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十數件兵刃攻到,秦陽腳尖輕點長槍槍桿,再次騰空而起,雙拳以詠春拳三星錘式接連擊出,十數道赤炎冰寒的旋風氣勁轉眼間已將衆馬匪打得人仰馬翻,無一落空。
星兒等三人從未見秦陽使出如此厲害的隔空拳,均驚訝不已。
秦陽依然不知道自己身體已因靈狐及巨蟒之血產生了驚人的變化,他只覺得往日需凝神靜氣方可勉強臻至的天人合一之境現在竟似輕易可達。從剛纔被馬匪圍攻一刻起,他便可清晰地瞭解身周所有的一切,包括風吹草動,馬匪的每個動作乃至力度強弱去勢都瞭如指掌,使他輕而易舉地使出隔空拳擊中對方的弱點和空門。
這是一種極爲玄妙之感,視覺、聽覺、觸覺、嗅覺乃至味覺、直覺都提升到了驚人的境界,他就如一個信息綜合接收器般,將周圍數十丈內的一切信息都接收並從中自動篩選出最需要的信息。
他甚至可以透過重重馬蹄聲、哭喊聲,感受到五六十丈外的另一個馬匪羣中,月兒與人劇斗的劍氣刀風。
秦陽如幻魂般飄然落地,又再次飛躍而出,向着那邊的馬匪羣奔去,動作輕盈至極,遠勝往昔。他還沒察覺隨着他體內真氣與靈狐巨蟒之氣的融合,使他輕易突破到三級上的一流高手境界,此時他的輕功已不下於昨夜在封仙嶺上的夕嵐。
那邊的馬匪羣中,有警覺者已發現有人衝過來,他正要上前攔截,但覺眼前一花,龐大無比的巨力撞到胸膛上,隨即人已離鞍飛起,他驚懼地瞪大眼睛,至死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秦陽如輕煙般飄入包圍圈,眼見月兒秀髮散亂,正被一個使湛藍快刀的高大馬匪逼得連連後退,毫無還手之力,馬上喚道:“月兒退開!”聲落人到,雙手作刀,硬生生地凌空劈下去,赤炎冰寒的刀氣直透入重重刀影中,那馬匪也着實了得,回刀一擋,氣勁相撞間,馬匪挺立不動,秦陽卻是倒飛而出,落在月兒身前,雙手一攔,已護住自己妹妹,瞪着高大馬匪怒道:“想傷我妹妹,得先問過我!”
望着哥哥挺拔的身影,月兒眼中霎時閃過幼年時、哥哥拼命衝過來救自己的回憶,眼圈微紅,輕聲道:“哥哥……”
秦陽護着月兒退後兩步,這纔回過頭,見她氣喘吁吁,香汗淋漓,不禁暗自駭然,他對妹妹的劍法水平極爲了解,眼前此人竟可將月兒逼得如此狼狽,換了幾天前的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尤其是剛纔甫一交手,便已試探出此人的反應內勁,俱在孫?^之上,怕是三級上的一流高手。
他想掏出手絹給妹妹擦汗,一摸才發現,經過連場惡戰,口袋裡除了傷藥外,什麼手絹之類都已丟失了。他只好搔搔後腦,苦笑道:“妹妹,哥哥居然忘記帶手絹了。”
月兒見他眼帶淚痕,臉色陰沉,忙問道:“星兒怎樣了?”
秦陽輕輕搖頭,只說了一句:“星兒沒事,師父重傷,師母和義父……”
月兒心中一沉,眼中迸出仇恨的怒火,咬牙切齒道:“你們這些惡賊,我秦如月必將你們……”秦陽按住她的小嘴,沉聲道:“有哥哥在,妹妹先歇會。”月兒見哥哥身上驟然散發出懾人的殺氣,眼圈一紅,便退到旁邊按劍休息,默運丹功調理氣息,爭取儘快恢復體力。
秦陽轉過身,雙目如電,瞪着眼前這馬匪,見他青巾蒙面,身形雄壯,高出常人一個頭,肩圓膀大,肌肉賁張,身穿無袖黑色勁服,裸露的手臂上刺有一隻張牙舞爪的黑狼,極是恐怖。
秦陽已隱約猜出此人是誰了。黑狼!除了黑狼,馬匪中又有誰能以一人之力將月兒逼得毫無還手之力?
秦陽見他身後的黑色駿馬馬鞍之上伏着一個少女,認出是小蕾,見她一動不動,似是已失去了知覺。
秦陽一聲不吭,身形微微晃動,十指如勾直扣向黑狼咽喉。黑狼冷哼一聲,湛藍快刀已削近秦陽手指,秦陽手指幻化成妙蒂蓮花,手腕微動間已盡卸刀勢,正是詠春拳“小念頭”的十字手。此刻他功力大增,舉手投足間已盡顯詠春拳精微奧妙之處。
黑狼變招極快,刀芒如鬼怪妖魅,直纏秦陽手臂要穴。
“月兒!”秦陽輕喚一聲,忽然一矮身,在刀芒間險至極點地避開攻擊,人已如幻影般從他身旁掠過,一手提起小蕾的腰帶,將她拋出近丈,落向月兒。
月兒雖已疲憊至極,但與哥哥的默契絲毫未減,飛身而起,輕輕接住了小蕾。
“好俊的身手!”黑狼收刀而立,並不追擊,任由秦陽退回妹妹身邊。
他盯了秦陽半晌,眼中異光閃動,問道:“你是秦陽?”
秦陽眼中殺氣涌動,淡淡道:“是又如何。你是黑狼吧,聽聞你在尋找千年靈狐?”
黑狼微微點頭,傲然道:“你知道千年靈狐的蹤跡?交出來我可以留你全屍。”
秦陽眼中的殺意更濃了:“靈狐就在我手中,你有本事便來取。”
黑狼冷哼一聲道:“黑狼到處,雞犬不留,一會我自會搜遍這裡每具屍體,靈狐能跑到哪?”
秦陽想到費大夫、師母和義父之仇,怒火再次染紅雙眼,恨恨道:“黑狼到處,雞犬不留?好好!”他仰天大笑兩聲,雙目殺機森森,低喝道:“今日不殺你,我秦陽便誓不爲人!”
“殺我?好大的口氣!”黑狼手持湛藍快刀,猛然跨出一步。一股龐大的殺氣鋪天蓋地直涌向秦陽。
不遠處的月兒也感覺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殺氣,臉色大變,急忙運功護住自己和小蕾。
秦陽似乎也受不了這殺氣,向後退了一步。
黑狼連進三步,秦陽便連退三步。黑狼卻依然沒出手,只是驚疑不定地打量着秦陽。
他已發現每當自己的殺氣蓄至將滿要踏步進攻時,秦陽便恰如其分退後一步,步伐極爲玄妙,竟似看透了他的攻擊意圖,以退爲進,逼得他有勁無處可使。
秦陽瞪着黑狼,豎起三根手指,語氣冰寒入骨:“黑狼,你不過如是,三招,三招之內我若取不了你的人頭,我便將自己人頭割下來給你,省得你動手。”
月兒大駭,正要開口,然後她便見哥哥輕輕邁出了第一步。
這一步似閒庭信步,又似無心之步,可這一步恰恰踏在黑狼正要邁出的第四步之前,在殺氣將發未發之際。
就像一個人剛要咽水卻硬生生被掐住了咽喉般,黑狼駭人的氣勢竟被硬生生地踏出了一道缺口。
秦陽雙手成刀,閃電般直劈而出,明明只是直劈,轉眼間卻已砍至黑狼持刀的右臂。
黑狼暴喝一聲,刀光似練,幻化成無數道雪亮的光影,如漫天大雪,紛灑而下,籠罩秦陽全身。
月兒心知此人出刀之快未必遜於自己哥哥,可此刻哥哥卻是空手,不禁大急,就在此時,她看到了哥哥的眼睛。
秦陽的雙眼澄清如水,明亮似鏡,冰冷像霜,彷彿可以倒映出世間萬物的變化軌跡。
秦陽腳下踏着詠春步法,身影左右搖擺了無數下,湛藍快刀以毫釐之差貼着他的衣服而過,偏偏劈不中他。
黑狼的額上開始冒冷汗了。
經過剛纔兩次試探交鋒,他明明感覺秦陽的武功頂多與自己伯仲間,決不可能三招就戰勝自己,此刻卻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秦陽如水中月鏡中花,明明看得見卻絲毫猜不透,秦陽亮晶晶的眼眸卻似看透了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進退趨勢,出招方向變化。
這是一種只有高手間才能感受到的微妙刺痛感,如芒在刺,使黑狼極不舒服。
就在此時,秦陽忽然踏出了第二步,右手從下方標出,快如電閃直刺向黑狼咽喉。正是詠春拳裡的標指!
指尖正正穿透了湛藍刀影的最薄弱處。
黑狼怪叫一聲,身影向後急退,湛藍快刀朝着秦陽胸口疾刺。這一刀似簡實繁,大有秦陽“大巧不工,更勝奇峰”的刀意,一刀擊出,刀尖微顫,暗含了無數的變化後着,刀氣更是如絲似線,纏上了秦陽身上各處要害部分,極其厲害。
在這生死關頭,秦陽不退反進,踏出了第三步,左手掌刀剎那間迸發出火焰般的赤炎色,同時向四面八方微微劈出,動作不過方寸之內,偏偏將黑狼那無盡的刀意盡數卸去。黑狼暴喝一聲,全身功力聚於刀尖,刀尖驟然藍芒大盛,如閃電般朝秦陽心臟刺去,誰知秦陽竟只是微微一彎膝避過心臟要害,整個人如影子般貼近了他的身體,“卟!”湛藍快刀穿透了秦陽的左肩膀,但秦陽右手已在同一瞬間揮出,手刀過處,赤炎冰寒刀氣快如刀,銳勝刃,一顆碩大的頭顱已飛到了半空。
三招!三招之間名震淮南的黑狼大盜便已命喪黃泉!
殘餘的馬匪嚇得魂飛魄散,落荒而逃。
頃刻間,原來殺氣騰騰的馬蹄聲消失得乾乾掉掉,剩下的只有滿地的屍骸、傷者的呻吟,失去親人者的悲傷哭泣聲。
“哥哥!”月兒放下小蕾,驚叫着奔了過來,替哥哥拔出湛藍尖刀,心疼訓道:“幹嘛要用身體去擋刀!你這不要命的笨蛋哥哥!”
秦陽苦笑道:“那賊子太厲害,我已思考過了,除了這個法子,實在難以三招之內殺了他。”
月兒氣苦道:“笨蛋哥哥,爲什麼偏要三招內殺了他?”
秦陽嘴角滲血,苦笑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武功太高,正常交手沒百招難勝他,更可能被他逃掉,我以三招之誓逼他全力與我相鬥,才行險殺了他。這賊子害死我師母和義父,豈可讓他逃走!!”
“笨蛋哥哥……”月兒輕咬紅脣,撕下裙角,幫哥哥包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