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崤峻答應的非常爽快,令鐘有朋心中踏實了許多。有“大堡戍之戰”這一件在去年年中轟動一時的大事件做鋪墊,對他後面爲反遼大業拉來更多的同行者大有益處。
解決了該如何展示“飛龍軍”實力的問題,穿越團隊與鐘有朋的這次會面也就算告一段落了。王崤峻等人與鍾家父子又天南地北的閒聊了一番,直到天色漸晚,屋中點起了燈火才停住話頭。
當天晚上,王崤峻等人又在“涼園”設宴招待鍾家父子。由於雙方已經談妥了合作事宜,因此這頓飯吃得遠比中午痛快得多,也熱鬧得多。作爲客人的鐘有朋自然成了穿越衆們敬酒的對象,從王崤峻以降,所有參加酒宴的穿越者挨着個兒的向其敬酒。
雖說參與此次會晤的穿越者只是穿越團隊的一部分代表,但加起來怎麼也得有十來個人。而且,酒宴上用的酒還是穿越團隊自釀的蒸餾型白酒,鐘有朋若真是來者不拒的一個個喝下來,只怕不等酒宴結束,他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人老成精的鐘有朋自然明白這一點,因此在和王崤峻、張維信等幾位委員連幹了三、四杯後,體驗到了白酒厲害的他便藉口年紀大了,不勝酒力,將拼酒的“重任”交到了自己兒子手裡,從而保證了在酒宴結束、自己兒子被下人們擡回房間時自己依然保持着清醒的狀態。這倒不是說鐘有朋不心疼自己的兒子,他之所以讓鍾世文代其拼酒,主要是因爲晚上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不能被王崤峻等人灌醉。
在指揮着下人們將已經酩酊大醉的鐘世文擡回父子二人居住的客房後,鐘有朋一面吩咐負責伺候的下人們將鍾世文放到牀上安置好,並餵給他一些醒酒湯,一面向王崤峻專門安排給他的兩名低級管事打聽清楚了張維信住處的所在。
折騰了好一會兒,等下人們終於將鍾世文安置妥當,鐘有朋便揮手讓他們離開。打發走了下人,鐘有朋在鍾世文的牀邊又坐了一會兒,在確認自己兒子並無大礙,並確定下人們都已經走遠之後,便換了一件衣服也離開了客房,叫上那兩名管事,讓他們爲自己帶路,往張維信的住處而去。
由於“涼園”北區規劃的面積很大,每座供穿越者或者客人居住的小院之間都有一定的距離,因此從客房到張維信住處並不算很近。再加上期間多次碰到巡邏的衛兵,兩名帶路的低級管事少不得要向對方做一番解釋。如此一來,三個人就這麼走走停停,很是花了一些時間才抵達自己的目的地。
當小院外面負責把守的親衛將鐘有朋來訪的信息報告給張維信時,這傢伙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上牀睡覺。因此,在聽到親衛的稟報後,他一邊暗自思忖鐘有朋夤夜來訪的意圖,一面在下人的伺候下重新將外衣穿好。
時間不大,收拾整齊、對鐘有朋來訪意圖已經有了一個初步判斷的張維信便來到了前邊的正堂,與已經被請進來的鐘有朋見了面。二人寒暄客套一番之後,張維信把話題一轉,問道:“員外夤夜來訪,想必不是來和在下閒聊的。員外有什麼話儘管直說,在下洗耳恭聽。”
見張維信如此開門見山的詢問,鐘有朋也就收了與對方兜圈子的心思,十分鄭重的說道:“老夫此來不爲別的,全爲朝請郎今後的富貴前程而來。”
“爲了在下的富貴前程?”張維信故做不解的問道,“在下不過是一個剛剛從海外歸來不久的漢人後裔,靠着員外當初的援手、靠着衆兄弟同心協力,這纔算是與兄弟們賺出了一份豐厚的家業。雖說靠着大筆銀錢從遼契丹皇帝那兒買來了一個小小的朝請郎的官位,但此官位不過是無職無權的小官,在真正當官人的眼裡並不值一提,將來更是不會有什麼升遷、轉任的機會。可以說,憑着手中的家產,在下及在下的那些兄弟們當一個不愁吃喝的富家翁也就是個好結局了,哪裡談得上什麼富貴前程?”,
鐘有朋聽了搖搖頭,說道:“朝請郎此言差矣。且不說汝等兄弟不但有萬貫家財,還擁有一支絕對強悍的武力,在這諸侯紛爭、以武爲尊的世道上完全有機會大放異彩。單憑汝等率手下的‘飛龍軍’在汝等口中一直被提及的,可能在不久之後便爆發的幽雲之戰中助周軍一臂之力這一功勞,周國皇帝便絕對不會虧待汝等。雖然未必會封侯拜相,但高官厚祿卻是少不了的。”
張維信聞言,對自己之前對鐘有朋此次拜訪的目的所做的判斷又增加了幾分把握,順着鐘有朋的話頭說道:“鍾員外所言雖有一定道理,但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幽雲之戰的結果究竟如何尚是未知之數,對如此大規模戰爭的勝負誰也不敢妄下斷言。是以,在下及衆兄弟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打好幽雲之戰上,積蓄錢財、秘練‘飛龍軍’,乃至請員外出山當說客,等等不一而足。至於說周國皇帝會給吾等兄弟何等封賞,對此吾等兄弟卻並不十分在意。畢竟吾等兄弟反遼乃是爲了驅逐蠻夷,令幽雲百姓重歸漢家天下,並非爲了高官厚祿。”
鐘有朋聽了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說道:“朝請郎及衆兄弟將心思放在幽雲之戰上自然是好的。但正如朝請郎方纔所說,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當先‘謀’之,而後纔有‘成事’的可能。若是事先從未‘謀’過,就算此事再是順天應民、再有神明護佑,也很難‘成事’。
幽雲之戰固然要‘謀’,但老夫以爲以‘飛龍軍’的強悍,只要汝等兄弟指揮得法,漫說是駐紮在幽雲之地的契丹兵馬,就算是契丹皇帝御駕親征率大軍來援,也不是‘飛龍軍’的對手。因此,老夫覺得汝等兄弟在‘謀戰’的同時,應該多花些心思在‘謀官’上。一則,‘謀官’與順天應民、驅逐契丹蠻夷並無衝突,汝等爲幽雲百姓立下大功,高官厚祿乃是理所當然的。二則,汝等或許對名利二字看得很輕,並不在意官職大小、錢財多少。但是汝等手下衆多,單是一個‘飛龍軍’便已經有萬人之數。這些人不可能都如汝等兄弟這般淡泊名利,其中指望能依靠戰功升官發財、出人頭地的絕不在少數。而要想滿足這些人的欲求,就要有足夠多的官位給他們。而要有足夠多的官位,除了向周國皇帝要賞賜外,最好的辦法便是汝等的官職足夠大,手中有足夠多的職位分給衆人。如此一來,‘謀官’便是必不可少的。”
聽到這兒,張維信對鐘有朋來找自己的目的已經篤定無疑,也就不再和對方兜圈子。他向鐘有朋一抱拳,說道:“員外一席話令在下茅塞頓開。只是,吾等兄弟來自海外,對中土官場知之甚少,更不懂得該如何在不徹底惹惱周國皇帝的情況下,向其要更多的賞賜、更大的官職。而員外不但是本地人,而且此前還做過學政,在官場上又結交廣泛,於‘謀官’一道上遠較吾等兄弟熟悉得多。若是員外能不吝賜教,對吾等兄弟必然大有裨益。”
鐘有朋聞言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看了看在正堂之中伺候的下人們。張維信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當即起身相請道:“員外且與在下往內堂一敘。”
說完,便引領着鐘有朋來到小院後進院自己的臥室之中。在摒退了所有下人,並吩咐親衛在門外守候,沒有命令不得放任何人進來後,張、鍾二人這才各抒己見、暢所欲言,一起研究這“謀”官之道,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後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