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輕嘆道:“人家堂堂武術總教練,被你割斷腰帶奪了配劍,難怪會羞怒而逃……噗。”說到最後,她想到孫?^繃着臉提着褲子逃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陽好久沒看到月兒笑得這般天真開朗了,此時見她笑靨如花,美得動人心魄,不禁看呆了。月兒瞟了哥哥一眼,臉蛋兒微紅,嗔道:“幹嘛盯着妹妹看,也不害羞。”
秦陽回過神來,調戲道:“妹妹,你明明笑起來很好看很漂亮,爲什麼要一直板着臉?”
月兒臉蛋兒越漲越紅,忽然狠狠踢了哥哥一腳:“胡說些什麼呢,笨蛋哥哥!大色狼!”蹬蹬蹬地跑開了。
這個傲嬌的小丫頭。秦陽裝着痛得受不了的樣子,倚到星兒身上,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道:“星兒,你說你姐姐爲什麼總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哥哥難道對她不夠好?”
星兒知道哥哥在撒賴佔自己便宜,她裝作不知情,掩嘴笑道:“應該是哥哥你的錯,總是亂說話惹姐姐害羞。”
秦陽沒想到星兒居然說出這樣的見解,他回頭望着月兒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情:“嗯,她太過靦腆,極少在別人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他忽然換上嘻皮笑臉,對星兒道:“我家星兒就不一樣,天生愛笑,笑起來就像小天使,愛死你了。”
星兒被逗得滿臉通紅,頭低得幾乎要被額前的秀髮遮住臉,害羞道:“哥哥不要再戲弄人家了,我會害羞死的。”
秦陽被可愛的妹妹萌得全身都酥了,正要趁機捏捏星兒的小臉蛋佔下便宜,“哼!”忽然傳來一聲冷哼,秦陽轉過頭,只見坐在牆角的薛讓在親兵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不甘地瞪了自己一眼。
見秦陽一臉不以爲意,薛讓咬咬牙,慢慢走到孟淮跟前,低頭道:“孟將軍愛徒本領高強,薛讓認栽了!”他對身旁的親兵們道:“帶上受傷的弟兄們,回營!”一衆兵士擡起傷員和徐彪的屍首,扶薛讓出了祠廟騎上戰馬。
孟龍急忙追了出來道:“薛將軍請留步!我們村裡的狼患……”
薛讓忿怒道:“你們村裡不缺高人,何需我們多管閒事?”他遠遠朝孟淮一拱手,拔轉馬頭,帶着手下親兵們氣憤憤地離開了。
好戲看完了,兵士們全走光了,巫神大人又是騙子,村民們這纔想起村裡的狼患問題,紛紛向孟龍問道:“村長大人,這狼患……”
孟龍陰陽怪氣望着秦陽道:“秦陽,軍隊是你氣走的,這滅狼患的責任你擔得起?”
想踢皮球?秦陽絲毫不比這老狐狸笨,他不客氣答道:“你什麼時候改姓賴了?再說你是村長還是我是村長?”
孟龍頓時被噎住了,好一會才大聲道:“我好不容易纔找來滅狼患的軍隊,你闖下大禍便想拍拍屁股走人?”
村民們見村裡的一號人物和事實上的二號人物起了衝突,都你眼望我眼,不知所措。
秦陽嘲諷道:“我可沒求過你請軍隊來滅狼患。”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你想求我去滅狼,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孟龍心知此事除了秦陽出面還真沒人能搞定,只得咬牙切齒問道:“什麼條件?”
“讓孟大娘風光大葬,她是因狼患生祭的事而過世的,也有村裡的責任。”
孟龍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要求,他沉吟片刻,答道:“好,一言爲定,你滅狼患需要多少人手?我有言在先,若村裡的人有什麼死傷,全是你的責任!”
秦陽冷笑一聲道:“孟龍,你這村長當得真輕鬆,好處你全佔了,出了事便是別人的責任,我便要你與我同去如何?”
“你!”孟龍還真怕秦陽硬拉上自己,他雖然有些蠻力會幾下功夫,但比起兒子孟虎都遠遠不如,去滅狼患簡直與送死無異。他又急又怒,饒是他平時狡猾善辯,此刻也啞口無言。
秦陽不想與他多糾纏,便道:“你明天先將孟大娘風光大葬,我這幾天準備一下便來找你要人去滅狼患。”
忽然聽得星兒一聲驚呼:“小蕾!”
秦陽急忙回頭,見孟芷蕾呼吸急促,臉色潮紅,倒在星兒懷中失去了意識。他顧不上孟龍,馬上衝了過去。
月兒和星兒已分別幫孟芷蕾把脈和診治,月兒見哥哥一臉關切,便說道:“哥哥不用擔心,小蕾是受了驚嚇和風寒,發燒昏過去而已。”
孟陽這纔想起剛纔拉起小蕾小手時,便覺得她手心潮熱,當時還以爲她是緊張,此刻不禁暗恨自己粗心大意。
他俯身抱起孟芷蕾,對兩個妹妹道:“月兒星兒,我們先回去。”他見費大夫、孟淮還在廳中,便過去道謝和告別。費大夫和孟淮點點頭,表示要先留下來幫忙處理一下孟大娘的遺體及相關後事。秦陽見兩位老人白髮蒼蒼,卻還在爲自己的多管閒事而操心,不禁眼眶發熱。
孟淮拍拍他的肩膀,驕傲道:“好徒兒,今天你的表現沒讓我失望,想不到我孟淮年老還收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不枉此生。你這幾天有空便過來我家一趟,我將最後的弓術要訣傳你。”
費大夫則摸摸他的頭髮道:“陽兒,這裡交給我們處理便可,你照顧好芷蕾丫頭,她怪可憐的,你既說了要照顧她,男子漢大丈夫要言出必行,承擔起責任來。”
秦陽心中感動,一時沒聽出費大夫的言外之意。
秦陽與兩位師父告別後,又與孟虎、孟志話別。孟虎見孟芷蕾病得不輕,心中慚愧,咬着嘴脣大聲道:“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會讓父親把孟大娘風光大葬!”孟志也道:“老大,你放心回去,這裡的事我和虎哥會處理好,有什麼急事我會馬上來通知你。”
秦陽見孟龍已開始指揮村民們找仵作、準備壽衣棺木等事宜,知道他還得依靠自己滅狼患,斷不敢隨便敷衍了事,便帶着兩個妹妹先趕回了家。
那一晚,孟家村成了不眠村,巫神大人是騙子的事、秦陽三兄妹的精彩故事、孟大娘去世的事等,像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村子,這個偏僻的小山村數十年來哪有過這麼震撼人心的大事?孟家村幾乎無人入睡,村民們一邊大張旗鼓地準備孟大娘的後事,一邊討論回味着晚上祠廟中精彩絕倫的場景,小秦老師如何闖入柴屋救人、如何智破“巫神大人”的騙局、以及與青年將軍那驚心動魄的一戰,都被越傳越誇張,至於如星姑娘掌法拳術何等厲害,如月姑娘劍術何等奇妙,更是成爲村民們長久的茶餘飯後話題。而原來村民們最爲關切的狼患問題反而少有人提起,人人都知道只要辦好孟大娘的葬禮,小秦老師便會去滅狼患,小秦老師是什麼人,有他在還用擔心狼患問題?加上村民們對孟大娘母女心存愧疚,雖是連夜趕着準備孟大娘的後事,也沒人有什麼怨言。
秦陽對這些事毫不關心,屋子外人聲喧譁,他充耳不聞,靜靜地坐在牀邊,用毛巾替孟芷蕾擦着額上的虛汗。回到費大夫家後,星兒月兒已幫孟芷蕾換過一身乾淨暖和的衣服,秦陽和徐氏、範管家大概說了今天的事,兩個老人都頗爲憐惜孟芷蕾的身世遭遇,張羅着在兩姐妹的房間又鋪好了一張牀,準備讓孟芷蕾住下。
此時月兒星兒都在廚房裡煮粥煮藥,秦陽見孟芷蕾的燒漸漸退了下來,稍鬆了口氣。他匆匆回自己屋子裡換過衣服、整理好大黑弓和箭矢,又回到兩個妹妹的屋子裡。孟芷蕾還睡得很沉。
秦陽平時天天來這屋子教兩個妹妹唸書,早就習慣了這屋子裡的一切擺設。他坐了一會,隨手拿起妹妹們放在桌子上的《莊子》,打開的書頁剛好記載着莊周夢蝶的故事:“昔者莊周夢爲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胡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
那自己呢?到底是秦陽夢到自己成爲林鬱,還是我林鬱夢到自己成爲秦陽?現在的我到底是林鬱,還是秦陽?
回想這些年來的一切,恍如夢境,秦陽舉起雙手,張開又握緊,清晰的皮膚觸感使他又確信這一切又都是真實的。自己確實是靈魂穿越過來,那麼說世上真有靈魂?那麼鬼神妖魔呢?小蕾從小就屢遇不幸,又該如何解釋?白天裡他雖然回答學生說“爲禍人間的鬼怪多半都是人假扮的”,但之前他一直不願多管巫神大人的事,是否因爲他心底裡也有着“萬一這巫神大人真會妖術”的恐懼?
如同那本他至今未能解讀的無字天書一樣,對這個早已偏離前世歷史知識的世界,他有着太多的不解與困惑。
“孃親……孃親……”秦陽雜亂的思緒被孟芷蕾低泣的呼喚聲打斷了,他拍拍自己的臉,轉過身,見孟芷蕾呼吸又急促起來,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小嘴裡喃喃地呼喚着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