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援軍的到來早在錢遠山等前方指揮部成員的預料之中,所以對這個消息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有一點令衆人都有些爲難,那就是大家最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楊業(劉繼業),可偏偏這次北漢援軍的指揮者就是他。因此,衆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營地正堂裡安靜異常。
過了片刻,還是錢遠山開了口,他說道:“這個楊業升官的速度還真快,前年老二十五與他結拜時,他還只是個保衛指揮使。這纔不過兩年的時間,就一躍成爲了建雄軍節度使了,還得了個‘劉無敵’的外號,可見這兩年他是一點都沒閒着,功勞肯定是立了一大堆。”
唐潮聽了略搖了搖頭,說道:“依兄弟我看,他之所以升官升的這麼快,立下了一些功勞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爲他那個北漢皇帝劉鈞養子的身份。有了這個身份,絕對可以令他在升遷之路上事半功倍。”
錢遠山聞言點點頭,贊同道:“嗯,二十四弟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皇親國戚嘛,總會受到許多照顧的。”
眼見兩位兄長在那裡顧左右而言他,說了半天都在討論楊業升官升得過快的問題,卻並不涉及該如何應對付楊業及其手下的一萬多人,楊新自然明白這是兄弟們照顧自己的情緒,不願意說的太過直接,以免自己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不過,在決定參與這次行動時,楊新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前來北漢,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儘管在當初的全體大會上他力保楊業的態度非常堅決,但作爲穿越團隊的一員,作爲委員會候補委員,他也明白在目前的情形下,團隊的利益還是要高於個人利益的。自己這次能夠隨前方指揮部來到北漢,已經是王崤峻、張維信等委員“義”字當先,力排衆異的結果。如果自己在“飛龍軍”即將與北漢援軍作戰的時候再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則成了以“小義”壓“大義”,徹底失去了道德支撐點。那樣的話,且不說錢遠山等人勢必不會答應,搞不好大家甚至連兄弟都沒的做了。
因此,趁着錢、唐二人說話的空當,楊新擺了擺手,澀聲說道:“二位兄長不必繞彎子了,咱們兄弟之間沒必要來這些虛的。如今楊業,也就是劉繼業的大軍已經近在咫尺,二位兄長萬不可因爲兄弟我的原因影響了作戰決策。雖然大哥、五哥、六哥他們出於一個‘義’字,同意讓兄弟我跟着諸位兄弟一起來,但兄弟我卻不能爲了與楊業的‘小義’便忘了與諸位兄弟的‘大義’。畢竟諸位兄弟的身後還有守在這大堡戍中的兩千兵士,絕不能爲了兄弟我一個而耽誤了這兩千弟兄的未來前程。”
說到這兒,楊新略頓了頓,見錢遠山、唐潮等人並沒有反駁他的意思,便繼續說道:“旁的就不多說了,兄弟在這裡先表個態。
第一,這一仗關係到堡子裡兩千‘飛龍軍’弟兄的身家性命,兄弟我絕不會妨礙諸位兄弟指揮兵士們進行作戰。
第二,戰場上刀槍無眼,更何況咱們使用的還是威力更加強大的火器。俗話說的好‘子彈是不長眼睛的’,所以,如果在戰鬥過程中真的傷到了我的那位義弟楊業,兄弟我也不會埋怨諸位兄弟。
這第三嘛,既然兄弟我費了那麼多的力氣才得以跟着大家來到這裡,那自然要發揮兄弟我應該發揮的作用。所以,兄弟我想向諸位兄弟求個情,希望諸位兄弟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去和楊業單獨見面,勸他撤軍回營的機會。
第四,如果兄弟我能夠說服楊業撤軍,屆時還希望諸位兄弟能網開一面,放願意撤走的北漢軍隊一條生路。”
楊新的這一表態明顯的分成了前後兩部分,前半部分可以看成是他向錢遠山、唐潮等人所做的讓步,而後半部分則更像是在作出讓步後向對方提出的條件。也就是說,他前面的那些許諾是建立在後麪條件得到滿足的基礎之上的。,
可以說,無論是錢遠山、唐潮還是穆特爾,乃至加入團隊時間不長,在軍事部說話份量還不夠重的辛飛宇,從內心裡來講都不願意接受楊新的這幾點要求,因爲楊新與楊業進行單獨談話結果如何誰也說不準。萬一楊業真的撤兵走了,前方指揮部就會陷入兩難境界——追吧,有違自己的承諾。不追吧,兵士們的士氣肯定會受到很大影響,從而使得這次準備良久、耗費巨大的行動不得不提前結束。
不過,儘管心裡多少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錢遠山、唐潮等人還是同意了楊新的這幾點意見。衆人之所以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一方面是因爲在出發之前,李俊武、王崤峻、張維信等人曾經和軍事部的幾位兄弟單獨談過話,希望他們幾個人能夠理解楊新這樣做的緣由,在不損害團隊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儘可能的照顧一下楊新的情緒。另一方面,從幾個人對楊業這個人的瞭解——主要是從張維信以及前世所聽的評書,所看的電影、電視劇中瞭解到的——來看,他這個人是個極度忠君、驍勇善戰、智謀出衆的將帥。楊新想單憑自己的一張嘴就說動他回去,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既然任務不可能完成,那麼以此來換取楊新對作戰行動的不干預也未嘗不可。
諸位兄弟如此痛快的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令楊新多少感覺有些意外。不過,此時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救楊業身上,也沒有多想,而是仔細琢磨着如果有機會見到楊業,自己應該如何勸說他回返雁門。
楊新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軍事部的幾位兄弟就開始討論迎敵的辦法。由於漢軍距離大堡戍不過十幾裡,“飛龍軍”再想出堡埋伏,在半路上給敵人一擊是沒有可能了。現在,擺在錢遠山等人面前的只有兩個方案,一是據城固守,以自己這邊的先進武器爲基礎,以火力抵消掉敵人數量上的優勢。在給予敵人重大殺傷後,再考慮是否趁勝出堡,追擊敵人,進而藉機再佔幾處漢軍城市或者據點。
另一個方案則是堡外列陣,與漢軍進行面對面的廝殺,以便在充分利用先進武器殺傷敵人的同時,還能鍛鍊隊伍的近戰、白刃戰能力。這個方案與上一個保守方案比,顯得更加激進、更加冒險,同時也更加能夠鍛鍊隊伍。只不過,這樣的作戰方式也有弱點,那就是以新兵爲主的“飛龍軍”兵士很可能會因爲心理緊張、懼怕而出現崩潰。那樣的話,“飛龍軍”這兩千來人能否全身而退,安全返回遼國就很難說了。
因此,雖然出堡列陣廝殺顯得更加刺激、更加有血性,但前方指揮部最終的決議還是執行第一種方案——據堡固守。
得出了決定後,錢遠山等人立即通過電臺將相關方案報給了委員會。而委員會的回電很簡單——此決策甚爲穩妥,諸位兄弟可照此執行。另,前線形勢瞬息萬變,若非牽涉團隊核心利益的問題,前方指揮部可自行決定,不必事事請示委員會。
委員會電報中的這幾句表述,基本上就是徹底的向前方指揮部放權,允許他們在自己的工作範圍內拿主意。這樣一來,錢遠山等人就能更好的把握戰機,更從容的指揮作戰。
計議已定,一道道命令也隨之發了出去,沉靜了好幾天的大堡戍立時熱鬧了起來。最先行動起來的是把守城門的十多名漢軍降卒。他們在幾名負責監督他們的“飛龍軍“兵士的指揮下,將大堡戍的南北兩座大門緊緊關閉,並找來一些磚石土袋堵塞在大門內側的門洞當中,作爲阻礙對方撞破大門的防禦措施之一。
緊接着,其他各處的“飛龍軍”兵士也都有了動作。他們有的登上堡牆,小心戒備着堡外。有的將堡中央的一塊土地平整了出來,改造成了炮兵陣地,將這次行動所攜帶的所有迫擊炮的一半——十五門——佈置在了那裡,以便根據戰鬥情況能夠隨時調整角度,對需要支持的那而堡牆提供支持。其餘的迫擊炮和所有六門前裝炮都被放在了堡牆之上,負責對某一面敵人的打擊。還有的“飛龍軍”兵士則負責維持堡內的治安,以免開戰之後有潑皮無賴趁機犯奸作科。更加的兵士則在認真的檢查自己的武器,以便在開戰之後多打死幾個北漢軍兵。
與這些戰兵相比,來自後勤營的兵士雖然神情上比戰兵要輕鬆一些,但身體上的辛苦卻是一點也不少。這些後勤營的兵士一面將各種補給物資——彈藥、食物——送到戰兵手中,一面派人日夜不停的守在“飛龍軍”堆放各種物資的房屋,以防有人搞破壞。
要說在諸營之中最閒的,就是被約束在了大堡戍之內,除少數偵騎外,其他人則不能摘自離開大堡戍,除非得到了前方指揮部的書面命令。只是,雖然穆特爾、常生俊等人對騎兵部隊不能出堡迎戰有些微辭,但考慮到“飛龍軍”目前的情況,面對堡外的上萬漢軍,只有百十人的遊騎兵小隊確實心裡沒底,因此,出城衝殺的念頭也就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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