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又沉聲喝道:“你們身爲淮南將士,卻夥同蘇武軍意圖合擊廣陵守軍,謀害曾一起生活過的父老鄉親,這等行徑與禽獸何異!若非看在高兄的情份上,我今日就可將你們全軍盡數斬首!”
“斬首”二字一出,周圍無數秦家軍戰鼓擂響,喊殺聲沖天,氣勢驚人。
北路軍將士人人面如死灰,你眼望我眼,秦家軍在淮南中歸屬淮南軍一部,是友軍,而蘇武軍進犯廣陵、要大肆屠城的消息早已傳遍淮南,北路軍多數人都對夏之章夥同蘇武軍進攻秦家軍有所不滿。加上這二十萬原本有近半是東路軍的將士,因東路軍元帥被“鬼魂”所殺、金兵入侵才併入北路軍,對夏之章並沒真心追隨之意,此時聽得秦陽出聲譴責,多數兵士已準備放下兵器投降了。
秦陽見軍心已動,立時高聲喝道:“我數三聲,不降者立斬無赦!”
未等秦陽開數,高寵已喝令道:“本部人馬聽令,立時下馬投降!”
八萬精兵聽得主將下令,又見秦家軍勢大,連忙棄械伏地。
餘下早已動搖的北路軍將士見大勢已去,也爭相伏地投降,一時間諾大的草原上黑壓壓盡是伏地的兵士,只剩下夏之章和數百名死忠於他的將士還不甘心地挺立着。
這數百名將士人人刀劍出鞘護在夏之章身邊,顯然決心死戰突圍。
秦陽回頭望了眼臉色盡褪的夏之章,淡淡道:“夏辛現在在壽春,夏元帥如果想去看他,隨時都可以去。”
夏之章全身劇震,眼中殺意涌現,陰沉着臉道:“你……你擒他爲質?”
秦陽好笑道:“夏元帥,我需要擒夏辛爲質來要脅你?我現在隨時可以殺了你一了百了,用得着拿你兒子來威脅你投降、還要時刻提防着你未來作亂?或戰或降,夏元帥一言可決之。”
夏之章冷靜下來一想。臉色頓時緩和下來。
秦陽悠悠道:“無論你是否願意在我麾下辦事,只要你不作亂,我保你一家平安富貴。我秦陽是什麼人,相信你調查得比誰都清楚。”
夏之帥長嘆一聲。頹然垂下握劍的手,澀聲道:“都降了吧,免得傷了你們的性命,有秦陽和高寵在,你們若動手,必死無疑。”
“元帥!”他麾下的將士們熱淚長流,見夏之章已拋下長劍,翻身下馬受綁,只得棄械相隨。
廣陵城的戰事,至此全部結束。秦陽招降安樂軍、蘇武軍、北路軍共計近五十萬將士,又將廣陵城、江都鎮和徐集鎮攬入手中,聲威之盛,一時無兩。
秦陽任由宗澤、柯律和司馬子淵處理降卒事宜,自己帶着高寵直奔山谷口。
一望見餘化龍熟悉的蒼白俊臉。秦陽臉露笑意,快步衝過去摟住他肩頭:“化龍,真虧得你能及時趕到!”
餘化龍見秦陽安然無恙也臉露喜色,但他仍不習慣與人這麼親熱,俊臉微紅道:“統領大人,現在我手裡只有三千騎兵,完全是虛張聲勢。”
原來昨晚餘化龍纔剛剛趕到滁州。兵士疲憊不堪,他收到秦陽的加急消息後,讓林希統率大軍先行休息再進軍,自己則帶了三千最精壯的騎兵連夜出發,每人帶兩匹戰馬換乘,勉強趕在辰時抵達這處山谷佈防。山坡上看上去有數萬人馬,其實只是由兩千名騎兵策馬奔跑吶喊,擂動戰鼓、揮舞旗幟惑敵。
秦陽會心一笑道:“只要在夏之章和北路軍眼裡,你有十萬兵馬就好。”
餘化龍再次感到與這統領大人一起合謀騙人的愉悅,心懷大暢。秦陽向他引薦高寵。又道:“化龍,有事我正要問計於你,我們邊走邊說。”當下一手挽着餘化龍,一手挽着高寵回城。
他要問的是處理蘇武軍和安樂軍降卒降將之事。這些兵士與淮南軍已結下深仇,而且又不是本土人士,心歸故里,怕難以真正收伏。
餘化龍皺眉道:“統領大人,我們雖已佔了廣陵城,又奪得二王聯軍和北路軍的糧草,但兵員衆多始終是個問題,特別糧餉消耗巨大,隨時可能供應不上。北路軍是淮南人還好些,我們可以擇精兵留下,餘者解甲歸田。但蘇武軍與安樂軍的降卒比我們秦家軍總人數還要多,無論是吸納到軍中還是放生,或者充入民籍,都不是長久之計,久必生變。古時名將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兵,就是因爲糧草問題和難以安置這些異國降卒。”
秦陽苦笑道:“不管如何,我既說了降者不殺,就不能傷他們性命,何況殺降卒我也下不了手。”
“統領大人既要保留這些人的性命,那隻能將他們變爲‘自己人’,若江南東道和江南西道盡數落入統領大人手中,這些降卒便可以如北路軍般處理。”
秦陽苦惱道:“現在安樂王已死,蘇武王被擒,江南西道和江南東道我是志在必得,只是近半年來的連番征戰已使得兵士們疲憊不堪,疆域擴張過快也難以控制。”
“統領大人,江南乃舉國最富裕之地,現在二王新敗,其他勢力怕也虎視眈眈,視江南爲肥肉,此時我軍將士士氣正盛,最宜進軍,別忘了還有二十萬北路軍,多半是精壯兵士,高將軍原來就是北路軍將領,讓他以‘北路軍將士戴罪立功’的名義率領原部人馬出擊,帶着蘇武王盡降其土,應該不難。我也可自領一軍去掃蕩江南西道,到時江南一平,盡取其中的財物錢糧,統領大人自可安心固守、積蓄實力,再圖大業。”
一直默不作聲的高寵插口道:“可以。”
秦陽和餘化龍相視一笑,就此計定。剛要到西門,遠遠見兩個女孩兒共乘一騎策馬而來,卻是星兒和夕嵐。
兩個女孩兒醒來不見了秦陽,找着兵士一問,才知秦陽率兵去了平定蘇武軍和北路軍,便急忙來尋,結果未出城便知秦家軍大勝,此時見着秦陽,夕嵐躍下戰馬,如旋風般撲入秦陽懷中,不依道:“陽陽,你居然丟下我。”
“哥哥!”星兒也翻身下馬奔了過來,帶來一陣香風。兩個小姑娘都已沐浴更衣過,一個如小妖精活潑可愛,一個如小仙女般清純嬌俏,看得秦陽心頭癢癢,一手一個摟住兩個小姑娘一道入城,夕嵐見到餘化龍也在,便高興道:“小白臉,你也來啦?沒受傷吧?”
餘化龍見她笑靨如花,心中也涌起陣陣溫暖,再次感到自己已深深融入到這支秦家軍中。
嘿,有人關心,感覺還不錯。
他留意到與秦陽極爲親密的星兒,見她與此前見過的統領大人的另一個妹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便猜到是秦如星,立時便記得她的命格,以便秦陽日後問卦。
當日,秦陽下令大賞三軍將士,殺豬宰雞犒勞兵士,又下令南路軍將士人人可休假三天,城防暫由楊再興率秦家軍接手。
久戰傷疲的南路軍將士終於得已歸家與家人團聚,滿城歡騰。
秦陽則帶着兩個女孩兒在已整理一新的秦府大擺酒席,南路軍諸將與秦家軍諸將盡數出席,連北路軍、蘇武軍和安樂軍的主要降將也受邀參加。
賓主盡歡,南路軍諸將與秦家軍諸將相互熟悉,而降將們見秦陽確無加害之意,也放下心來,誠心歸降,特別是北路軍的將領們本來就是心儀秦陽爲人品德,都宣誓誓死效忠。
紀霜霜也列席其中,被安排坐到主人席一桌,夕嵐依然敵意未消,星兒心感紀大小姐相助之恩,反倒待她頗爲友善,當然,主要是因爲她有點怕生,在這樣的熱鬧場合有些緊張,沒留意到紀霜霜的目光也時時盯着她家哥哥看。
南路軍諸將親耳從紀霜霜口中得知紀禹無恙,無不歡欣鼓舞,對秦陽更是死心塌地。他們早聽聞紀霜霜與秦陽之間有點不簡單,此時見她被安排坐到秦陽一席,與秦陽的未婚妻、妹妹同席,心裡已明白過來,洛曉借敬酒敘舊之機捉狹道:“霜霜侄女,什麼時候請我吃杯喜酒?”
紀霜霜臉染紅暈,低聲嗔道:“洛叔叔莫要笑話我了。”
作爲過來人,洛曉一見紀霜霜的女兒姿態哪還不心領神會,哈哈大笑。有紀霜霜跟在秦陽身邊,起碼南路軍諸將日後不會輕易失勢。
筵席到深夜才盡興而散。秦陽剛準備去找妹妹說些貼心話兒,宣寧派人秘密傳來消息,說淮南王已毒發而死。秦陽立時找來紀霜霜和餘化龍商議,兩師兄妹相互看不順眼,但見陽都極爲信任二人,便聰明地選擇了和平相處。
這“第一人”和“第三人”都是精於權謀之人,很快便擬定出最佳對策。聽罷二人對策,秦陽心裡哭笑不得,但情知這樣虛僞的官面文章確是最佳方式,只得默許下來。
第二日一早,秦陽再入王城,公開發喪悼念淮南王,又恭迎張寶山繼位爲王,張寶山繼位後,“自謙德薄才疏,願效堯舜禹湯,退位讓賢”,秦陽再三謙讓,張寶山“感其德才,再三泣讓”,於是秦陽繼承大統,滿朝文武登殿參拜。
餘化龍出列稟奏,建言秦陽應放眼天下,改“淮南王”的稱號爲“太陽王”。
秦陽從善如流,於是從此淮南再無“淮南王”,只有一位布衣出身、威名赫赫的“太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