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鏢頭高聲示警,所有保鏢人人勒馬提繮,各按崗位職責護人的護人,準備抵敵的準備抵敵,兩百餘名家將家丁也各持刀劍,緊緊護着貨物。
連胡世榮在內,商賈們聽聞響馬到了,都縮回馬車裡不敢露面。
又是一聲響箭,前面兩旁的密林中同時衝上百餘騎勁裝大漢,殺氣騰騰,動作迅捷至極,眨眼間已將商隊攔在道上。
張鏢頭見眼前的大漢人人體格彪悍,頭戴草帽,不露本來面目,知道今日的事必難善了,一邊暗暗提防,一邊拍馬上前,拱手道:“朋友有禮了,在下是廣陵府揚威鏢局的張春輝,今日護送同鄉的鄉紳老爺路過寶地,若是有所失禮,還請朋友多多見諒。”
領頭的賊人體格尤爲壯健,下巴絡緦鬍鬚,一身青綢勁裝,薄底馬靴,手提青龍偃月刀,宛如關羽再生,氣勢逼人,沉聲道:“各位有錢的老爺和貨物留下,你們速速離開,不然就留下腦袋!”
張鏢頭聽他話裡的意思,根本就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中大怒,只是見對方人多勢衆,自己這邊決討不到好處,便忍住氣道:“朋友,都在道上混的,要知凡事留一線、動貨不動人的規矩,你若能勝我手中的刀,貨物可以拿去,但要動諸位老爺,那便是逼兄弟以死相拼了。”這番話不卑不亢,依足江湖規矩,但賊首隻是冷笑一聲:“找死!”話音剛落,他已拍馬衝上前,青龍偃月刀快如電閃。斜劈下來。
張鏢頭早已抽刀在手,見他刀沉力猛。不敢硬接,撥馬左閃。回刀斬他腰腹。那賊首手腕一沉,青龍偃月刀去勢急轉,已從下而上,直迎張鏢頭斬過來的刀。
“哐!”兩刀相撞,張鏢頭被震得雙臂發麻,虎口裂開,手中的佩刀脫手而出。眼見賊首的青龍偃月刀又疾然劈來,張鏢頭避無可避,暗叫一聲:“這回死定了!”
說時遲那時快。蹄聲驟至,一道劍光飛掠而至,疾刺賊首面門,那賊首急忙回刀擋格,未等刀劍相撞,那劍光已然變招,從上劃下,直削賊首的胸腹。
那賊首來不及招架了,只得身體後仰。險險避過,他暗吃一驚,青龍偃月刀攔腰劈出,但那人騎術極精。劍術更妙,一圈一卸,已盪開大刀退到了旁邊。
張鏢頭這纔看清楚那人。竟是林公子兩個保鏢中姓趙的那個,這人平時一聲不吭。沉默至極,哪想到武功竟勝自己數倍。
趙昂淡淡道:“張鏢頭。你去指揮其他人抵敵,這賊頭交給我。”張鏢頭連聲道謝,撥馬後退,招呼同伴準備前後抵擋敵人。
賊首打量趙昂幾眼,冷哼了聲:“你是何人?”
趙昂不答話,一劍筆直刺出,直取對方咽喉。
賊首見他劍氣激盪,殺氣森森,動作更是乾淨利索,知道遇到了勁敵,大喝一聲:“殺!”他功力極爲深厚,商隊前後的百餘名賊人立即高聲吶喊着縱馬殺向商隊。
賊首自己舉起青龍偃月刀,與趙昂鬥在一起。
他刀法嫺熟,又佔了長兵器的優勢,騎術也不遜於趙昂,兩人刀來劍去鬥了數個回合,趙昂竟一時也佔不了上風。趙昂在百忙中回頭一看,見秦陽朝他微微點頭,頓時心頭大定,專心與眼前的勁敵相鬥。
遠處商隊中保鏢家將家丁們早已與賊人們絞在一起廝殺。秦陽閉目倚在馬車旁,張開“天眼”與“火眼”監控着整個局面,此刻他的武學修爲已達四級上的巔峰之境,數百丈內的一切動作語言,根本不用肉眼去看也能瞭如指掌。
顯然這批賊人都訓練有素,而且個個都是身手不凡的一流高手,尤其以那賊首最強,竟與三級上的趙昂打了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商隊的保鏢家將們很快就抵擋不住,紛紛受傷倒地。這批賊人下手倒有分寸,只傷人不害人性命。
片刻之間,已有數名賊人縱馬衝到秦陽的馬車身旁,馮概實大喊一聲,拔刀迎上去拼殺。
馬車中的三個女孩兒早就躍躍欲試,但秦陽悄然示意她們不可出來,只得勉強按捺住繼續留在馬車中。月兒等三個小姑娘是秦陽的殺手鐗,他還不想太早暴露出來。
秦陽有意降低馮概實的戒心,目光只稍稍掠過他,便盯着胡世榮等商賈馬車聚集之地。
有兩個賊人已衝近商賈的馬車羣,刀光如雪極是凌厲,兩名保鏢勉強擋了幾招便被逼得連連後退,眼見他們就要濺血當場,秦陽早撿了十餘顆小石頭在手,立即手指一彈,兩顆小石子夾着呼嘯的風聲飛了過去,正中兩名賊人拿刀的手腕,登時將他們的手腕骨擊得粉碎。
兩名賊人捂住手腕慘叫着不住後退。
旁邊數名賊人還以爲胡世榮馬車內有高手,急撲過來相助。只聽得破空之聲急響,賊人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已中石落馬,亂成一團。
馮概實眼角瞟得秦陽正顧着保護胡世榮,馬上朝他的方向努努嘴,正與他交手的幾個賊人同時望了秦陽數眼,其中一人低聲問道:“正點子?”
馮概實一邊將刀舞得呼呼響,一邊用極低的聲音道:“是,徐校尉,點子們三天後抵達開封,其餘情況和上次在鍾離傳遞的一樣,沒變化。”
混戰中馮概實與賊人的對話雖然聲音極小,但哪逃得過秦陽的“天眼”與“火眼”?秦陽冷笑起來,他早已察覺這夥所謂的“盜賊”訓練有素,充滿鐵血氣息,幾乎不遜於自己的御林軍多少,此刻聽到“徐校尉”三個字更是心裡雪亮。
眼前這些“賊人”多半是小皇帝的御林軍所扮,專門來確定自己是否就在這支商隊中!
聽得那徐校尉又小聲問:“不是說他身邊有三個武功不錯的姑娘?”
“在馬車裡,你砍傷我,然後去打破馬車,她們一定會出手。”馮概實說罷刀勢稍緩,那徐校尉會意,單刀削出,在馮概實的左肩膀上劃出長長的血痕。
馮概實大叫一聲閃過身子,肩頭上的鮮血立時汩汩涌出。
秦陽冷眼旁觀,見馮概實連苦肉計都使出來了,不由暗自好笑,又見旁邊三個賊人飛奔到馬車旁,正要揮刀劈破車壁,立時彈出三顆小石子。
這三個賊人身手極佳,聽到急風破空,連忙向旁邊閃避,但那石子的來勢快得不可思議,三個賊人慘哼一聲,肩膀胛骨同時被石子擊碎,單刀跌落,嚇得他們捂着傷口四散逃躥。
秦陽又是兩顆石子彈出,這回他有心彰顯自己的功力、證實“秦陽”就在商隊中,足足使了四成功力,小小的石子夾着凌厲無比的勁風,狠狠擊中另外兩名賊人的胸膛,擊得他們猛噴鮮血、離鞍飛出,“啪”地重重摔落在地上。徐校尉見情況不對,哪還敢戀戰,馬上挾起地上的同伴落荒而逃。
秦陽有意放這徐校尉離開,便假裝擔心馮概實的傷勢,快步走到他身邊,焦急道:“馮大哥,傷得怎樣?”
馮概實見秦陽滿臉關切,心中偷笑,秦陽啊秦陽,別人說你奸狡似狐狸,這回不也一樣被我騙得團團轉?他裝作感激道:“少爺放心,皮外傷不礙事,倒煩少爺擔心了。”
秦陽大概看了下他的傷勢便寬慰道:“馮大哥你傷勢不算重,先休息下,我去對付敵人,星兒,過來幫馮大哥包紮傷口。”
星兒應了聲跳出馬車,秦陽手指連彈,十餘顆石子連環飛出,賊人紛紛中石落馬。
這石子來無蹤去無影,賊人尚未明白過來已倒下了近二十名好手,都以爲商隊這邊有什麼詭異的武器,頓時亂了起來。
那邊的賊首心神稍分,趙昂窺得空隙,一劍刺出,正正穿過賊首的右腹,那賊首怪叫一聲:“撤!”撥馬向着密林逃去。
餘下賊人一見首領逃跑,慌亂救起受傷的同伴四散逃命,很快便消失在密林處,只留下遍地倒地呻吟的商隊家將家丁、保鏢們。
張鏢頭也負了傷,他一邊包紮傷口一邊指揮着衆人救助傷員,又親自去找胡世榮報告響馬退卻的消息,但商賈們等到周圍都平靜下來,才膽戰心驚地探頭出馬車,衆人劫後餘生,都對張鏢頭大加讚揚,以爲是他打退了賊人。
秦陽剛纔出手又快又隱蔽,而且場面混亂,自然沒人察覺。張鏢頭知道定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卻想不到那高人就是自己瞧不起的林公子,他也不敢居功,便將趙昂殺退賊首的事說了,衆人一起向秦陽和趙昂道謝。
秦陽早趁着混亂回到馬車,此時才裝作害怕的樣子下了馬車,兀自抖個不停。胡世榮少不免安慰一番,只聽得車內的三個小姑娘掩嘴笑個不停。
因爲擔心賊人去而復返,商隊稍作休整後立即重新趕路,路上張鏢頭過來向趙昂道謝,又打探他的出身來歷、師承門派,趙昂淡淡地回了句:“我只是林公子家裡的普通家將。”張鏢頭知他不願透露,也不多問,拱手道謝後便回到商隊前面開路。
商隊全速前進,在天色全黑、剛要關城門時終於趕到毫州城,入城安歇。
入住客棧後,秦陽喚來趙昂和馮概實,淡淡道:“我決定今晚就離開商隊,連夜趕去開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