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財富惹得兵變盜

財富惹得兵變盜

宋軍只用六十六天時間,就一舉滅掉後蜀,天下震驚。趙匡胤龍顏大悅,下令拿出重金,獎賞所有參加伐蜀的將士們。可是沒有想到,趙匡胤的慷慨獎賞,卻產生了副作用,引起將士們的極大不滿,結果造成了蜀地持續兩年多的叛亂。

原來,宋軍是分北路軍、東路軍兩路攻入蜀地的,相比之下,從陸地進攻的北路軍打仗多,傷亡大,翻山越嶺的十分辛苦,而東路軍是坐船去的,沒有行軍之苦,傷亡也不多。所以,北路軍將士們普遍認爲,他們的功勞大於東路軍。可是,趙匡胤在獎賞的時候,北路軍與東路軍完全一樣,同等待遇。北路軍將士們覺得吃了虧,心中忿忿不平。

北路軍將士們議論紛紛,大發牢騷,他們覺得皇帝處事不公,給的獎賞少了,又見蜀地富得流油,富豪商鋪很多,於是乾脆自己動手,搶劫起財寶來。

王全斌和一些高級將領們也認爲獎賞不公,很有意見。王全斌又想起皇帝說過的他只要土地、錢財可以全都分給士兵的話來,便對士兵的搶掠行爲沒有加以制止,只是派兵保護後蜀的皇宮,避免國庫裡的財寶受到損失。

這樣以來,蜀地可就亂了套。幾萬宋軍官兵,幾乎人人變成了強盜,他們三兩人一夥,闖入百姓家中,將財寶搶劫一空。主人如果反抗,當場就被殺死,也發生了一些燒房姦淫之事。蜀地百姓遭遇了一場劫難。

東路軍的監軍曹彬,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他見軍隊已經變成了強盜,覺得非出大事不可,於是嚴厲約束部下,因此,東路軍將士搶掠較少。

宋軍的高級將領們,不便像士兵那樣公開搶掠,但他們也有辦法,就是向後蜀高官索賄,變相搶劫。結果後蜀大臣們十室九空,財寶全都落入宋軍將領之手。有個叫王繼濤的將領,甚至索賄到後蜀皇帝孟昶的頭上,逼着孟昶拿出了一些財寶。

宋軍大肆搶劫,引起蜀中百姓極大憤慨,民怨四起,有些地方開始發生叛亂。緊接着,更爲嚴重的兵變也爆發了。

後蜀皇帝孟昶投降的時候,下令讓十幾萬蜀軍放下了武器,實際上蜀軍主力並沒有受到損失。可是,如何處置這支軍隊呢?趙匡胤苦思冥想,想了一個好辦法,他把這支軍隊升格爲朝廷軍隊,由蜀地調往河南,一是爲已所用,二是防止他們在當地作亂。

趙匡胤知道,要讓蜀軍將士們遠離家鄉,難度是很大的,於是又想了個辦法,宣佈每人發給一大筆錢。蜀軍士兵們聽說有錢,便勉強接受了朝廷命令,由成都動身去河南。

趙匡胤的想法不錯,可他沒有想到,宋軍將士們聽說以後,一下子就炸了鍋。他們想不通,這些亡國之兵,爲什麼還要給錢,而且比給宋軍士兵的賞錢還要多。宋軍將士們忿忿不平,大呼小叫,大有形成騷亂之勢。王全斌一看,事態嚴重了,於是擅自作主,把發給蜀軍士兵的錢扣下一大半,分給了宋軍士兵。宋軍士兵情緒穩定了,但卻惹惱了蜀軍。

蜀軍背井離鄉,向北開拔,越往北走,戀鄉情緒越濃,心情越沉重。當走到綿州一帶的時候,忽然聽說他們的錢被剋扣了,也是一下子就炸了鍋。在蜀軍將士當中,本來就有很多人對投降不滿,如今更是怨聲載道,憤慨思亂,有人振臂一呼,結果瞬間就爆發了兵變。

蜀軍造反了,卻沒有領頭的,剛好有個叫全師雄的文州刺史,也隨軍進京。全師雄是當時最大的官,士兵們便擁立他當頭。全師雄見勢不妙,藏了起來,他不想趟這個渾水。士兵們不依不饒,把他找了出來,硬逼着他當了首領。王全斌聽說發生了兵變,以全師雄爲首領,立即將全師雄全族斬殺。全師雄悲痛欲絕,只得鐵了心真的造反了。

全師雄指揮蜀軍攻佔了附近的彭州,作爲落腳之地,把蜀軍改名爲興國軍,立志復興蜀國。全師雄派人到各地聯絡,蜀中百姓早就痛恨宋軍的強盜行徑,結果一呼百應,有十七個州發生了叛亂。

面對蜀地越來越猛的反抗烈火,王全斌又做了一件火上澆油的錯事。當初蜀軍被調往河南時,留下了兩萬多名老弱士兵,蜀軍半途叛亂之後,王全斌擔心這些士兵裡應外合,下令把他們全都斬殺了。宋軍的暴行,激起人們更強烈的反抗,一場規模浩大的叛亂在蜀地全面爆發。

蜀地軍民造反,是被逼無奈,很好理解,令人不解的是,宋軍將領也出現了反叛。駐守嘉州的宋將呂翰首先叛亂,引起十幾名宋軍將領響應。這樣,在蜀地形成了兩股性質不同的反叛勢力,蜀地亂成了一鍋粥。

宋軍叛亂,是因爲分贓不均,造成軍心不滿,他們便混水摸魚,趁火打劫,以便掠奪更多的財富。看來,這都是錢財惹的禍。

蜀地大亂的消息傳到京城,趙匡胤震怒,親自下令,處死了幾個違法亂紀的下級軍官,但對於王全斌等高級將領,卻暫時沒有處罰。趙匡胤很精明,他怕處罰高級將領,會逼反他們,那就更不好收拾了。趙匡胤嚴令王全斌,一定要設法平息蜀地叛亂,叛亂不平,不準回京城。

王全斌完全明白趙匡胤殺雞儆猴的用意,也知道蜀地叛亂很大程度上是由於自己處置不當而引發的,他只得將功贖罪,抖起精神,全力以赴地去撲滅蜀地叛亂烈火。

蜀軍雖然叛亂了,人數也不少,但缺少將領,沒有統一的組織和指揮。趙匡胤在滅掉後蜀之後,下令將後蜀皇帝、大臣和軍隊高級將領,一股腦地都押送到開封去了。全師雄只是一個刺史,號召力不強,只能掌握一部分軍隊。所以,蜀軍基本上是各自爲戰,這便於王全斌將他們各個擊破。

後來,全師雄病死,他的軍隊就樹倒猢猻散了。宋軍叛將呂翰被手下人所殺,其他十七名宋軍叛將都做了俘虜,被押送到開封。王全斌用了兩年多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平息了蜀地叛亂。

平定了蜀地,趙匡胤詔令王全斌等高級將領進京。王全斌等人忐忑不安,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趙匡胤其實也很爲難,王全斌等將士們滅掉了後蜀,立有大功,但又引發叛亂,造成了重大損失,罪過也不小。

趙匡胤想了個辦法,把王全斌等人交給行政機關門下省去審理,而沒有交給司法機關。這就意味着,看在他們赫赫戰功的分上,不會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只是予以行政處罰。

門下省經過審理,報趙匡胤同意,做出兩條處理意見:一是將王全斌等一些高級將領全部貶官;二是責令他們將非法所得一律退賠。這個處罰是相當寬大的,王全斌等人鬆了一口氣。東路軍搶掠較少,因而對東路軍的將領不罰不賞。

對那十七個宋軍叛將,趙匡胤毫不手軟,將他們綁赴刑場,全部斬首示衆,所得財物全部沒收。

趙匡胤還重獎了兩個人,其中之一,是東路軍的監軍曹彬。曹彬嚴格約束部隊,使得東路軍很少參與搶劫。趙匡胤從此很器重曹彬,後來征伐南唐的時候,讓他擔任軍隊總指揮。曹彬成爲一代名將,青史留名。

趙匡胤獎賞的另一個人,叫沈義倫。沈義倫是北路軍的高級將領,歷來輕視財物。北路軍將士大肆搶劫的時候,沈義倫看不下去,但又無力制止,他便一個人跑到城外一個寺院裡,邊吃素食邊讀書。回師的時候,其他將領都是滿載金銀財寶,而沈義倫的行李中,唯有幾本書而已。趙匡胤高度讚揚沈義倫,沈義倫後來官至宰相。

可見,財富未必能給人帶來幸福平安;不貪財的人,必會受到人們尊敬,往往能得到比財富更重要的東西。

趙匡胤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收復兩湖、滅掉後蜀,然而,對於國小勢弱的北漢,他卻是兩次攻打都不能獲勝。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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