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繡自然看出了白飛對自己的不滿,但自己剛纔話已出口,再要往回收是不可能的了。因此,他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夜襲‘飛龍寨’大營變數太多,還望大寨主能夠三思而行。”
“此事本寨主已經九思都不止了,擊敗‘飛龍寨’,夜襲是最好的方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可以最小的損失,取得最大的戰果”白飛信心滿滿的說道。
“事情如能像大寨主所說自然最好。可是,‘飛龍寨’與我‘百花寨’是不共戴天的仇敵,絕不會因咱們的一紙挑戰書就相信咱們會規規矩矩的與其決戰。他們既然敢在距離咱們大寨四、五里遠的地方紮營,自然是已經做好了一切戒備,才能如此有恃無恐。因此,今晚去劫營絕非良策。屬下以爲,咱們還是在大木場設伏最爲妥當。”柳錦繡在爲勸阻白飛出兵做着最後的努力。
白飛是個聰明人,他自然明白柳錦繡“大木場設伏”之策比自己的夜襲“飛龍寨”大營更穩妥,成功的可能性也更高。但是,一來他非常不願意爲了打敗“飛龍寨”而讓自己的嘍兵折損太多,使得自己失去幽都府第一大寨的名頭,以及離他已不遠的山寨盟主之位——趁夜偷營劫寨雖然變數很多,但他堅信仗着自己人多勢衆,又有熟悉地形的優勢,即便不能成功偷襲對方的大營,也不會遭受什麼損失,頂多是嘍兵們一晚上不睡覺,跑幾裡山路而已。
二來,他作爲山寨之主,一向是說一不二。這次柳錦繡卻爲迎擊“飛龍寨”的事情屢屢與自己做對,讓自己很沒面子。如果自己真的聽從了他的建議,並因此而擊敗了“飛龍寨”,那麼自己在寨中的威信必然受損,而他柳錦繡在寨中的威望則必然會比以前提高許多。再加上柳錦繡在寨中素來人緣極好,頗受寨中頭目和嘍兵的敬重。如果這次迎擊“飛龍寨”讓他出盡風頭,自己的寨主之位恐怕就會受到威脅了。
因此,儘管白飛明知柳錦繡所言很有道理,但多方面的原因使他不可能按照對方的意見行事。所以,任憑柳錦繡給出的理由多麼充分,白飛也一概不予接受,而是一再強調即便偷襲不成,也不會有任何損失,並且還表露出了“你柳錦繡頻頻出言相阻,是否另有目的”的疑問。
眼見白飛依然執迷不悟,而且開始懷疑自己如此賣力阻攔是有所圖謀,柳錦繡心中再有不甘,也只得放棄繼續勸說對方的打算。然後,退而求其次的向白飛提出,希望對方此次夜襲不要帶走寨中所有嘍兵,而是留一部分人在山寨,並安排一位副寨主守寨,以防“飛龍寨”的人來襲營。
見柳錦繡終於放棄了自己的主張,白飛表面上雖然很平靜,但內心裡卻很是得意。因此,他對柳錦繡留人看守大寨的要求並沒有拒絕,當下就命那位章副寨主率二百嘍兵守寨。此外,他還以“守寨責任重大,不可有任何閃失”爲由,讓柳錦繡留在寨中協助章副寨主。
白飛的這個決定實際上是在表達對柳錦繡屢次勸阻的不滿,對此柳錦繡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同時,他也很清楚,如果這次白飛夜襲“飛龍寨”大營成功了,那麼自己雖然可能會受到白飛的恥笑,但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如果白飛這次輸了,那自己的處境可就堪憂了。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白飛這次輸得越慘,自己的下場也會跟着越慘。所以,柳錦繡在接受白飛命令的同時,便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後路問題了。
壓服了柳錦繡,白飛一刻也沒有耽擱。他當即便命令另一位副寨主秦廣豐去傳令,叫寨中所有人都行動起來,爲晚上的夜襲做好充足的準備。
就在“百花寨”衆嘍兵爲晚上的偷襲做準備的時候,飛龍先鋒營的中軍帳裡,錢遠山、曾志林等人也在爲應對白飛可能的陰謀詭計而積極謀劃。針對之前嚴崇禮所說的,白飛可能會採取的戰術,錢遠山等人也設計出了好幾種作戰預案。,
在這些預案中,有一條是專門用來應對對方趁夜暗偷營劫寨的。其主要內容有三條,一是之前錢遠山所說的,加強巡邏、提高警戒級別、利用夜視儀進行不間斷的監視。二是一旦發現對方來劫營,則各中隊、小隊立即按照預案進行調動,做好一切反擊準備。三是派人事先進駐秋林莊,待敵人來偷營時便從莊中殺出,與營中的部隊裡應外合,夾擊敵人。
基於這份預案,在當天傍晚,錢遠山再次來到了秋林莊。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與他同來的不是唐潮,而是曾志林和穆特爾,以及整個遊騎兵小隊——曾、穆二人率遊騎兵小隊與主營互爲犄角,隨時準備從背後打擊可能來犯的敵人。
對於錢遠山等人派人進駐秋林莊的請求,嚴老太公滿口答應,並表示屆時莊裡的莊丁將與飛龍先鋒營並肩作戰,參與對山賊的夾擊。
雖然在錢遠山看來,飛龍先鋒營完全有能力單獨擊敗敵人。但考慮到己方現在與秋林莊是盟友關係,對方又這麼爽快的接受了己方派兵進莊的請求,若直接拒絕對方,於嚴老太公面上不太好看。因此,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嚴老太公見錢遠山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很是高興。當即就叫過自己的大兒子嚴崇仁,命他在晚飯後便集合所有莊丁,從中選出五十名精銳,與曾志林、穆特爾二人所率的遊騎兵小隊合兵一處、共同禦敵。同時,嚴老太公還囑咐自己的兒子,此番合兵要聽從曾指揮、穆都頭(這也是嚴老太公根據穆特爾所領兵士的數量給“封”的官)的安排,切不可自作主張,以免壞了剿賊大計。
對此,嚴崇仁自然是點頭稱是,表示自己一切唯曾指揮、穆都頭馬首是瞻,絕不會誤了大事。
曾、穆二人聞言少不得連連謙遜,雙方你推我讓一番之後,纔在嚴老太公的一再要求下,接受了對方的這個建議。
衆人計議已定,錢遠山婉言謝絕了嚴老太公留他吃晚飯的好意,以營中事務繁多爲由,出莊回營去了。嚴老太公見無法留住錢遠山,便把招待客人的熱情都釋放到了曾志林、穆特爾,以及六十名遊騎兵的身上。
當晚,秋林莊中大擺宴席。雖然鑑於晚上可能會有廝殺,嚴老太公並沒有讓大家多飲酒,但是宴會氣氛依然十分熱烈。飛龍先鋒營的遊騎兵們與秋林莊的莊丁混雜而坐、稱兄道弟,相處的極其融洽。
不但兵士和莊丁們相處融洽,曾、穆二人與嚴家兄弟也相談甚歡。曾志林和嚴崇義更是不打不相識,兩個人一碗酒幹下去,便一笑泯恩仇,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不過,在與嚴家兄弟把臂言歡之餘,曾志林並沒有喪失必要的警惕性。他在宴會間隙,向嚴家父子提出了一個建議,表示爲了防止泄露遊騎兵小隊進駐秋林莊的消息,希望嚴家父子能夠下令,在三日之內,秋林莊準進不準出——雖然從飛龍先鋒營那邊也可以對秋林莊大門進行監視,但一來誰也不能保證奸細一定會從大門出去。二來先鋒營的監視重點還是在防範“百花寨”可能的偷襲上,不可能把精力放在秋林莊這邊。
對於曾志林的建議,嚴家父子也深以爲然,認爲這是題中應有之意。而且,以他們這些年來與“百花寨”對抗的經驗來說,他們相信莊中九成九是有對方細作存在的。由此,嚴崇禮又提出可藉此派信得過的家僕或者莊丁暗中進行監視,爭取能夠找出“百花寨”在莊中的奸細,以永絕後患的建議。
衆人經過商量,最終認可了他的意見。嚴老太公在將具體的行動交由嚴崇禮負責的同時,也叮囑他行事要小心謹慎,切忌莽撞行事,以免令莊中的百姓產生誤會,從而影響嚴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嚴崇禮連連稱是,表示自己知道分寸,絕不會騷擾百姓。
於是,不等宴會結束,嚴崇禮便提前離席,去招集信得過的心腹下人及家丁,爲挖出莊中的奸細做準備了。而在宴會結束之後,嚴崇仁也代表自己的父親向參與宴會的所有秋林莊莊丁、百姓宣佈了這條禁出令,希望鄉親們能夠理解、配合。
百姓們雖然覺得這樣的禁令對自己的生活多有不便,但一來嚴家的威望在那裡擺着,大家即使有些不滿意,也不會公然抵制嚴家的禁令。二來,飛龍先鋒營就駐紮在莊外,其一個小隊的遊騎兵更是進駐了秋林莊,縱然有個別素日裡就不服嚴家的強項,面對這些強悍的外來者,也不敢輕舉妄動。
因此,酒宴散了之後,隨着嚴崇仁的一聲令下,秋林莊的莊門便緊緊關閉,並由遊騎兵小隊和莊丁共同把守,沒有曾志林和嚴崇仁的共同手令,任何人都不得離開莊子。除了莊門處外,莊牆之上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此時,漫說是個人,就是隻耗子,也休想從莊子裡逃出去——除非它挖地洞。
在飛龍先鋒營和秋林莊這邊做好了應對一切突**況準備的同時,“百花寨”中的嘍兵和各級頭目也做好了偷襲“飛龍寨”大營的所有準備。當晚(應歷六年陰曆五月二十三)申時末,白飛率領章副寨主及六百名精銳嘍兵出了“百花寨”的正門,藉助微弱的月光,浩浩蕩蕩的殺向了飛龍先鋒營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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