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狐寶相夫人這樣的人物一人爲友,五臺開派大典足夠顯示出自己的實力,但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人皆有得此而望彼之心,山濤也未能免俗。通過秦紫玲前來求助一事,山濤倒想起另一個人來。
此人乃是百禽道人公冶黃,修爲絕高,孤身獨居,少有人知其來歷始末。七十年前,於棗花崖附近的黑谷之內潛修之時,突然走火入魔,身與石相合合爲一體。若是尋常修士,即便不身形俱滅,也需轉劫重修。
但公冶黃卻仗着自身定力神通,保全了元神,真靈不昧,又自苦修數十年,居然超劫還原,肉身雖然沒有復原,卻可以元神遨遊宇宙太虛。稱得上神通無量。
不過山濤依據自己腦海之中那殘存的記憶,卻對公冶黃的來歷有了幾分斷定。在山濤的記憶之中,公冶黃曾稱辟邪村玉清觀的玉清師太爲同門師侄,但是公冶黃顯然與佛門無甚瓜葛,故而便只可能是玉清師太的另一個師門的長輩了。
玉清師太未曾出家之前,與而今西方魔教教主毒龍尊者乃是師兄妹,都拜在昔年西方魔教上任教主吒利老魔門下修行。再加上公冶黃曾經大力相助魔教黑老翁幹鵲,與赤身教主鳩盤婆之同胞姐妹波旬婆結爲夫妻。其對魔教中良善弟子如此看顧,山濤大膽估測,這百禽道人公冶黃便是吒利老魔的師弟,毒龍尊者地師叔。
很可能因爲當年吒利老魔自己最後搞了個一念成佛。從一方魔教祖師成了一位高僧,從而使得師兄弟兩人決裂的。
這雖然不過是山濤個人的猜想,卻也有着大半的可能性。公冶黃此人性情平和,爲人持正,不偏不倚,若其真是魔教中人,正是山濤改造魔門最好的良友。畢竟魔教流派衆多,門下弟子更是散亂,良莠不齊。其中更是莠者夥矣,而良者寥寥。
擇其良善者而護之,其搖擺者而教之,其不善者而戮之!此三點乃是山濤改造魔教旁門。持身歸正,與峨眉等諸正教爭奪氣運,另立修士界之法則的基礎。
正所謂修身救己易,憑法渡人難!道途漫漫而悠遠。想要開創一方大教,使其興盛光大,萬古流芳,則更爲不易!峨眉自長眉真人開派至今。足足千年時光,方有了而今之盛,自己與師傅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山濤坐在那裡想着。忽然笑了起來。他發覺頗有意思。自己原本不過是入了魔教。擔心自己的性命,再加上爲了幫助自己的師傅。故而不得已纔多方籌謀,但不知從何時起,自己開始適應了這種生活,越來越喜歡這項工作了,甚至隱隱然將光大魔教旁門,當成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天賦地使命。
或許是潛移默化的作用,或許是自己的骨子裡就有着不甘寂寞的因子,又或許是……但不論是什麼,山濤知道,自己而今是心甘情願地,這就足夠了。
“既然是自己願意去做,那麼今後就要更加努力的去籌謀了!這百禽道人公冶黃,就當作自己明志之後第一個努力的目標吧!”山濤自語道。
距離五臺開派尚有十數日的時間,尚還足夠,山濤也不與許飛娘道別,徑自運起七星遁法向棗花崖飛去。說起這七星遁法,不愧是天書紫籙之中所載,飛天遁地,絕跡千里。天下間近百種遁法之中,唯有佛門心光遁法,極樂真人地霹靂震光遁法、峨眉的玄門靈光遁法方纔可以與之比肩。
千里路途,須臾之間。到得棗花崖,方自發現,這裡亦可稱得上一處勝境。山崖上下到處都是參天棗樹,雖然天氣不過剛剛回暖,但山上金黃色的細碎花朵就已經開得極盛,襯着岩石上叢生着的許多不知名地紅紫野花,好似全山都披了五色錦繡,絢麗奪目。
再加上上有流泉飛瀑,下有清溪小流,泉音與瀑鳴,琤縱轟發,交爲繁響。濃陰深處,時聞鳥聲細碎,偶一騰撲,金英紛墜,映日生輝。真個是山清水秀,景物幽奇,較之山濤他處所見奇景,別有一種幽趣。
這裡還隱逸着另一位女劍仙陰素棠,乃是崑崙派弟子,不過而今已經判出門牆,與而今已經是五臺派長老的游龍子韋少少等崑崙四友多有不睦之處,順道延攬尚可爲之,刻意相求卻是不必。
故而山濤並未前去,而是直接轉過了幾道山樑,來到了一個黑谷之前,此地與棗花崖臨近
風物卻是大相徑庭。四外古木陰森,不見天日,地不見人蹤。積年鳥糞,受風日侵蝕,變成浮沙,深有數丈,甚是險惡。雖達不到弱水難浮鵝毛的地步,但是鳥獸踏上去,也是萬無幸理。
山濤估摸着就是此地了,也不進谷,直接在谷外以法力將聲音傳了進去,“貧道山濤,前來拜訪百禽真人,有要事相商,懇請真人現身一見!”
連連呼喝了數聲,不見有任何人聲迴應,山濤正欲自行闖谷,陡然一道身影落在了身前,乃是一個瘦骨嶙峋,面色漆黑地黑衣道人。立時明瞭眼前之人便是百禽道人公冶黃。
不待山濤發話,公冶黃便自發問道,“當年是你將風穴冰蠶取走地?”
山濤聞此,料想方纔定然是以元神在窺探自己,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地感應,當真是法力高強。山濤也不諱言,反正他來此也是要憑此取個交情,當即回道,“正是,風穴冰蠶乃是天地異寶,我既聞之,焉有不取之理!”
“此言不虛!”公冶黃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你今日來尋找貧道,所爲何來?”
山濤見其出言直接,暗道事情要一步步的實現,先自將自己地第一個目標拋了出來,道,“百禽真人元神遨遊太虛,想必對而今五臺重新開派之事也有所耳聞,貧道不才,亦添爲五臺八位長老之一,無奈貧道不比其餘諸位師兄,修道年深日久,交遊廣闊,道友滿四海,請柬飛灑之下,賓朋衆多。
貧道迄今爲止,亦不過結識得一位天狐寶相夫人,爲免被諸位師兄以及門下弟子看輕,貧道也希望能夠多請得幾位道友。無意聞得百禽真人法體有恙,須得風穴冰蠶解救,方得圓滿。
故而願意以風穴冰蠶相贈,結爲道友,屆時五臺開派之日,希望能得道友前往觀禮!”
公冶黃對五臺開派之事自然已有聽聞,對五臺昔年舊事也知之甚祥。當年五臺掌教太乙混元祖師於一次峨眉鬥劍之時,爲峨眉掌教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齊漱溟斬斷一條臂膀,引以爲奇恥大辱。
後來隱逸茅山苦修十載,煉就五臺派至寶五毒仙劍,於二次峨眉鬥劍之時大展神威,妙一真人不敵,眼看峨眉要敗,旁門大獲全勝之時,憑空又來了玄真子,苦行頭陀,追雲叟白谷逸等三仙二老中的人物。一番圍攻之下,非但五毒仙劍被苦行頭陀收去,自己也中了玄真子一記無形劍,大敗回山,七日之後,便自身隕。至今旁門左道之士,提起太乙混元祖師,也都扼腕不已。
故而五臺一派與峨眉之間的嫌隙甚深,重新建派的目的,不言自明。公冶黃知道山濤所言名爲觀禮,實則是爲五臺一派彰顯聲勢,到時候必定會被峨眉化歸爲敵對一方。不過他對此卻是夷然無懼。
他早就功行圓滿,只要有冰蠶相助,使得肉身恢復,元神、真身合一,立成天仙,無災無劫,只要積累功德足夠,便可飛昇天闕。一念及此,公冶黃立時回道,“道友既然如此盛情,以異寶相贈,貧道自然無不答應之理!”
山濤聞此,淡然一笑,伸手一指天靈,天光打開,一點銀光立時自其中飛射了出來。那銀光迎風一漲,立時化爲一隻長約二尺,通體雪白晶瑩,隱隱直泛銀光的冰蠶,落到了山濤的手上。
山濤笑着對冰蠶道,“你今後雖然少了雪魄珠寒魄之力相助,但是能夠跟隨一位天仙,想必好處只有更多。我將你贈給公冶道兄,料想你不會不願意吧!”
冰蠶用那兩個烏黑的眼睛望着山濤,聽其說完之後,將頭連點,顯然非常願意。山濤當即將冰蠶交到了公冶黃的手中。
公冶黃見山濤沒有一點兒猶豫,絲毫不擔心自己得寶之後反悔,對其也是甚感滿意,覺得與其爲友倒也不算辱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