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館,雁門郡的郡治。
雁門太守龔成,四十多歲,皮膚稍黑,三綹短鬚,氣質儒雅。
“將軍大人這次來得有些不巧,草原上下了暴雪,大批馬不好帶過來,要是大人在此等候十日半月,等這場雪化後,馬販子們就回來了,大人到時就能買到好馬。”
“多謝龔太守,本官想親自到馬邑去看看!”
劉靖不能告訴他還要找一個人!
“那也好,下官給將軍大人準備兩名掾屬,他們都是馬邑本地人,好給將軍大人引薦。”
協調員!
“那多謝龔太守了。”
兩位官員進來,一位三十多歲;另一位年紀輕輕,和趙雲差不多。
行叩拜禮。
“功曹史李適、李成吾;門下賊曹張遼、張……”
“張遼,張文遠!”劉靖脫口而出,自知失禮,衆人一臉驚異。
“將軍大人認識下官?”少年問道,一臉疑惑。
“本官在雁門郡聽士卒說的,馬邑張遼、張文遠,武功高強,遠近聞名!”劉靖只能編故事,許褚和典韋等露出會心的笑容。
“將軍大人不要相信,這些都是他們瞎編的!”張遼的臉紅了。
張遼,高大魁梧,大眼,劍眉,面帶微笑,朝氣勃勃。
史書記載,張遼少年時便舉郡吏,果然不假,門下賊曹就是侍衛官。
張遼今年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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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邑城(今山西朔城區)距離陰館城七十多裡,通過灰河,有一條寬闊的馳道(軍事目的)。
灰河又名渾河(現稱恢河),《漢書》稱爲治水,發源於樓煩(現寧武縣)縣境內的霧頭山(現稱管涔山),自西南向東北橫貫雁門郡,在馬邑境內匯入桑乾河。灰河是一條季節性河流,豐水季節,河水湍急,河面上有座木橋;枯水季節,流量聚降,成爲涓涓溪流,時常斷流。歷來,北方胡人常常選擇在灰河枯水季節突破樓煩關(後稱寧武關)和雁門關,搶掠太原郡。
著名的馬邑之戰就發生在此,據說還和張遼的祖上有關。
公元前一三三年,漢武帝派和匈奴人做生意的大商人聶壹到匈奴營寨,向匈奴單于詐稱,他能派人斬馬邑縣令和縣丞,並獻城投降,誘使匈奴來攻馬邑。匈奴單于中計,親率十萬騎兵如約進至武州塞(今大同市境內)。漢武帝派韓安國、李廣等率車騎、步卒三十餘萬隱蔽在馬邑附近山谷中,王恢、李息在代郡埋伏,從側後襲擊匈奴軍的輜重,企圖一舉殲滅匈奴軍主力。單于到達武州塞,只見牛羊遍野,不見牧人,感覺到有點異樣。於是攻陷附近一個塞亭降望臺,俘虜了一位亭尉,亭尉膽小泄露了全部機密。單于率領大軍撤退,大漢毫無所獲。
漢武帝大怒,將王恢處死,追究其他人的責任時,聶壹受到牽連,被處沒收萬貫家財;而且匈奴單于也想找聶壹報復,爲躲避匈奴人追殺,他和族人只好改姓張,大多遷往他鄉,只有張遼一家繼續生活在馬邑城。
馬邑是邊陲重鎮,也是雁門關的門戶,城牆由黃土壘積而成,高大宏偉,分內城和外城,城外壕溝寬深,東西南北四座城門,城角還有四座瞭望臺,城內駐紮五千邊軍,統領爲驍勇校尉耿祉,爲度遼將軍劉博的屬下。
縣令秦舞率縣丞、縣尉等出東門迎接。
雖然定襄、雲中、五原和朔方郡的大部被鮮卑中部大人拓跋詰汾佔領,但近階段雙方相安無事,南來北往的商人不少,匈奴人、鮮卑人、羌人和烏桓人混雜在一起,人羣還有不少黃頭髮、藍眼睛的西域人。
城內有二萬多本地人,街上隨處可見騎馬、步行的軍士。
軍士駐紮軍營。
劉靖一行人被安置在驛館和軍營,秦舞接風洗塵。
飯後,劉靖讓李適和張遼回家看望家人,他們的家就在城內。
太守龔成還是很體恤下屬的,公事、私事都辦了。
傍晚,張翔找上門來,面色晦暗,滿臉悲傷,原來他們在路上碰上匪徒,兩名部下戰死了,他僥倖逃脫,找到了張遼的家,但他已到郡上任官。
他孤身一人在此等候了三個多月。
“志葵(張翔)辛苦了,張文遠已找到!我們要在這裡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你明天多帶幾個人去找你家人。”
“多謝大人!”
獎勵一萬錢,升爲屯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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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鵝毛大雪鋪天蓋地。
室內燒起了火盆,散發出松木的清香,溫暖如春。
上午,李適和張遼就從家裡過來了。
“李功曹,下了這麼大的雪,大家也不能做什麼事,你就回家去和家人多聚聚,留下文遠一個人就夠了,有事的話就讓文遠去找你。”
支開他好好和張遼談談,但不能性急,張遼雖然是個小官員,但太守龔成很賞識他,家又離得不遠,讓他帶着家人背井離鄉,要是他或家人不願意怎麼辦?
“成吾兄,將軍大人說得對,也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張遼也勸道。
“那多謝大人,有事馬上來叫下官。”
李適臨走時,劉靖送了一匹練帶給他父母,他非常感動,推辭一番,接受了。
張遼站在旁邊一臉驚訝。
這時代,哪有將軍給一個剛認識的地方官員送貴禮的?
劉靖讓馬德把趙雲、顏良和太史慈叫來,加上張成、許褚、典韋和魏延等,除了典韋和顏良年長,其餘幾人和張遼差不多。
“仲康,你不是早想找人比試武功嗎?今天大家閒着無事,你們和文遠比試一下,他可是遠近聞名啊!”
許褚是個武癡,不管是誰,就是呂布,他都不怕!何況一個比他還瘦小的張遼?
“末將遵令,那末將就和這位張兄弟過幾招!”許褚爽朗的應道,脫掉錦袍,露出短襖,躍躍欲試。
“文遠,你和仲康徒手過過招,暖和一下身體,誰贏了?本官請他喝三碗酒!”
劉靖也想看看張文遠的功夫。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張遼年輕氣勝,血氣方剛,怎能激得?也脫掉身上的布袍。
一行人興致勃勃地到後院,寬闊的空地上鋪上“雪毯”,許褚和張遼走到院子的中央,拱手致意。
劉靖和童淵、田武等站在屋檐下,準備觀看一場好戲。
“點到爲止,不要傷了身體,開始!”
“末將遵令!”
“下官遵令!”
許褚一聲怒吼,邁開虎步,碩大的右拳呼嘯而出,直奔張遼的左頰,力大拳沉,千鈞之力,要是被打中,輕則流血,重則骨折!要是一般人,劉靖還不敢讓他和許褚比試,那是拿性命當兒戲!張遼看到拳頭奔來,不敢小視,急忙右閃,哪知對方的左拳呼嘯而至?躲無可躲,只好用右掌接下這一拳。
“蓬!”的一聲悶響,張遼一個趔趄。
“好勁道!”張遼大吼一聲,左腿朝許褚腹部踢來,許褚猝不及防,捱了一腳,倒退一步……
你來我往,三十個回合下來,不分勝負,兩人氣喘吁吁、頭上冒着熱氣,地上的雪毯已變成泥雪,一片狼藉。
“停!”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
兩人住手,拱手致意,互相望着對方,一臉敬佩。
“不分勝負,平手!”
“大人,末將和張兄弟比兵器!”許褚有些不服氣。
“兵器不長眼睛,容易傷到對方!要不你們比試一下弓箭。”
“這樣也好!”張遼接手了,拉弓射箭是他的強項。
“大人,這裡沒有箭靶怎樣比?”許褚好像有些不自信。
“無雲(張成),你和文長一起用刀在那棵槐樹上從上向下刻出五個圓圈作爲箭靶。”前面七十多步處有棵粗大的槐樹。
“末將遵令!”張成和魏延高興的衝進大雪之中。
“你們兩人把外袍穿上,免得受寒!”
“多謝大人!”
不一會,張成和魏延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
“回稟大人,已準備好了。”
劉靖瞄了一眼,銅錢大小,也真夠小的!兩人大概也想看看他們的箭術!
兩把同一型號的長弓,一人十五支箭,五支一輪!劉靖拿出墨汁,在張遼的五支箭羽上沾一些黑汁(不影響)。
“你們同時射擊那五個圓圈,看誰射得又準又快?”
“末將遵令!”
“下官遵令!”
兩人分開兩步並排而立,搭箭上弦。
咻咻……五支箭分別飛了出去,全部射中槐樹,但許褚有二箭沒有射中“箭靶”,張遼有一箭沒射中“箭靶”。
張遼贏了第一輪。
第二輪:許褚只有一支沒有射中“箭靶”,張遼有二支。
許褚贏了第二輪。
第三輪:許褚又有一支沒有射中“箭靶”,張遼全中。
“好箭法!本官宣佈:射箭比賽,文遠獲勝。”
恭喜、恭喜……
許褚敬佩的望着張遼,兩人惺惺相惜。
“子龍、子義,你們兩人比試一下箭術?”
“末將遵令!”兩人接過弓,分開幾步,瞄了一眼槐樹,搭箭上弦。
咻咻……
全中!
“好箭法!”衆人大聲喊道,童淵微微點頭。
第二輪又是全中!
第三輪又是一樣!
“好箭法!”童淵也大聲喊道。
張遼敬佩的望着兩人。
劉靖看見馬德眼睛發亮,他也想表現一下。
“仲衡,你也射三輪。”
“末將遵令!”
馬德接過弓,搭上三箭,拉弦射出,看也不看,又搭上二箭射出。
咻咻……五支從上到下,射中五個“箭靶”。
“好箭法!”趙雲、太史慈跟着叫道,童淵面露驚訝,天外有天!
“你們都不想和仲衡比箭術了吧?”劉靖朝顏良、典韋和魏延等看看。
“不比了!不比了!”衆人連連搖頭。
“仲衡的箭術第一!”
“將軍大人的箭術纔是天下第一!”馬德突然說道,童淵、張遼、顏良和趙雲一愣。
“請將軍大人露一手吧?”張遼有些不信。
看來不得不出手!
“本官射箭主要靠一把神弓,算不了什麼?獻醜了!仲磐,去把弓箭拿來!”
“末將遵令!”典韋跑進屋內,取來龍脊和五支正宗的穿雲箭,雙手遞給劉靖。
衆人眼睛一亮。
典韋希望劉靖成功,善良的典韋!
爲了從心裡讓這些人佩服,劉靖不得不拿出絕招!
劉靖走到雪地上,衆人也跟着走到雪地上(不能失禮)。
搭上三箭,閉上雙眼,靜心凝神,萬籟俱靜,雙龍開始在腦海中游動,一股力量從身體升騰,雙臂緩緩移開,睜開雙眼,槐樹浮現在眼前,五個小圓圈清晰如圓月,從上到下,劉靖選擇一、三、五號圓圈,食指、中指輕輕鬆動
嗤嗤……三箭幾乎同時飛出(其實分先後,關鍵靠手指的把握),發出刺耳的厲嘯,不同於普通的箭矢。
轟、轟……三聲巨響,箭矢貫穿樹幹,一、三、五號圓圈成了三個大窟窿,槐樹晃動,樹枝上的雪塊紛紛墜落。
“好箭法!”童淵大喊。
“好箭法!”衆人叫了起來。
“咔、咔、嚓、轟隆!”一聲巨響,槐樹斷裂,龐大的身軀躺在雪地上。
衆人張大了口,臉色突變。
“大人神武!”典韋率先喊道,跪了下去。
“大人神武!”
“都快快請起!”
“多謝大人!”
“子明(田武),你去叫竈房多煮幾個菜,備些好酒,中午大家好好的喝幾碗!”
“末將遵令!”田武高興的跑走了。
“文長,你也下去舞一套大刀!”
“末將遵令!”魏延高興的脫掉外袍,無雙玄刀寒光閃動,陰寒之氣猝然升起,陰氣逼人。
“好!好……”衆人喝彩。
顏良和典韋也不能錯過。
一把虎頭大刀在衆人眼裡舞動,感覺面前陣陣寒氣撲面而來。
雙戟舞起陣陣旋風,颳起漫天雪花飛舞,一股寒氣在人們的胸口沉降,寧人不寒而慄。
張成也舞了一套奪魂刀……
張遼面頰緋紅,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