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子嶽得令後不敢怠慢,當即領命而去,安排手下探員按王崤峻的指示行事。王崤峻及張維信、徐紹安三人也沒有馬上回轉節度府,而是留在範府,旁聽樑子嶽對範府僕從下人的審訊過程。
作爲範吾成的親信心腹、忠實奴才,範小三和範小七初時還打算咬緊牙關、頑抗到底,以下人不敢過問主家出門的原因和行蹤爲藉口,對於樑子嶽的有關範吾成下落的訊問一概回以“不知道”、“不清楚”,表現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令沒有從範府其他家丁侍女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情報的樑子嶽很是惱火——樑子嶽很清楚,既然範吾成是畏罪潛逃,自然對自己的行蹤嚴加保密,範府中普通的僕役和下人不可能知道其去向,也只有像範小三、範小七這樣的親信纔有可能知道其下落。
因此,在與範小三、範小七僵持了約莫一頓飯的工夫後,樑子嶽的耐性終於被對方耗光了。他雙眸寒光一閃,用不帶一點感情的語氣對身邊的探員的吩咐道:“來呀,大刑伺候。”
負責用刑的探員應聲而出,上前就要去拖範小三和範小七。結果,他們這邊身形才動,那邊旁聽的王崤峻卻已經擡手製止了他們的動作。
見自己五哥制止自己手下給範小三和範小七用刑,樑子嶽下意識的以爲是王崤峻對動用肉刑有反感,不願意看到鮮血淋漓的場面、不願意聽到被審訊者的慘叫。因此,他的第一反應是請王崤峻等幾位委員先到外面暫歇,待這邊用刑完畢、拿到口供後再把對方請回來。不承想,不待他這邊出言相請,那邊王崤峻已經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範小三和範小七,轉頭對站在身邊親衛吩咐道:“汝二人站到此二賊身後數上十個數。若是在汝等數完之前他們招供便饒他們不死,若是數到十他們還不招供,便一刀一個宰了了事,省得在這裡耗費時間,讓爺我看着心煩。”
王崤峻的表現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眼見對方要手下取人性命如同吩咐他們去給自己取一本書來看那樣輕鬆,絲毫沒有猶豫和不忍,與平時那個寬厚隨和、平易近人的五哥實在是沒法重合在一起。不過,命令就是命令,無論在場的張維信、徐紹安或者樑子嶽怎麼感到吃驚、怎麼覺得意外,都不會妨礙親衛們忠實的執行他們最高長官下達的命令。於是,不等張維信、徐紹安、樑子嶽等人回過神來,兩名親衛已經走到範小三和範小七身後,一邊用最平淡的語氣數着數兒,一邊抽出腰間的配刀,架到了二人的脖子上。
實際上,王崤峻的決定不但出乎張維信等兄弟的意料,同樣也出乎範小三和範小七的預料之外。令原本還打算靠自己的那點骨氣強抗刑罰的他們頓時慌了神,搞不清楚這位王五爺到底是在威脅他們,還是真要砍他們的腦袋。只是,如今的形勢根本容不得他們去分析和琢磨,身後親衛們口中不斷增長的數字聽在他們耳朵裡就好像催命符一般令人驚懼、恐慌。面對是保住自己性命還是保守主人秘密的抉擇,範小三和範小七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前者。於是,在親衛數到七的時候,範小七首先堅持不住,當即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開始一五一十的交代範吾成離開範府的前前後後,以及其之前交代給自己的藏身地點。而當親衛數到八時,範小三也徹底放棄抵抗,並“不甘人後”的和範小七比着交代情況。
感受着脖頸之上刀鋒那逼人的寒氣,範小三、範小七交代的不僅僅是範吾成下落的消息,還有他們所知道的範吾成與“飛燕堂”相互勾結的情況、範吾成在穿越團隊中拉攏兄弟、結黨營私的真正目的與經過,乃至範吾成當初與柳雲燕如何走到一起、如何在“飛燕堂”幽州分堂覆滅後及時通知柳雲燕並將其隱匿起來並最終成爲夫妻、生兒育女,等等穿越團隊之前並不掌握的情況。
聽完了範小三和範小七的供述,王崤峻等人在爲範吾成與柳雲燕之間這段孽緣唏噓不已的同時,也爲十四弟(哥)因爲一個女人而將大好的前程、如花似錦的未來拋諸腦後的做法而倍感不值。當然,王崤峻等人並不是不重視感情、不重視女人,而是覺得範吾成在處理自己感情方面太過感性、太過沖動,只顧着填補自己因爲前世愛妻在穿越之時遇難而產生的情感空缺,而沒有考慮自己這樣做會給自己和團隊帶來什麼樣的不良影響和後果。若是當初範吾成能夠控制好自己的感情、考慮得更全面一些,將這段孽緣扼殺於萌芽狀態,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一系列事情、不會被張燕抓到把柄而不得不與之合作、更不會有今日無顏面對衆兄弟而不得不選擇逃亡之路的結果。
當然,嘆惜歸嘆惜,該做的事情還得做、該執行的措施還得執行。正所謂“情有可原、罪不可恕”,王崤峻等人絕不會因爲一個曲折起伏的愛情故事就把範吾成背叛兄弟、勾結對手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因此,在覈對完範小三和範小七的口供後,王崤峻先是揮揮手命親衛將此二人帶下去嚴加看管,而後搖了搖頭,對張維信等人說道:“沒想到老十四與柳雲燕和“飛燕堂”之間還有如此多的故事,真是令人唏噓呀。其實說起來,也是咱們這些做兄弟的對老十四關心不夠。長久以來,大家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如何發展壯大自己、如何利用這亂世成就一番功業、如何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歷史上面,卻忽略了對自家兄弟感情、憂愁、煩惱,等等心理情況的關注和排解。如果咱們在穿越之初能多關心關心才經歷了喪妻之痛的老十四的感情問題、多幫他排解一下心中的懊惱與苦悶、多給他一點恢復與振作的時間,恐怕他也就不會‘慌不擇路’、‘病急亂投醫’一般的用柳雲燕這個錯誤的對象來填補自己情感的空缺,不會因爲‘爲情所困’而不得不與‘飛燕堂’沆瀣一氣爲對方所用,更不必爲此放棄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而惶惶出逃、浪跡天涯。”
王崤峻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完全沒有了剛纔面對範小三和範小七時那種生殺予奪、鐵血無情的冷漠,而是充滿了兄長對小弟誤入歧途的惋惜、對自己沒能盡到一個兄長應盡的責任的自我批評。
眼見自家兄長對範吾成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很是自責,張維信、徐紹安、樑子嶽等人心裡也是感同身受,房間裡的氣氛不由得有些沉悶。好在心情雖然不佳,衆兄弟卻並沒有忘記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於是,片刻之後,王崤峻便從感嘆中解脫出來,收拾好心情,準備安排下一步追回範吾成的行動。就在這時,守在外面的親衛進來稟告,前去搜查和抓捕範吾成外宅的探員已經返回。
總的來說,對範吾成外宅的搜捕結果是令人失望的,搜捕小組不但沒能在那裡找到範吾成或者柳雲燕的蹤影,而且由於事先對外宅情況瞭解得不夠,以至在他們衝進去進行搜捕時,驚動了旁邊宅院中負責看守範吾成的兩房小妾並打探消息的柳雲燕貼身婢女小蝶,使對方趁機逃脫。待到探員們從那兩名範吾成小妾的口中問出這座外宅的秘密後,只能面對旁邊那座已經空無一人的宅院拖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雖然沒能抓到小蝶令王崤峻等人也覺得有些失望,可大家都明白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買。事已到此,失望也好、惋惜也好,都對解決眼前的事情毫無裨益。因此,在對範吾成那兩房名義上的小妾進行了一番詢問,徹底將範吾成與柳雲燕之間的故事拼接完整後,王崤峻便再無任何遲疑,當即下令樑子嶽立即集合探員,在一個排的親衛配合下,隨自己即刻前往北平城西五十里外的秋坡村,務必要在得到小蝶示警的範吾成離開之前找到他。
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