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軍問的隨意,張維信聽着卻不能不多想一層。畢竟,本着在找到確鑿證據之前,所有穿越團隊成員都是嫌疑對象的理念,張維信現在只能將高軍也歸於嫌疑對象行列。既然是嫌疑對象,那張維信自然也就不能以實情相告,以免打草驚蛇。於是,他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有什麼大事發生,早就通知大家去開會討論了,又怎麼可能只有我們這幾委員在那裡忙一天。不過是各府鎮有關行政區劃和軍事防區調整的相關報告在這幾天正好扎堆兒送到,我和幾位委員爲了儘早掌握全盤情況,以免這些事情影響到不久之後的南下行動,這纔不得不突擊處理一下。再加上又有不少有關南下動員的文件需要審閱、批覆,所以這才忙到現在,以至竟忘了答應你七嫂今天要早點回來吃飯的事。”
“原來是這樣。幾位委員哥哥爲咱們北平軍真稱得上是嘔心瀝血、盡心竭力了。只可惜,小弟沒什麼本事,也就只能在北平府衙門裡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不能幫諸位委員哥哥什麼忙。”高軍聞言趁機向張維信表達了對幾位委員的奉承,並小小的謙虛了一下。
聽着這些以前對方從未說過的奉承話和謙虛語從高軍的嘴裡講出來,且從其表情和神態上看,他說這些話絕不是在反諷或者表達對自己現有職務的不滿,而是實實在在的恭維和自謙,張維信心裡多少有些欣慰,暗自感嘆老兄弟高軍經過因範吾成之前被撤職並被罰回家閉門思過這件事,而與團隊其他成員、特別是幾位委員產生隔閡,和許多支持處理範吾成的兄弟關係冷淡、感情生分,以至成爲團隊中爲人所排斥、所敬而遠之的角色的逆境鍛鍊後,果然成熟了許多、長大了許多,看事情不再像之前那般鑽牛角尖,而是能夠從更高的高度、更廣的視角去看待問題。這樣的歷練或許會打磨掉他的一些棱角、一些個性,但卻能夠令他更好的適應這個社會、適應更加複雜的環境,對其不失爲一件好事。
因此,對於高軍的謙虛,張維信也予以鼓勵道:“雖說妄自尊大不可取,可老三十六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其他兄弟有其他兄弟的優點,你老三十六也有你的優勢。別的不說,至少性格直率、對兄弟們情深義重、年輕有朝氣,這些特點是其他兄弟所沒有或者所欠缺的。別的不說,光是你每天堅持聞雞起舞、勤練武功這一點,咱們在北平城內的這十幾個兄弟當中,也就只有你八哥能與你有一比。其他兄弟雖也會花點時間打拳踢腿練太極,卻無法與你以及八哥相提並論。而且,哥哥我相信,老天爺既然把咱們這幾十個人穿越到千年前這個時空來,必定有他的用意在。如此高難度的行爲,他絕不會白白浪費掉任何一個人,絕對會爲每一個人都設計好了最適合他的人生道路。只要我們這些人堅定的走下去,結果一定會是好的、是有前途的。無論我們在穿越前是做什麼的,也無論我們現在在做什麼,都是如此。”
得到了七哥的鼓勵與認可,高軍心裡還是很高興的。一番推心置腹之言說下來,兄弟二人之間的隔閡也就此煙消雲散,再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冷淡、生分、對立了。只是,這話匣子一打開,兩個人聊起來可就沒個完了。自亥時初一直聊到了亥時正,這才隨着楊筱筠從東邊的房間出來而告一段落。
原以爲自己的老婆會跟着她姐姐一起出來,夫妻二人就此告辭回家。可沒想到,從東邊房間出來的只有楊筱筠一個,楊筱蓮卻並不在後邊。不待高軍發問,就見楊筱筠揮了揮手,先是對高軍說道:“我與妹妹多日未見,有許多體己話要說,今晚妹妹便住在這裡,妹婿就不要再等妹妹了。”隨後,楊筱筠又轉向張維信,說道:“今晚我與妹妹在這邊同睡,夫君暫且委屈一夜,自己到東廂房那邊去睡吧。”
說完,也不等張維信和高軍二人有所反應,便一轉身回了房間。直到正堂東邊房間的房門在“砰”的一聲輕響中被關上,張、高兄弟二人這纔回過神來。望着已經關上的房門,二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無奈的苦笑一聲,卻都沒有想要起身去向楊家姐妹表達不滿的意思——畢竟這姐妹倆都是被自己寵壞的,自己還能有什麼不滿呢。
又略坐了片刻,眼見時間已近亥時末,就算在前世也已經是大多數人上牀睡覺的時間了。考慮到七哥張維信忙了一整天的公務,這會兒也肯定累了,於是高軍便準備起身向張維信告辭離開。結果,他這邊告辭的話還沒講完,張維信那邊已經把手一擺,說道:“這會兒已經快到子時,老三十六你的宅子離着節度府雖不遠,卻也得花上一會兒時間才能到。今晚的風又比較大,外面可是冷得很。反正從節度府到北平府衙門跟你從自己家裡去的距離差不多,從這邊走可能還會近一點。與其你頂風冒雪的往回趕,不如就在七哥這裡將就一晚,明天一早從這裡直接去衙門上班就是。”
考慮到老婆今晚留在這裡不走,自己回家也是一個人睡大覺。再加上,隨着夜幕降臨,外面的風也是越刮越大,回家的話,這路上纔不得要挨一刻鐘時間的凍。更何況,自己若是拒絕七哥的挽留,多少都會傷到對方的面子,於兩人剛剛恢復的融洽關係亦很是不利。因此,張維信那邊挽留的話語剛出口,高軍這邊便已經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由於後院正堂東邊房間歸了楊家姐妹,西邊房間卻是張維信一雙兒女的臥房,而後院東廂房又被楊筱筠指定給了自己的夫君,因此最終高軍被張維信安排到了後院的西廂房休息。
一夜好睡,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習慣早起鍛鍊身體、習武健身的高軍便已經醒了。只是,等到他穿好衣服,準備下牀時,卻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家中,而是在七哥這邊留宿。若是自己這麼早就出去練功,只怕會影響七哥、七嫂他們休息——畢竟正如昨天七哥張維信所說,在住在北平城內的穿越衆裡,像他這樣每天堅持清晨練功的,除了八哥徐紹安外,還真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來。
不過,雖說不能痛痛快快的練趟拳,高軍卻並不打算重新鑽回被窩去睡個回籠覺。在他看來,既然已經起來了,就該好好利用一下清晨的大好時光。因此,他先是招呼在外間屋伺候的下人役僕給自己拿來牙刷、端來水盆,簡單的洗漱整理了一下,而後又叫他們拿來一個蒲團,開始坐在上面,按照從太師父扶搖子老神仙那裡學來的太極功打坐、運功練氣。
高軍這一練便是半個多時辰,從卯時初開始直到將近卯時末才結束。這一番內力修煉,令高軍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很是舒服。眼見時間已經到了卯時末,也就是早上六點半左右,估摸着七哥這會兒也該起牀了,高軍便命下人將蒲團收走,而他自己則重新整理了一下,準備去見自己的兄長,和對方一起吃早飯,然後便去北平府衙門上班。
就在高軍穿好外衣,準備往外走時,卻聽到屋外院子裡先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又聽到有人一邊敲着對面東廂房的房門,一邊喚道:“七爺可起來了嗎?”
過了片刻,想是屋子裡有了迴應,就聽那敲門之人又說道:“七爺,五爺命卑職來傳話,說是二十八爺從懷柔那邊送來了緊急公文,要您馬上去節度府大堂那邊商討公事。”
又過了片刻,就聽那敲門傳信之人應了一聲,說道:“是,卑職告退。”
隨着那敲門報信之人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漸漸消失,張宅後院中重新恢復了方纔的寧靜。只是,這一番只能聽到一半的對話卻令高軍感到大惑不解。一方面,他昨天白天的時候還在節度府裡見過二十八哥樑子嶽,且還禮節性的和對方打了個招呼。怎麼這一夜之間,對方就跑到了百多裡外的懷柔去了,還發了回緊急公文。另一方面,以樑子嶽現在情報部副主管兼內務司主管的身份,需要他這個級別的人物親自出馬,而且還是星夜兼程跑到懷柔城去處理的,那必定是足以轟動整個北平軍、對穿越團隊有極大影響的天字一號大案要案。可如此重大的案件,此前卻沒有一點風聲透露出來,且無論是北平軍還是穿越團隊也都沒有一點能與如此重大案件相匹配的事情發生,這實在是太過令人匪夷所思了。透過拉開一角的窗簾、望着那急匆匆遠去的節度府親衛,高軍這會兒是滿腦子的問號。
只是,疑問歸疑問,由於此事涉及到了情報部,明白其中規矩、且較之以往成熟了不少的高軍並沒有就此事去向七哥張維信尋求答案,而是本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理念,只當自己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幕、聽到那幾句話,重新回到桌邊坐下,直到自家娘子過來叫自己吃早飯,這纔出了西廂房——而此時距離張維信在被叫醒後匆匆趕往節度府正堂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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