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不能比養豬還差
什麼玩意兒這是？
白晃本來還漫不經心的視線，一下子就頓在了半空，皺着眉頭開始仔細翻看起來。
偏偏旁邊那位副隊長，還認爲自己把局裡的心理輔導專家請過來，是一個很英明很上道的決定！他現在是一門心思想要和白晃套近乎，就趁着白晃翻看材料的時候，笑嘻嘻掏出包煙散了一支過去：“白總，你們家小丫頭真是有點兒狠氣。一般大人碰到這種情況，要麼反應不過來，要麼就是被嚇得不行，能像她這樣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見白晃一直盯着材料看，不說話，警察小頭目更是來了勁頭，一張嘴喋喋不休把苗紫紫誇出了花兒來——在他的慣性思維裡面，誇獎一個人的子女晚輩，往往比拍對方本人馬屁，效果還要好。
只要把白晃哄消了氣，這位小爺作爲受害者家屬，能理解公安部門的苦衷和無奈，那麼這起案子也就鬧不起來了。
到時候就算市府大佬們知道，最多也就斥責兩句了事，不至於讓局裡從上到下，全都吃上一頓排揎。
正是基於這個目的，所以他剛剛纔一力主張，不把白晃家人帶回警局，而改爲在醫院裡就地做筆錄，而且還第一時間提出建議，讓局裡的心理輔導專家出馬，來給苗紫紫做一番心理輔導。
這位副隊長的一番安排，用心不可謂不良苦，考慮不可謂不周全，如果按照慣例，說不定還真能讓白晃滿意。
可問題在於……苗紫紫不是原裝的白家人。
白日光看完了這份心理疏導記錄後，頓時就只有一種心情——很無辜很意外。沒想到在自己眼中的早熟問題兒童，並不僅僅是個沒心沒肺的頑劣丫頭。她的內心，反倒比同齡人更爲敏感和豐富。
不過也難怪，苗紫紫幼年失去父母，唯一對她好的奶奶又早早過世，基本上算是一個“準孤兒”。本來還有舅舅舅媽，可實際情況卻又是有還不如沒有……在這種情況下，白晃姥姥的出現。無疑彌補了小女孩對親情的渴望。而且小孩子都是既單純又容易滿足的——哪怕是苗紫紫這種問題兒童——你對她好她心裡很清楚，點滴小事全都記得。白家老太太真心疼愛這丫頭，苗紫紫又怎麼能不把老太太當做親生姥姥？
“還算有良心……”
白晃暗自嘀嘀咕咕了兩句，藉此掩蓋自己的尷尬。畢竟他一開始壓根兒就不相信。苗紫紫是有意識的主動挺身而出。
這也不怪哥哥我嘛，誰讓這丫頭曾經缺調少教，有過不良記錄呢。
不行，不能再多想了，很影響自己殺伐果斷視女人如抹布的心境！
當然。總是用老眼光看人也不合適，得與時俱進點兒。
就在白晃用唏噓感慨，來掩蓋自己真實心情的時候，門診大廳外面，又齊刷刷走進來一羣人。
“局長……”
警察小頭頭不愧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高手，眼角餘光一下子就瞄到了匆匆趕來的老大，立馬端正表情迎了上去。要是他辨識犯罪分子也能這麼迅速敏銳，肯定早就被授予“人民衛士”的光榮稱號了。
“我看你們這段時間。是有點兒得意忘形了！馬上就要過年。給我弄出這種事情！”戴長軍黑着臉訓斥兩句，然後迅速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拿出新聞聯播裡那種，公安領導慰問受害者家屬的誠懇和愧疚走過去。
“怎麼樣，家裡人都還好吧？”
雖然心情稱不上愉悅，但畢竟姥姥他們也沒出事兒。而且面前這位大佬的態度，絕對不止是做個表面功夫而已。所以白晃也沒擺臉色：“運氣，就是小丫頭肩膀受了點兒傷。其他都還好。”
“別的都不重要，人沒出事就好！”戴長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側過身對着白晃介紹道：“這位是醫院的王院長，骨外科專家，主任醫師。我還在路上的時候，就跟王院長打過招呼，請他務必要來看一下你們家丫頭的情況。”
呃……
雖然他白晃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也不是沒被人捧着討好過，但像現在這樣，還是讓他相當無語。
不清楚情況的，還以爲有啥重要人物要做骨移植手術呢。
算了，這個什麼專家院長來的也好，讓他再去給丫頭片子重新檢查一遍，免得姥姥總是放心不下。
白晃領着兩個單位的領導進了門診搶救室，頓時又引發了新一輪的注目禮。不過等屋裡衆人看清楚來的是誰以後，場面頓時就熱鬧起來，藍黑制服和白大褂們，紛紛各自轉向自家領導，“局長”、“院長”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先前和警察同學打嘴仗的護士，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纔撂下的狠話，眼神中充滿了赤裸裸的吞嚥。
這位白總的來頭也太大了吧，家人受了點兒皮外傷，就把王院長都給驚動過來了？要知道在醫院裡，這位王副院長可是業務帶頭人，平時要麼在鑽研課題，要麼去北上廣參加學術會議，也就重大手術才能見他一面。可現在倒好，一個護士都能處理的外傷，怎麼就把他都惹了出來？
不行，待會兒下班以後，可不能讓大頭就這麼溜掉了！
自己這位老同學剛剛還炫耀過，他們警隊裡的人和那個高帥富很熟，這不就是現成的紅線麼？
一時間，這個小護士不可抑制地yy起來，警隊裡的老同學，也被她腦補成了“世紀佳緣”、“珍愛網”之類的存在。
……
“還好，雖然看起來很嚇人，但其實沒有傷筋動骨。小孩子嘛，恢復起來也快，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什麼問題了。”雖然已經有急診科的醫生診斷，苗紫紫傷勢無礙，可王副院長還是仔細檢查了好半天，這才笑吟吟地起身宣佈結果。
他這話一出口，滿屋子的醫生護士警察，全都跟着露出了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爲苗紫紫是在場所有人共同的親戚呢。
就差集體鼓掌了。
一番噓寒問暖的慰問以後，見白晃情緒還算穩定。戴長軍也趁着沒人注意，暗暗長出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事件影響算是控制在了一定範圍內，沒有擴大化。
“你就好好照顧你們家小丫頭。案子不用操心，我回頭就安排人提審，有了進展馬上通知你。”和姥姥寒暄了幾句，又笑着哄了幾句苗紫紫後，戴長軍這才起身告辭。
公安和醫院的兩個頭頭走了以後。幾個警察幹完了公事兒，就也一個個起身閃人。
雖然這些人裡面，有好幾個跟白晃對吹過啤酒瓶，算得上酒肉朋友，但眼下的確不是吹牛打屁的好時間。在治安支隊裡混久了，不是人精也變成人精了，誰會這麼沒眼力。
至於醫院方面嘛……
門診負責的那位醫生，倒是很想找個藉口。讓苗紫紫住院治療。要是小丫頭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這樣一來，說不定他就能在王院長面前，也混個臉熟了。但很明顯，他這種心思總不方便直接明說吧。
“你們在這裡多玩幾天，讓哥也找機會進步進步！”
這話說出來，不被人當場揍死纔怪。
眼看着這一家子商議了半天后。終於決定讓小丫頭回家休養，門診醫生也有些坐不住了。趕緊堆上笑插嘴道：“那個，小朋友不需要住院觀察兩天？在我們這裡還是保險一些。”
姥姥一聽這話。倒是有些猶豫了，又看向白晃和苗紫紫。
奈何小孩子最討厭的地方，莫過於學校和醫院了，所以苗紫紫毫不猶豫地拍着小鴿子蛋胸脯，表示自己絕對沒問題。
白晃這次罕見地贊同了苗紫紫，因爲後者需要的是休養，而不是治療，在醫院裡未必就更好。
“但是……”眼看進步的階梯要飛走了，門診醫生別提有多着急，也顧不上話裡是不是有詛咒別人的意思了：“萬一傷口有反覆呢，還是在醫院比較保險。”
白晃頓時就不樂意了，聽這位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爲苗紫紫傷得很重呢！再聯想到剛纔王院長過來的時候，醫生護士們比小學生升國旗還要認真地表情，他一下子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傷口反覆？”德魯伊沉吟着，滿臉左右爲難的模樣。
然後就在門診醫生準備暗自竊喜時，白晃忽然打了個響指：“那也沒事兒，不是還有120麼？”
尼瑪，胳膊上一點兒皮外傷就要叫120？你丫的血友病啊？門診醫生頓時就淚流滿面了，可再想想自己剛剛找的藉口，似乎……和這同樣的性質嘛。
看着白晃祖孫被簇擁而出的背影，年輕的醫生頓時無比失落。
……
一家人回到苗圃後，姥姥立馬開始忙裡忙外，要給苗紫紫熬湯補身子。
白晃撇撇嘴，腦袋裡還在想着那份心理疏導記錄。
按理來說，做這份記錄的人，可是市公安局的心理專家。雖然人家主攻的課題是犯罪心理學，但對於受害者的心理疏導，同樣也很在行，應該不存在被苗紫紫忽悠的可能。
白晃一想到苗紫紫不學無術的模樣，就立馬推翻了自己的懷疑。
這樣看來，那丫頭對其他人是什麼態度先不說，最起碼對待姥姥，她是真心當親人看的。
吸吸鼻子，白晃有些糾結地搖搖頭，決定以後對苗紫紫稍微好一點。
原先是當個高級寵物養着，很花錢的那種；現在嘛，多多少少得給點兒關心，就算是頭豬，養的時間長了也會有感情的嘛，總不能養個人還比不過養頭豬吧。
告誡自己要改變態度以後，白晃決定先試着去身體力行——到外面殺一隻土雞回來，讓姥姥熬湯。
可他剛打開門，就看到兩個司機師傅，帶着兩個同鄉小老弟站在外面，全都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未完待續。。)
正文 324.不能比養豬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