姓手裡搶來的,你幫我還給百姓,老衲在南京後,或劫富濟貧或經商致富,也聚了很多錢,在這屋子下面,也由你代爲保管,這些你可任意使用。”
“大師,這些錢是不是隻要用在讓大夥開心的事上,就對了。”朱明復覺得還是要問清楚,不然貿然答應就很難遵守諾言。
“不錯,一切處置權在你,老衲知道你是個懂錢的人,才把這寫金銀疙瘩給你的,要是常人會瘋掉的。”
“好,大師,這件事我也答應你。”
“第三件我與朱元璋作對了幾十年,如今他走了,我也快走了,崇友堂是我用來反對朝廷的,後來我明白了,誰做皇帝都一樣,只要大家有好日子過,天下死了很多人才安定的,不能再亂了,我把崇友堂交給你,你要把這羣人引爲良民。”
“好,我是大明皇帝,這件事我一定管。”朱明復覺得這件事情他責無旁貸,如果不管好,自己也會有危險。
“每個包裹裡都有一封信,寫了這三件事情的對策,你看了之後就明白了。”
朱明復看他已在託付後事,知道戒圓很可能要走了,所以他趕緊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大師,我問你一句,你爲什麼選擇我來給你善後呢?”
“問得好,因爲我託付的事情很大,一般人做不來,撐不住,第二,這是佛祖的意思,你還記得,老衲第一次見你就是在茅棚裡吧,前一天我夢到佛祖和我說,這批寶藏的主人來了,就在茅棚裡,我很奇怪,幾十年來這茅棚也沒生人進去過啊,我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你在那裡。”
“朱施主,你幫我把戒成等人叫過來”,朱明復照做了。
戒成等十來個和尚魚貫而入,這時戒圓突然圓睜雙眼,喝道:“你們都向皇上跪下!”
戒成等人猶豫了一下,一一下跪。
“從今日起,崇友堂八千餘人全部歸順朝廷,新任崇友堂堂主就是這位朱施主,不錯他是皇帝,但他也是堂主,如有不服,以叛堂論處。”
“還不快點參拜新堂主!”戒圓兇相畢露,令人生畏。
和尚們在他的威懾下一一叩首,齊喊“屬下參見新堂主。”
只有戒成沒有叩首,昂身說:“堂主我十六歲跟你打仗,十八歲和你來這裡出家,四十多年了,你一直跟我說要反明,現在卻要歸順,這是何道理?”
在棲霞寺的崇友堂人中,只有戒成資歷最老,職位爲副堂主,他一直以爲戒圓之後就是他上位,現在這情形他太突然,無法接受。
“戒成,你過來,我說給你聽。”
戒成猶豫沒有動,戒圓忽然飛一樣離地而起,戒成還沒反應過來,頭上已輕輕捱了一掌,人隨即委頓於地,再也沒動彈。
“不服新堂主者就是這個下場,由於堂主很多事情不便出面,我任命明智爲副堂主,處理日常事務,明智你過來。”
一箇中年和尚走上前。
“明智,你要帶領大家認真修善,我們雖然算不上真和尚,但是我們一定要有一顆佛心,要是以正心馭邪法。”
“弟子謹遵教誨。”明智跪下說道。
朱明復看這個明智倒是比較醇厚穩重。
戒圓安排好一切後,走近戒成的屍體,自己盤腿而坐,說了最後一句話:“戒成,你太累了,當年我們一起來這裡的,現在我們還是一起走吧。”
說完,只見戒圓頭輕微一低,再也沒有言語了。朱明覆在那一剎那似乎感到一種力量離開了他的身體,冉冉升空而去。
明智上前探了探他鼻息,然後向房內的人說:“方丈已經涅槃了。”
一行弟子皆輕聲嗚咽,明智出到外面,突然喉嚨一嗓子:“方丈涅槃了~方丈涅槃了!”聲音傷感而悠長。
隨後,寺裡的大鐘響起,所有僧衆都漸漸彙集在戒圓的關房前,明智站在最前首,帶領大家齊頌往生咒,其聲如深林松濤,亦如大海波浪,也不失章法。
戒圓的故事講完了,朱明復突然感到很累很累。
他向戒圓的肉身磕了頭後,囑咐了明智和金勝淮一番,就帶着邵鳳和戒圓給他的三件包裹回宮了。
朱明復回到宮中,直接去了棲霞閣,他的心很亂很煩躁,他感到戒圓今日和他所說的話,比他遇到生死之險還要使人畏懼,因爲他似乎戳穿了很多隱藏的真相,就像久在黑暗中的眼睛不適應光明一樣。
一個聞名的高僧竟然是一個幫派的頭子,一個復仇的敵人,一個擁有鉅額財寶的財主。
他一時竟然不想打開戒圓給他的包裹,他感到頭腦有點無力。
朱明復喝了酒,他叫來好己給他彈琴,在酒精和音樂的作用下,朱明復覺得輕鬆了好多。
他也忽然想起,爲什麼古代皇帝不是沉迷女色,就是玩物喪志,實在是人世間的事情太複雜,人情太詭詐,受不了壓力只好用這些來解壓和麻醉。
“好己,朕現在知道徐輝祖爲什麼老是彈琴了,那是因爲他煩心事太多了,你說是嗎?”朱明復醉醺醺得問她。
“皇上所言不錯,徐大人憂國憂民,如果不在琴書中排遣的話,再就累死了。”
“看來痛苦的不是朕一個人啊哈哈”
“好己,你過來,坐在朕的懷裡·····”
第二天,朱明復醒來的時候,發現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而且是個女人,於是當天朱明復正式冊封好己爲選侍,和陳秒兒級別一樣。
朱明復打開了那三個包裹,這裡面一件是給邵鳳的信,一件是崇友堂的名冊,最後一件是寶藏的清單和地圖。
寶藏的清單中還有一張大紙,竟然寫着戒圓以前在京城劫富濟貧的詳細實際。
朱明復爲此事專門諮詢了洪鵬,戒圓的“供狀”中好幾個大案在錦衣衛裡都有記錄。
二十年前,南京有綽號叫黑狐的飛賊,此人專門偷高官富戶,且手段高超,不留痕跡,很多人家往往是在很久以後才發現家中財寶失竊的,即使偶爾有報官的,也是毫無線索,或者是把案子栽在其他竊賊頭上,匆匆結案。
這寫其實都是戒圓和他的徒衆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