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護城隊已掩殺過去,遠處正圍攻商隊的黑狼馬匪早就戰意全消,甫一衝擊已傷亡大半,餘下馬匪此刻見二首領被殺更是心膽俱裂,哪裡還敢留下來,紛紛拔轉馬頭落荒而逃。
秦陽眼觀六路,大喝一聲:“圍!”
護城隊馬上散開成合圍之勢,長槍寒光閃閃,只圍不攻,馬匪們左衝右突都找不到空隙,正要拼死頑抗,秦陽飛快掛槍提弓,拍馬追了上來,孟淮親自幫他新制的大黑弓響個不停,在連珠箭的絕世箭術下,馬匪們紛紛應聲墮馬,無一倖免。
是役騎兵對騎兵,護城隊在未傷亡一人的前提下盡殲橫行淮南、赫赫有名的“黑狼”馬匪。
消息像長了翅膀般,數數短日間便已轟動淮南,也使得秦陽與太陽城的威名四播,特別是隨着秦陽之前開免費學堂、打敗淮南第一劍客孫?^、斬殺黑狼等故事的廣泛傳頌,秦陽一下子成爲了無數淮南百姓心中文武全才的傳奇少年英雄,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轟隆!”閃電劃破烏雲,豆粒大的雨點傾灑而下。
秦陽環視四周,見再無一個倖存的黑狼馬匪,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這半個多月來,他第一次感覺積壓於心中的劇痛抑鬱消散了許多。
秦陽仰望着漫天烏*點,喃喃禱告道:“師父、師母、義父,陽兒終於幫你們報仇了,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雨點從他臉頰上滑過,兩道水痕滾滾而下。
是雨水,還是英雄淚?
眼見雨勢越下越大,商隊衆人傷亡慘重,秦陽收拾心情,馬上指揮護城隊隊員幫忙救助傷員,月兒和星兒也趕緊奔了過來。
秦陽見兩個妹妹衣衫盡溼,怕她們着涼,便勸道:“妹妹,你們先回去準備傷藥,這裡有哥哥在就可以了。”
星兒執拗地搖着頭:“我要和哥哥同甘共苦!”
月兒根本不回答,她用手擋住雨點問道:“哥哥,雨太大了,根本沒法子救治傷員,怎麼辦?”
閃電劃過,兩個妹妹溼漉漉的俏臉上閃着動人心魄的美。秦陽百感交集,環視四周,馬上對護城隊衆人下令道:“將所有馬車上的貨物全部卸下,將傷員擡上去,送回太陽城救治!有重傷垂危者馬上通知我們!”
秦陽首先翻身下馬,也不顧雨水泥濘,快步衝到馬車前,捋起大袖便卸車。車上全是相對較貴重的綾羅綢緞和茶葉,秦陽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丟到地上,兩個妹妹也奔過來幫忙,不過片刻功夫,便已清空一輛馬車,三兄妹又四處去將傷員擡上車。
護城隊衆人見城主三兄妹親自冒雨救人,心中涌起一陣溫暖,無比敬服地齊聲應道:“得令!”紛紛下馬,卸車的卸車,搬運傷員的搬運傷員,雨大路滑,到處是血污,但護城隊全體上下無人有半點怨言,反覺得跟着這樣的城主並肩戰鬥、並肩救人,實乃此生中最值得驕傲的事。
商隊倖存的家將和家丁們見狀,大爲感動,也紛紛加入到救人的行列中。
有個像是管家的中年大叔捂着大腿的傷一瘸一瘸地奔了過來,大聲求救道:“這位英雄,快來救救我家老爺,他的腿被馬車壓着,抽不出來,很是危險!”
秦陽循聲望去,見十數丈外有輛側翻的馬車正壓住了一名錦服男子的兩條腿,男子一動不動,似是已痛暈過去。一名年約二十的年輕家將和兩名家丁在奮力要移開馬車救人,無奈馬車太重,家將帶傷,兩個家丁又相對瘦弱,哪裡移得動。
秦陽身如飛魂,縱躍間已落到馬車旁,雙手扶住馬車底盤,低喝一聲:“起!”丹功真氣滾滾流轉,直達雙臂,龐大的馬車應聲而起,飛出近丈。秦陽的力度極爲分寸,馬車右邊輪子落地,重新扶正,穩穩停在泥水中。
那家將和兩個家丁哪見過如此神力,頓時驚得呆住了,秦陽蹲下來探探錦服男子的氣息,見他脈象尚穩,暫無性命之危,轉頭吩咐兩個家丁道:“快幫忙把你家老爺擡上馬車!”
兩個家丁這纔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將錦服男子擡上車,家將幫忙着重新套上拉車的健馬。
年管家過來千恩萬謝,就差點沒跪下叩頭。那年輕家將也滿臉崇敬地過來向秦陽拱手問道:“不知英雄高姓大名,竟有如此本事?”
秦陽見尚有不少傷員急着救援,哪有心思陪他們客套,便匆匆道:“我叫秦陽,兩位大哥,傷者衆多,我先去救人。”聲落人動,已奔向其他傷員。
他左肩在半月前所受之刀傷本已快要癒合,但剛纔用力過猛,傷口迸裂,再次滲血,很快便染血了他的左肩。秦陽隨手撕下衣襟匆匆紮了兩下便繼續救人。
那家將、兩個家丁和中年管家面面相覷,都被秦陽一心救人的善舉震撼了,不約而同地跟在他身後幫着救人。
過了好一會,那年輕家將忽然想起一個近日在*縣城中名聲極響的傳奇少年,不禁驚呼出來:“秦陽?莫非是斬了黑狼的少年英雄秦陽?”
旁邊一個護城隊的隊員聽了,頓時驕傲地昂起腦袋道:“淮南道中,除了我們城主,還有哪個秦陽能有這樣的本事?”
年輕家將追尋着秦陽救助傷員的忙碌身影,秦陽身材不高,稍顯單薄,但此刻他滿身血污的身影卻恍如高山般偉岸。年輕家將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當下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勢,大聲吆喝着奮力幫着護城隊員們卸車、搬運傷員。
衆人齊心協力之下,很快便將倖存的傷員們全都搬到了馬車上,秦陽一揮手道:“回城!”
那管家拉住他急道:“秦英雄,我們商隊的貨物全落在這裡了,萬一丟了可是會使老爺損失頗重,要不我們先把部分受傷的家丁放下,把貨物運回去再來救他們……”
秦陽一聽勃然大怒,憤然道:“人命關天,誰敢把家丁不當人?更何況他們忠心護主身受刀劍之傷,便是值得敬重的英雄,你竟要爲了區區財物捨棄他們?”
那年代家丁便是賣身於主家,其命賤如草,主家可隨意打死也無人過問,那管家早習慣了老爺最大,貨物其次,根本不會在意下人死活,但他見秦陽滿臉怒容,頓時噤若寒蟬,哪裡還敢吭聲。
那些受傷躺在馬車裡的家丁們,見秦陽率兵來救,又冒雨相助,早已感激不已,此刻又聽得秦陽錚錚之言,無不熱淚盈眶,更有人感動得哭了起來。
“秦陽,秦陽……”他們心中反覆默唸着秦陽的名字,似要要將它銘刻在心中。
在護城隊的護送下,二十多輛馬車飛快向太陽城駛去。秦陽三兄妹奔波在馬車之間,爲傷勢最危急的傷員施針搶救。
秦陽是男子還好,兩個姑娘家早已衣衫盡溼,緊貼身體,將她們青澀而美曼的少女身姿展露無遺,但衆人望着這對不顧滿臉汗水、滿身血污,拼了命幫着哥哥一起救治傷員的姑娘們,眼光中都充滿敬意與感激,哪怕是那些慣於流連妓院的家將們,眼中也絕無半點褻瀆之意。
馬車依次從石徑入城,孟少楓早已在?望臺上瞭解情況,安排好人員救助,又安排人手去山下搬運貨物、收拾黑狼遺留的馬匹武器等戰利品。
那錦衣男子雙腿受傷頗重,幸而得到秦陽的及時救治,預計兩個月間便可痊癒。
錦衣男子在半夜才醒轉過來,從管家口中得知一切後,掙扎着起來要拜謝秦陽。秦陽正忙得焦頭爛額,當下不客氣道:“這些禮數之事明天再說,你傷勢較重,好好躺着。”轉身便去給旁邊的家丁施針包紮。
錦衣男子大概從未見過秦陽這般直接不講客套虛禮的人,頓時怔住了。
他靜在病牀上,默默地聆聽着那年輕家將滿臉崇拜地向同伴和家丁們說着秦陽的義舉,內心更是震憾不已。
當晚一夜無眠,直到第二天雨過天晴,秦陽三兄妹才基本完成傷員的救治工作,鬆了口氣。
秦陽見兩個妹妹俏臉發白,頭髮蓬亂,雙眼滿是血絲,大爲心疼,硬是端出哥哥的威嚴迫她們回城主府更衣沐浴小睡,自己則匆匆換過乾衣服,重新包紮肩膀上的傷口,盤腿運功調息。
體內那六道赤炎真氣與一道寒冰真氣與混合丹功的暖流共同在經脈中流淌,很快便舒緩了全身的疲憊。
一柱香左右,聽得門外孟少楓低聲問道:“虎哥,老大睡了?那個商隊的老爺想求見他。”
守在門外的孟虎怕驚擾了秦陽,連忙拉開孟少楓,小聲道:“老大忙了一日一夜沒睡,剛在運氣調息,別打擾他。”
孟少楓連忙將聲線壓得更低道:“那我先讓人給老大準備些熱粥,一會送來。”
聽得兩個兄弟的對話,秦陽心中一暖,收功而起,道:“少楓來了?你和阿虎昨晚也辛苦了,如沒急事便先回去休息會。我一會便去見見那商隊的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