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見他劍指奇妙莫測,以天人合一之境也無法完全窺清它的軌跡,殊難抵敵,一咬牙,凝聚起十成功力,雙刀使出“大巧不工,更勝奇峰”,無邊刀意匯聚成點,猛然與重重劍影直撞到一起。
“哐!哐!哐!”剎那間冰藍色的劍氣與赤炎的刀勁接連相撞,竟爆發出如金石互擊之聲。
雙方頃刻間已互拼數十下,秦陽只感覺雙刀如砍在堅硬無比的金剛鑽之上,被反震得半身痠麻,不禁大駭,劍指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重重劍影壓力大增,如山般直轟過來,秦陽冷喝一聲,雙刀幻化爲無數紅芒,以“其快無聲,燦若繁星”的刀意,配合“天羅地網勢”竭力相迎,每刀都與劍指斜斜相接卸勁。饒是如此,數十刀一過,劍指依然衝破了“天羅地網勢”的包圍,直刺向秦陽咽喉。
秦陽避無可避,只得雙刀交叉一錯,硬擋這一記。
“嘭!”氣勁交擊聲暴響,秦陽如觸電般渾身劇震,被震得倒飛而出。
秦陽一個後空翻,勉強躍落於兩丈外的礁石之上,但腳下輕浮,竟差點站不穩。
他嘴一張,已噴出了大口鮮血。身上淡黃色的羅長衫處處破損,數道劍痕清晰可見,鮮血直流。
三級上的“一流高手”遇到四級上“絕頂高手”,差距何止雲泥。
張天師傲然挺立於礁石之上,但他臉色決不好看,右手食指竟微微發抖。
他原來還抱着將秦陽生擒活捉,想辦法吸取他身上的靈狐靈氣的念頭,故而剛纔只用了六成功力,但憑他堂堂龍虎宗掌教,六七十年的修爲,竟不能將這個小輩一舉擊倒,反被他近百下赤炎刀氣入侵手指經脈,怎能不叫他吃驚忌憚?
秦陽一抹嘴邊的血跡,依然神色不變,雙刀再次擺出問路勢,毅然道:“再來!”
紀霜霜躲在大石之後,忍不住大聲叫道:“秦陽!莫要逞強了,你打不過他的!我跟他走便是了,你退下!”曉是她足智多謀,此刻在壓倒性的實力差距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秦陽充耳不聞,只是淡淡重複一句:“再來!”
紀霜霜這才發現,秦陽這小子衝動起來,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只急得直跺腳,她離兩人有七八丈遠,中間又隔着湖水礁石,憑她這麼一個身嬌體弱的姑娘家,就是想衝過來拉開秦陽也做不到。
這下連張天師也暗暗佩服這小子的韌性與堅毅。他眼中的殺意卻更盛了,此子不除,日後武學修爲怕是不可限量,須得及早剷草除根!
他冷笑一聲:“找死!”
話語間,左手食中二指俱成劍指,斜劈而出。
招式平淡至極,但那無雙劍氣匯聚成兩把巨大無比的長劍,以劈天開地的霸道氣勢狂劈過來,聲威驚人,足以讓任何一流高手產生無法抵禦的頹廢感,束手待斃。
秦陽全身頭髮衣衫俱被劍氣吹得亂揚,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這纔是四級上“絕頂高手”的真實實力!
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秦陽暴喝一聲,將全身功力催至極限,經脈甚至已產生出膨脹欲裂的劇痛感。
赤炎的氣焰剎那間包裹着他全身。
然後,秦陽閉上了眼睛,張開了另一雙“眼睛”。
霎時間,天地俱靜,天人合一的境界急速攀升,直達前所未有的至境,秦陽的心中恍如開了天眼般,清晰無比地勾劃出兩把“大劍”的去勢與力度分佈。
他腳步輕移,以精妙的詠春步法配合天道身法,如幻影般連晃數下,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過了兩道驚天動地的劍氣,隨後一躍而起,右手詠春短刀輕輕揮出。
張天師萬萬想不到秦陽竟能閃過自己這兩下劍氣,要知以他的修爲境界,揮出的兩下劍氣強橫無比,籠罩方圓十數丈,劍氣所至金石俱碎,哪還需什麼花招妙招,光憑威勢便足以震懾世上絕大多數的高手。
秦陽竟臉無懼色地躲過了!
這毛頭小子的心性意志竟堅定如斯!
當他看到秦陽揮出的那一刀時,更是大吃一驚。
秦陽的這一刀似是隨意揮出,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又似暗合天地間至玄至妙之道,準確無比地擊中了食指“大劍”去勢的最關鍵力角,硬生生地改變了“大劍”的軌跡,使它與中指的“大劍”相撞,斜斜劈到了旁邊的礁石之上。
劍氣猛然擊在礁石之上,“轟!”的一聲巨響,堅硬的礁石剎那間粉碎爲無數石屑,湖水也被劈成兩半,掀起數丈高的水浪,漫天水點如雨般直灑下來。
張天師衣袖輕拂,已將灑近他身上的水滴盡數震開。
待得水霧散盡,礁石四周已看不見秦陽和紀霜霜的蹤影。
張天師心知秦陽雖勉強擋開了劍氣的去勢,但被劍氣反噬之下,不死也重傷。
考慮那小子的韌性,多半是拖着重傷的身體帶着紀霜霜趁亂潛水逃命了。
張天師大怒,剛纔那一擊已用了他八成功力,居然還是未能將秦陽擊殺,此事一旦傳了出去,他張天師顏面何存?
他暴怒之下,拔出寶劍,驚天動地的劍氣縱橫而出,竟將方圓數十丈的湖水、孤島、礁石盡數劈爲粉末。
眼見兩個小輩十死無生,周圍再無任何聲息,張天師才恨恨地回劍入鞘,身形一閃,落於瘦西湖水面之上,踏波而去。
張天師並不知道,秦陽和紀霜霜就潛在他腳下大礁石的最底部,他劍氣強橫無匹,唯獨腳下的礁石在攻擊範圍之外。
……
秦陽不停在做着詭異的夢,一會夢到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在孟家村的經歷不過只是場虛幻;很快場景轉動,眼前茵茵綠草一望無際,夕嵐抱着雙膝坐在草叢中,一雙大眼睛溫柔如水,凝視着他輕聲道:“小弟弟,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一會又夢到了兩個妹妹都在擔心地喚着他:“哥哥,哥哥!”特別是星兒,滿臉不安,拼命想地拉住他。
隨後,小綺、小蕾、義父、費大夫夫婦都先後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秦陽隱隱覺得自己正徘徊於生死邊緣,心中充滿了對生的留戀,忍不住喚道:“星兒……月兒……夕嵐……”
卻覺得喉嚨乾涸,只勉強發出嘶嘶的聲音。身體更是絲毫不受控制,真氣亂躥,一會如落入火爐,一會又似墜入冰庫,時熱時冷,全身所有經脈腫脹裂開,痛苦不堪。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體內真氣終於開始重新凝聚,循着他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緩緩流動,默默地自動修復着他脹裂的經脈血肉。
秦陽嘴一張,淤血猛噴而出。隱約聽得有個女子驚叫了一聲,他還沒聽清楚是誰的聲音,又再次暈迷過去。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首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雅花香,意識才慢慢清醒過來。
眼前是一張雪白的帳子,身上蓋着真絲絨被,溫暖舒服至極。
聽得旁邊一個女子驚喜喚道:“小姐小姐!秦公子醒過來了!”
秦陽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身穿綠色婢女服飾的美女,頗爲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她叫什麼名字。
接着,一個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已聞聲衝了過來,俏臉上掩不住的喜色,關切問道:“秦陽,你醒了?感覺好些沒?”聲音極是清脆動聽。
少女眉目如黛、玉面粉腮,冰肌勝雪,特別是兩片紅潤的朱脣誘人至極,正是紀霜霜。
見她臉帶倦意,睡眼惺忪,臉上還有衣服的褶皺印痕,似是剛趴桌而睡。
秦陽勉強笑笑道:“還好,應該還活着。”
紀霜霜輕捶他一下,嗔道:“這不是廢話?難道你以爲和我一塊死了?”
她的粉拳自然是又輕又軟,但秦陽全身經脈俱損,也被打得渾身發痛,他咬牙忍着,見紀霜霜手臂上也扎着繃帶,便問道:“霜霜姑娘呢,你傷勢如何?”
紀霜霜見他關切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繃帶,心中微覺欣喜,答道:“我不過是被碎石擊中擦損的皮外小傷,沒什麼大礙。”她瞥了秦陽一眼,心道:有你這麼捨命護着,我哪會受什麼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