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怎麼會突然衝出來?可沒等我驚愕過來,居然又從旁衝出一個人影,眼見也要躥入黑氣,卻是身形頓了頓向我的身體處飄了一眼。只這一頓,我就看清那是莊聿!
而他只這麼一頓,隨後仍是沒進了黑氣團內,只見那團黑氣變得更大,像黑旋風一般狂掃着除我身周之外的各處空間。到這時突然意識到腦中反射的影像,好似我是個第三旁觀者,能夠抽離在自己身體之外,站的角度也是可以統觀整個空間的。同時發現自被一塊巨石砸昏後,我身體周遭彷彿多了一層氣流,可以將墜落而下的碎石都彈開,使得身體不再受傷害。
那方黑氣團在變大後,依稀能夠看清裡面的人形,但辨不出是誰。前後除去盛世堯與莊聿外,中間還跑進一個人不知道是誰,看情形不是與莊聿一道而來的,就是莊聿追着人過來。會是簡寧一嗎?想想又不大可能,首先她爲什麼要衝進黑氣團內,其次她的能力都不如我,哪裡能承受得住盛世堯施術與紫玉對抗的力量。
看那其中,好似有兩股力量在對抗,紫玉的紫氣是一股,盛世堯的魔黑之氣是另外一股。當氣團轟然炸開時,有人先後飛了出來,心中一緊,盛世堯重跌在地,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還有一道身影則是莊聿,他被飛彈在了光壁上,重重摔落於地。
而唯一還站在原地的是......應寧!她居然無聲無息地趕來了。而剛纔所爲是?我瞥見她右手正抓握着紫金匣子,紫色光束全都斂進她身體內。旁邊盛世堯強撐着站起,凝定她,以赤寒而堅定的口吻說:“你不是應寧!”莊聿也從光壁邊爬起,陰沉地問:“你到底是誰?”
卻見應寧轉眸衝莊聿一笑,然後道:“你不是早知我不是應寧了嗎?”莊聿面色倏然而變,瞠目瞪視着問:“你怎麼知道?快說,你究竟是誰?”
我不太懂莊聿這臉色大變是爲何,他早知這個應寧不是本人,那爲何不說?那如果應寧不是應寧,她又是誰?紫玉的光澤越來越黯淡,到後來紫光就湮滅了,應寧從匣子內取出指環看了看,輕笑了聲緩緩低語:“老朋友,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聽完剛纔他們所言,再看此時應寧那笑容,越發覺得詭異而神秘,不像是我在一次次夢中見到的那個單純美好的應寧。下一刻,她竟然將指環戴在了自己右手大拇指上,鬆鬆落落的,她搖着頭道:“到底這具身體的尺寸與你不合,不過沒關係,很快你就可以回到主人身邊了。”看着這一幕,我震愕不已,她的意思是,這指環是她的?
這時假應寧擡起眼向我身體的位置看過去,定住視線,啓步而走去。那方盛世堯沉喝出聲:“站住,不準靠近她!”聲落時,他朝應寧推出一掌,卻被她輕鬆而避,但她也停了下來,側轉了臉看着盛世堯似笑非笑道:“你其實沒有完全入魔吧,還有自己的神識在。卻爲了引我現身,連她也騙了,一來是魔性讓你無法抵抗她對你的誘惑,二來你想將計就計,引我入甕是吧。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個甕中甕,我在旁邊等着你呢。”
盛世堯瞳孔收縮了縮,眯起眼沉問:“你的目的是什麼?就爲了得到這枚指環?”
假應寧低眸掃了眼自己手上的指環,像是有些失笑地調侃:“我自己的東西,又何需如此費周折。我的目的還沒到公佈的時候,你總是會明白的。”她擡起眼正要說什麼,突然怒瞪了眼質問:“你幹什麼?”因爲盛世堯疾衝向她,連帶着魔黑之氣侵襲進攻過去,而他嘴裡卻喊:“聿,帶小小走!”
什麼?他要與這個假應寧單獨拼鬥?莊聿本還有些遲疑,但盛世堯又怒聲沉喝:“聿,你別忘了應寧對你的囑託!”頓時莊聿神色一凜,衝到我身體跟前,攬抱而起扛在肩上,快速朝那唯一通道而跑。
假應寧不怒反笑,“你當這樣就能阻止我嗎?堯,這是天命!成曉,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記住,我與他在鮫人宮裡等你。”那聲音縈縈繞繞而傳入我耳中,意識在快速回籠,心眼也即將關閉,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盛世堯拖住假應寧縱身而躍進那個黑窟窿,身影消失。
腦中的絃斷了,心也跟着沉入那黑窟窿的無底深涯內。有了意識後,越加覺得難過,除去剛纔心眼所見到的令我悲痛欲絕的一幕,還有身體的難受。因爲頭倒垂在下,於是血液全都涌在臉上,令我呼吸都變得艱難。
總算莊聿發現了我的異樣,將我放在了地上,只覺眉心處一刺疼,我就睜開了眼。他沉眸詢問:“你沒事吧?”想要搖頭,可是頭微一動,就劇痛襲來。他輕瞥了眼我的頭頂,“砸破洞了,你最好還是不要動。”
等忍過那陣疼後,我有氣無力地開口而問:“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現在的應寧到底是誰?”莊聿眸光閃了閃,“你剛纔不是昏過去了嗎?怎麼會知道這些?”我沒心情跟他解釋心眼的事,只怒聲質問:“莊聿,你到底還隱瞞了我們什麼?是不是到我們到這撫仙湖來,除去幫你重建古滇國這個癡夢外,還有別的陰謀?虧我在煞魂室內,還把你和他都背進了隔室,早知道就讓煞魂把你吞噬了算了。”
莊聿的面色變得極寒,陰冷地一字一句問:“你真的想知道?”
“對!”我無比堅定地回,他那處定然還藏了天大的秘密在,像與假應寧又勾結,卻看剛纔場景,他也好像被假應寧給騙了,不知其真正身份。
“好,你要知道,我就全盤告訴你。這些秘密,我已經藏了兩千年,也是該對你公佈了。”
我微微一怔,爲何他突然間斂了陰沉,多了感慨之色在臉上。接下來,我聽到了一個離奇而荒謬的故事,顛覆了我現在所有的認知與感官。
故事是從兩千年前講起的,在滇王聿賜封應寧爲天女之後,也得知她是他少年時期尋找的那個女孩,不由就動了另一層心思。在下聘之前,他多次以巫婆之名將應寧傳喚於王宮之內,兩人有了交集。在應寧心中,滇王仍是當年那個大哥哥,所以對亦他誠摯相待。滇王卻以爲他們兩情相悅,於是一封聘書王命送至寧城,正當他翹首以待迎娶喜歡的人,突然卻傳來應寧因泄漏天機,遭天劫而死,屍身烈火焚燒成灰燼的噩耗。
他震愕當場,不敢置信,連夜趕至寧城,看到的只是一抔黃土,一座墳墓。只能黯然而離,回到王城,有一段時間非常沉黯。可是後來他漸漸發覺了異樣,悄悄潛入寧城,看到應寧開心地與巫師堯說話的一幕,一切恍然而悟。被欺騙的憤怒與不甘瞬間淹沒了他,一個算是他兄弟,一個喜歡的女人,卻這樣瞞天過海。
他將應寧堵在某處質問,但應寧卻告訴他,說這是天命,她能陪在堯身邊的日子也不多了。當時他不懂,應寧說總有一日她會去找他的,於是他回了王城,等着那一日。但等過一天又一天,等到他不得不迎娶王妃,也沒等來應寧,他心死了,娶了王臣的女兒。
而就在半月之後,應寧突然出現在王城,焦急懇求巫婆帶她去見他。等見到後,他發現應寧整個人變得憂鬱又哀傷,那時看到的歡樂全無影蹤。她看到他就跪了下來,哀求他恩准讓她去靈仙池。靈仙池乃滇國聖池,平日裡,就連他這滇王都不去,只有每年祭祀時,纔去池邊取一些聖水出來。並且先祖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除非滇王與王妃,其餘人等一律不準進靈仙池禁區半步。
但當時的滇王聿看着跪倒在腳邊,叩首到底的應寧,最終還是應了。他以滇王身份帶她進入了靈仙池禁區,本以爲她是想要親自取些聖水,卻不知她竟然是要下靈仙池底,進精石洞內取精石。這事非同小可,他盤問她究竟是爲何事,但應寧只說等她取出了精石,會向他坦白一切。可池底有千年玄冰,非人力能承受,就連當時的他,也只是初學黑濯術,功力尚淺,不足以抵抗那寒氣。光是池面伸手而入,就有一種赤冷感。
應寧卻說她有神仙傳授剋制玄冰的法術,也只有她才能抵抗住寒氣進到精石洞中。最終聿放應寧下去了,而他卻在池邊守了三天三夜,就在他想不顧一切也跳進池中時,應寧從水中冒了出來,她幾乎只剩了一口氣在,被他拖出水面後就昏了過去。
從頭髮到身,都結了一層薄冰,她就等同於是個冰人。這一昏,她足足昏了十天才醒來。然後她遵守下池之前的約定,將一個關於命運的秘密告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