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展昭押着衛涇快馬出城。除夕嵐因有秦陽全力相護幾乎沒受傷外,展昭等四名親衛在昨晚一戰中傷勢也不輕,特別是其餘三名親衛傷勢極重,需臥牀靜養。展昭極是硬朗,在軍醫包紮完後就繼續守候在秦陽左右,未見他吭過半聲。
秦陽在昨晚混戰裡中了七八刀,最深一刀幾近見骨,但經過包紮和運氣療傷,身上的傷勢早已好了八九成。自從他突破到四級中以來便未曾受傷過,此次受傷使他確信自己的體質與體內可療傷的真氣異常契合,對一切內傷外傷療效極佳,昨晚他就是靠着鍼灸和這身真氣,硬生生將楊琦和吳?p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
此時他見展昭臉色微顯蒼白,便悄然將手掌按在他肩膀上,將體內純和的丹功真氣導入他體內。
展昭很快便感到全身舒暢,五臟六腑的傷勢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好轉,不過片刻間便已痊癒了五成,他又驚又喜地望向秦陽。
秦陽低聲道:“此事不可對人言。”
展昭不清楚爲何秦陽的內氣竟有如此療傷功效,但知此事決不容泄露,馬上鄭重地點頭,同時心中涌起一陣感動與自豪,顯然秦陽已徹底將他當成最心腹之人。
衛涇騎馬跑在他們身前半丈的距離,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也不敢輕易逃跑,不說秦陽給他吃了顆“穿心丹”的毒_藥,就算沒,只要有秦陽在他身邊十丈內,他也不敢動什麼歪心思。
三人剛走了不到十里路,忽然間遠處塵頭大作,無數兵馬朝他們奔了過來,當先一面大旗上寫大大的“餘”字,隱約可見近百架攻城器械隱在兵馬中。
秦陽臉色微變,衛涇也看出不妥了:“咦?怎麼餘化龍像是要去攻打黃州城?莫非他已知道黃州城落到統領大人手中?”
秦陽仔細看了好一會,心中越加肯定,他緩緩道:“不是……他本來就是要趁着黃州城兵力空虛,奪了黃州城造反的。我本來已奇怪了,按理說如果他真是如此急行軍,昨天就該到黃州城了……原來是因爲帶着這麼多攻城器械。那些被丟下斷後的兵不是老弱病殘,是不服他不跟他造反的兵將,他借石晉的刀幹掉了。餘化龍果然不愧是‘第一人’!”
衛涇頓時慌了:“統領大人,我們趕緊回去黃州城吧。”
秦陽沉思片刻,毅然道:“不,我們照樣去見餘化龍,但計劃變更,你們聽清楚了……”
……
“哦?兵部侍郎衛涇帶着親衛來投奔我?”餘化龍臉上顯出嘲諷的神色,下令大軍暫且原地駐紮,休息一刻鐘後繼續進發。
餘化龍今年二十五歲,長得眉清目秀,唯獨臉上帶着不健康的蒼白,使他看起來較爲孱弱,但十餘萬舒州軍無人敢小看他。近兩個月來,除了羅延慶外,所有不服他或者曾與他交手的人都已死於他的亮銀槍下,兵士們私下稱他爲“白麪閻王”。
他正端坐在駿馬上,忽然心神不寧,眼皮急跳。大風吹過,他身邊的“餘”字帥旗被捲了起來,纏在旗杆上,“餘”字隱而不見。
餘化龍精通易卦,當下掐指一算:“豫卦?雷地豫……順時依勢,主青龍歸位?奇怪,此前的卦象應該是晉卦,火地晉,求進發展,利在西北,黃州城應該是我應運而起之地。卦象乃天機,本來不可變,若有變定會產生足以改天換地的影響。難道黃州城出了什麼事?居然可以讓卦象產生如此大的變化?”
青龍歸位……餘化龍皺了起眉。“青龍”二字,對他來說極爲重要。他原名叫餘化,後來得到了“鬼谷子”占卜易卦真傳,當時占卜未來的第一卦乃是九五爻,便改名叫餘化龍,寓意化爲青龍,飛龍在天。他自學得“鬼谷子”四門絕技,又有家傳槍法,文武雙全,大有稱霸天下之意。
他正沉思,很快兵士們便帶着神色慌張的衛涇及兩名隨從親衛來到餘化龍前面五丈之處。數十名刀斧手和長矛手以兵器相攔。
餘化龍收斂心神,微微拱手,淡淡道:“衛大人,將在外禮數不周敬請恕罰。”
衛涇心裡暗罵,臉上卻表現出慌里慌張,急道:“餘元帥,此時黃州勢危,禮數這些小節就不要在意了。我這次冒死前來找你,是有要事相告。”
“哦?有何要事?”
“餘元帥,你先看看這個。”衛涇從懷中掏出王令,自有親衛接過送到餘化龍手裡。餘化龍匆匆掃了兩眼,嘴角又露出一絲嘲諷:“哦?看來大王不放心我帶着這麼多兵馬入城?”
“餘元帥,這封王令原來是司禮太監魏公公帶着十名御林軍送來給你的,後來我派出心腹暗中殺了他們,奪了這王令。”
餘化龍臉上動容了:“哎,衛大人,你這樣做就不對了,怎麼可以殺害大王的御使?來人,將他們綁起來,我要親自送到大王面前候審。”
“慢着!”衛涇急了:“餘元帥,大王要殺你!”
餘化龍愕然了:“衛大人,此話怎講?”
“近來楊再興、羅延慶等大將相繼叛變,昨天聽聞何元慶元帥也按下麻城攻勢,似乎在和秦陽密談,大王氣得口吐鮮血,暈了過去,醒來後就性情大變,下令將黃州城中所有非他親屬的將領盡數擒下大牢,他又聽信許翰那狗賊的讒言,擔心餘元帥你帶大軍入城會造反,故寫了這份王令,想引你到城門內,利用城門內的刀斧手和弓箭手將你擊殺!”
餘化龍臉色連變:“竟有這樣的事?”
“千真萬確!我見大王已陷入癲狂狀態,怕他枉殺忠良,故來投奔餘元帥,希望餘元帥收留!”
“哦,原來衛大人一片好心,我差點誤會你了,衛大人這次仗義相救,就是我餘化龍的恩人……”他頓了頓,忽然白臉變得陰沉起來:“來人,將他們三人都殺了!”
眨眼間數十名親衛已將三人團團圍住。
衛涇大驚:“餘元帥,你爲何要以怨報德!”
“衛大人,你的說辭和王令配合得天依無縫,連我都差點相信了。只是有兩點致命的破綻。”
衛涇急道:“餘元帥,我是誠心來投奔……”
“對,就是你親自來投奔這點最讓人生疑。你與我素來不熟,憑你那多疑怕死的個性,就算想投奔我,也應該派出心腹之人先找我通通氣,決不會親自冒險過來。第二點,你身旁兩位親衛,左邊那人毫不起眼,武功似乎一般,但右邊那人卻是名不下於我的高手……一般來說,能跟隨你左右的,武功必定相差無幾,此時相差懸殊,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右邊那名親衛是假的,是威脅你說假話之人。另一種可能是,左邊那人武功深不可測,返璞歸真,反而看不出底細。不管是哪種可能,對我來說都是威脅。我自然要殺掉你們。至於你的話和王令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黃州城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出來,剛剛占卜的卦象讓他心神不定,似乎他的運勢至此而止,日後便要永居人下,不管如何,那個豫卦是應在眼前三人之中,必須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他正要下令,忽然聽得左邊那個親衛嘆了口氣:“‘鬼谷子’門下‘第一人’果真名不虛傳,心思之縝密讓人歎爲觀止,演戲的本事也是一流。”
餘化龍心中一動,難道是那個人?他冷笑道:“這位高人,果然你纔是幕後主使人麼?你雖然化了妝,從身子骨架來判斷,應該不超過十八歲。天下間在這般年紀能有如此武藝謀略的人,我只想到一個。秦統領大駕光臨,餘化龍真是三生有幸。”
秦陽臉不改色,只是微微上前一步,挺直腰桿,雙眼透出懾人的光芒。
他的身材並不高大,但在場所有人竟有種被他壓下去的感覺。秦陽目光一掃,包圍三人的舒州兵只覺得寒意陣陣,竟被他透體溢出的殺氣逼得連退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