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無官一身輕”這句話真是太對了。
卸任之後我頓時感到身上的負擔全都沒有了。另外,由於空閒時間多了,許多應該辦的事情也可以辦了。
我認爲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經常去看看父母。卸任後第一次去父母家,我特意請了一位廚師和我一起去,並且由我們兩人一起動手,當然我是打下手的,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可以看出,這一頓飯父母吃得非常開心。臨別時我說:“今後我會經常回家看看。”父親只是淡淡的一笑,我明白他們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爲我以前已經說過許多類似的話,但是都沒有實現,每個月能夠回家一次已經是不錯了。
當一週後我再次到父母家時,他們有些吃驚,以爲我出了什麼事,我趕緊向他們說明:雖然我已經不再是主編了,但仍然是總顧問。父母拐彎抹角地問起我的薪酬,我告訴他們是原來的一半左右,他們認爲這也不少了。我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可以堤內損失堤外補,而且得到的更多更長久。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動手術將我植入的芯片再摘除掉。手術後我驚奇地發現,取出的芯片中相當多的信息仍然保留在我的腦海中。經過查詢才得知:這種現象叫做“記憶殘留”,而且有可能會保留相當長的時間。這樣,我可以安安穩穩地當我的總顧問了。
再有就是可以更多地去拜訪朋友。例如,我和那位導演朋友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當我們在咖啡館重逢時,不但敘舊,而且做出了今後長期合作的規劃。當我提議拍攝一部有關芯片人的連續劇時,他說他也早有此意。隨後,我把我的日記本拿給他看看。他草草翻了一下,說可以借鑑,不過還要加一些調料。我說:這就要看你老兄的本事了。說罷我們都笑了。
卸任後一個月左右,我告訴父母想和莉復婚了,因爲我聽說莉莉一直沒有再婚。母親說:“復婚當然很好,但是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是去看看你的寶貝兒子。”母親的這句話讓我又驚又喜:“我有兒子?”“是的。孩子一出生莉莉就告訴了我們,但是她不讓我們告訴你。”“爲什麼?”“這你要去問莉莉。”
當天夜裡,我和莉莉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我和莉莉是大學同班同學,我對她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但是她對我確實慢熱。一開始她對我印象一般,不過從來沒有討厭過我,這就給我了機會。在我的連續進攻下,她終於答應和我一起去看電影。電影開演後不久,我乘其不備用雙手把她的一隻手攥住,她想往會抽,我卻不放手,她抽了幾次就不再抽了。我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這個場面令我終生難忘。
大學畢業後不久我們就結婚了,不過我們約定暫時不要孩子。
轉眼間我們幸福溫馨的好日子過了十年。我以爲過了七年之癢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在我當上了主編的時候,她確實非常高興,而且默默地分擔了絕大部分家務事。然而,讓我感到擔心的是,我沒有告訴莉莉我已經成了芯片人。我倒不是要欺騙她,而是擔心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實際上,我準備在適當的時機告訴她。
又過了平平淡淡的五年,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她突然對我說:“我們離婚吧!”“爲什麼?”“我過夠了。”更多的話就不肯再說了。她的這種態度令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耿耿於懷,甚至有些怨恨。
在雙方父母的安排下,我終於見到了我十四歲的寶貝兒子,他的個子已經比我稍稍高了一點。一開始他有些怯生生的,不過畢竟是父子,很快我們就混熟了。
第二天.我和莉莉開誠佈公地談了一次話。當我問起離婚的真正原因時,莉莉說:“我無法容忍和一個機器人一起生活。”“你可以告訴我呀,我可改。”“有些事情我告訴過你,你也確實改了。但是我能每件事都提醒你嗎?我累不累呀?”“那你爲什麼不讓我見兒子?”“我怕兒子也成了機器人。”
我用能夠想象的最誠懇的話對莉莉表示歉意,並衷心地感謝她獨自一人將兒子撫養長大。最後,我有用雙手攥住莉莉的一隻手說:“我已經做了芯片摘除手術,現在我又恢復了原狀。我們復婚吧!”“你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好吧,我們復婚吧。”
從那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又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不,也許是一家四口。
當有記者採訪我的芯片人經歷時,我提筆寫了一副對聯:
芯片人受控芯片福禍難料
自然人順其自然歡樂長存
這是我的最後一篇日記,今後我不會再寫日記了,要寫就該寫劇本了。朋友!等着聽一個百科全書人講故事吧。
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