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秦瓊在店裡,把主意拿定,叫過夥計來,便問道:“你們櫃上,會做祭席嗎?”夥計回答道:“怎麼着,您有人情吧?做祭席,我們櫃上還是專門。給您做一桌吧?”秦瓊道:“好吧。”夥計道:“您是要葷的,是要素的?”秦瓊道:“給做一桌素的吧。”夥計道:“是啦,我給您辦去吧。”
秦瓊把早飯吃完了,支付過了店飯錢,叫櫃上的夥計挑着祭席,備好了馬匹,掛好了軍刃,出離了店房,直奔武南莊而來。來到門前,衆人一看,心裡想道:這個主還真可以,想不到又出份子來啦。大家接出來,案道:“二爺您來了,二爺您來了!”秦瓊道:“諸位,早吃過飯啦?”大傢伙道:“偏過您啦,把馬交給我們,您往裡請吧。”秦瓊道:“好。”
這時,門吹一吹打,其實裡邊早知道秦瓊上祭來了。到了二門,朱能接出來道:“二哥,何必又叫您費心呢?”秦瓊感嘆道:“哎,都是自家弟兄,談不到。”說罷,把秦瓊接進來,挑把兒將圓籠交給了本家的茶房。這裡的茶房把祭席供好了。秦瓊對他道:“朱賢弟,你替我給老夫人燒點紙吧。”朱能道:“好。”把他紙、大錢拿到月臺前頭,放在火盆裡,打火燃着了。秦瓊拈香上祭磕頭,旁邊的清音陪奏。朱能上臺把秦瓊攙了起來。這時。尤俊達由靈旁邊站起來,走到跟前,磕了一個喪頭道:“二哥,太謝謝您啦,讓您花錢了。”秦瓊道:“兄弟,何謝之有,這還不應當的嗎!”朱能道:“二哥,您請東屋坐吧。”
把秦瓊同到東屋,分賓主落座,有人獻茶,茶罷擱盞,應當開談敘話了。可是尤俊達呢,揚着臉,沒有話。心裡想道:昨天都說翻啦,想不到今天你又回來噁心我來了。秦瓊看了又看尤俊達這個樣子,心裡想道:你不理我,架不住我理你,我有得說的。這才道:“兄弟!”尤俊達叫道:“二哥。”秦瓊道:“昨天我直後悔,我越想,我實在不對。”尤俊達問道:“怎麼,您怎麼不對呢?”秦瓊道:“我想,在家裡當着好些個人,必是你不好跟二哥找說,假裝咱們倆人說翻了臉,你把我趕出去,我走後我想你必打發人,看我落到哪裡,回來一告訴你,你就應當趕緊找了我去,到那裡見着了我,你對我和盤托出,這纔算對,你看二哥我怎麼給你消滅這回事情。可是,我在店裡等你喝酒,直等到定更天,我都沒有睡覺,你怎麼就不找我去呢?你不是不找我去嗎,今天我又找你來啦。”
尤俊達心裡很不高興,心裡想道:好你個秦瓊,秦叔寶,這張嘴真能說,我是說不過你呀。不論你怎麼能說,我也不能叫你給套出實話去,道:“嗨,我找您去幹什麼呀?我心裡要是有病,自然就找您去啦,我心裡沒有病,幹什麼找您去。”
秦瓊道:“嘿,兄弟,今天你還是跟二哥放傻啊!”尤俊達道:“並非是我放傻,您這叫成心擠對人!”秦瓊笑道:“兄弟,咱們皇槓的事不提了,如同我跟你說個笑話,你聽一聽。”尤俊達道:“有什麼話您說吧。”秦瓊道:“就說想當初吧,我跟你們總瓢把子單雄信是慕名的朋友,直到我被困在潞州府當鐗賣馬,這才交成生死之交。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尤俊達道:“嗯,我知道。”秦瓊道:“後來,我在皁角林鐗誤傷了人命,單雄信爲我着急,託人情,上下買動,這纔有個發配北平府。不然,二哥的腦袋早就掛在潞州府啦,這都是單雄信的力量。直到我由北平府迴轉山東,走到半路上我一想,我得先到山西潞州二賢莊。到了二賢莊,他竟假裝跟我翻了臉,由懷裡掏出一本賬來,說:“你看,這本賬就是我們天下綠林裡的一本總賬,今天我給了你,你要是不按着賬上剿辦,你就算是錯了。”把話說完,把這本賬扔出來,咣噹,把門關上!
尤俊達大吃一驚道:“還有這個事呢,二哥這是怎麼意思呢?”秦瓊道:“兄弟。你問我呀,我也不明白。這話是咱們這裡說,這本賬我能不給他拿起來嗎?”尤俊達道:“二哥,那哪兒能夠哇,這要是被旁人得了去,交給了官府,豈不壞了大事了嗎!”秦瓊道:“誰說不是呢,我再叫門,也叫不開了,只好把賬拾起來回到濟南府。你想,單雄信交我爲什麼?他給這本賬,爲什麼不明着交給我,非得假做翻臉給我呢?單雄信他是個英雄,比如說,他明着一說,二哥,我給您這本總賬,叫您知道我手下有多少人,到了山東您的管界,您要多關照、多維護。他要是這麼一辦哪,就不夠個英雄了。尤其他心懷大志,你也知道。他這麼一翻臉給我這本賬,就是叫我維護你們諸位。昨兒咱們一碰面,二哥我那一篇話,兄弟,不怕你過意,要衝着你,咱們沒有那麼深的交情,這是因爲你是單雄信手下的人。再者,我把這本綠林總賬來回翻了幾遍,綠林裡就沒有叫程達尤金的。可是這麼着,程達呢,裡頭有你一個達字,尤金呢,裡頭有你一個尤字兒,我想一定跟你有牽連,決沒有錯了。”
說到這裡,尤俊達是微微的含笑,遂口道:“您愣說是我劫了皇槓,是您看出來什麼破綻?還是我有什麼欠腳的地方嗎?您說一說我聽一聽。”秦瓊道:“兄弟,你這欠腳的地方太多了,我都說不過來了。”尤俊達道:“怎麼了?您索性全說出來吧。”秦瓊道:“第一個,你在東莊口外,安排一個孩子,專一注意行人,我跟他打聽道,他跟我耍嘴皮子,我問老夫人得了什麼病,他回答道發瘧子,是不是你安的眼?說!”尤俊達道:“我這裡沒有安排這兩個孩子,那是他們胡說呢。”秦瓊道:“那好,就算是他胡說。我到你門口,門過道里頭有十幾個人,坐在懶凳上,聊得正歡呢,我成心戳了他們一下子。你是沒瞧看哪,嚇得都有打懶凳上出溜下來的。”
尤俊達道:“那不能算,您拿冷語嚇唬人,不論誰也得害怕。”秦瓊道:“好啦,咱們就不算。朱能出來了,我這麼一問老夫人什麼病?朱能說出了老夫人有喘病的根,大三伏天有犯喘的嗎?我長這麼大,第一回聽說的。我一進棚,我見你呀,趿拉着白鞋,歪坎着孝帽子,一邊伸袖子,一邊往出跑,內裡是一身棗兒紅,現穿這孝袍子。父母的熱孝,有來了人現穿孝衣的嗎?這又是一個不對。再者說,咱們哥倆落了座,我一問老夫人什麼病,你說嗎,沒受牀前苦,上中廁一跤摔死了的。”
秦瓊道:“哎呀!這是什麼?哎呀!兄弟,你是前言不搭後語,你這個破綻都說不過來啦。再往下說還有的是呢,你呀,說實話吧!”朱能道:“這個嘛!噯!您不是全說完了嗎,就如同皇槓是我劫的,還是那句話,咱們把交情掛起來,找不出我的贓證來,我這官司就不能打。今天您是不是給老太太上祭來了?”秦瓊道:“是呀。”朱能道:“今天總算是您行人情來啦!您先走,您出了門,就算是我跟您素不相識。明天正午,請您到這兒來,我家裡坐等,淨等您抓差辦案了!”秦瓊道:“好,咱們可一定啦,明**來你要是不在呢?”朱能道:“我要是一躲,就是匹夫之輩!”秦瓊道:“好,咱們明兒見啦!”說罷,站起身形,往外就走。尤俊達道:“還是那句話,家裡版喪事不送人,我不送您了。”
秦瓊走後,尤俊達把朱能叫過來,吩咐道:“你還得跟着他,要瞧他有別的情形,趕緊回來報信。”朱能領令,出門追下秦瓊去了。
這時,經臺上正念着經呢,尤俊達吩咐家人道:“別念了,開發經錢,叫他們趕緊走。”尤俊達又叫家人們把棺材還擡到後頭院空屋子裡去,把賃來的大鼓、鑼架退了,門上的喪條子揭了,就手把棚匠找來拆棚,家傢伙座裡是哪裡賃來的,還給哪兒送回去。家人們領命分頭辦理。這麼說吧,好在人多好乾活,把街上、院子,全都收拾起來了。隨後尤俊達把闔家人等都叫過來。家僕過來問道:“莊主,您這是打算怎麼個主意呢?”尤俊達道:“諸位,這個秦瓊太能說,簡直我說不過他,要把我給氣瘋了。我跟他反正是勢不兩立了,你們在後花園西花廳後頭刨個大坑,越深越好!明天早晨,你們手執軍刃,在花廳後頭埋伏着,我在屋裡坐等。秦瓊他不來,是他的萬幸,他要來了,你們門上預備個人跟他說,就提我在西花廳等他呢。他到屋子裡頭,我們兩個人把話說翻了,我一喊來人哪,你們出來把花廳一圍,他必定往外跑,你們一齊下手,你們給他撂倒了,或者把他打死,把他屍體扔下坑去,填土一埋。這叫什麼呀?這叫人不知,鬼不覺,活埋秦叔寶。要不把他治死,咱們這個事,就不好辦了。”
大傢伙道:“對,咱們就這麼辦啦!”大夥一刨這個坑,這個坑刨得足有一丈多深。頭天都預備好了,到了次日,大傢伙吃了早飯,尤俊達在西花廳裡坐等,手下六十多嘍囉兵抄起了軍刃,暗藏在花廳後頭。前院、角門,各處安置了一個家人。大門上有兩個家人,在左右門墩兒上,一邊一個坐着。
二人這裡聊着,道:“大哥,今天秦瓊要來,他可來着了!”這嘍囉兵道:“哎,他準要來的話,他是死催的,活膩啦!”那嘍囉兵道!“據我想,他一定不敢來!”直等到天將正午,二人正聊着呢,說秦瓊不敢來,就聽西邊鑾鈴的聲音,這倆嘍囉兵猛然一看,心裡裡想道:嗬,秦瓊他真來啦!
話說,自從秦瓊第一天跟尤俊達把話說翻了後,出來上馬,又往西南去了。到了集鎮上,又回到那座店裡,進門有人招待道:“您還住您那個西跨院北屋得啦。”秦瓊道:“好吧。”將到屋裡,秦瓊道:“夥計,我託你一件事。”這夥計道:“您甭說了,是不是在櫃上留話,說您姓秦名瓊,字叔寶,排行第二,有人要找您,說您在西跨院北屋裡呢,對不對?”秦瓊一樂,道:“對了,夥計你真機靈。”夥計心裡想道:我就知道你是犯找人的病啊!直等到天黑,也沒有人來,秦瓊吃點什麼,賭氣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喝完了茶,吃早飯,喝着酒越想越生氣,心裡想道:這是要跟我動真的啦,今天我要是不去,這個觔斗我算栽了!早飯吃完了,叫夥計算賬,付過了錢,備好了馬匹,掛上軍刃,又直奔武南莊而來。
走到莊裡頭,這麼一看,啊?心說:哈哈!白棚拆了,過街牌樓也去了,素彩子沒了,門吹兒撤了,喪條子揭了。來到門前一瞧,門前站着兩個家人,撇着嘴,揚眉吐氣的,用眼斜着一看秦瓊。
秦瓊心裡想道:今天他這裡有了準備了,八成沒安着好心。頭天我來,他們不理我,難怪,他們不認識我。昨天我來,他們是衆星捧月。怎麼今天我來,這兩個嘍囉兵連理我都不理了呢?想了半天:噢,有了。這才下馬,自己拴在門槐上,上臺階,把氣往下壓,不樂強樂的,朝着這兩個嘍囉兵一抱拳道:“二位請了。”二位嘍囉兵道:“請啦,什麼事呀?”秦瓊道:“勞您駕,您給往裡回一聲,就說我叫秦瓊,拜見您這裡的尤莊主。”只見,這兩個家僕搖頭晃腦撇着嘴,左手挑着大拇指道:“好啦!好啦!準知道你來。你就自己往裡走吧!告訴你說,後花園西花廳上,我家莊主等候你多時啦。”
秦瓊一聽“轟”的一下子,簡直的要氣炸了肺啦。心裡想道:尤俊達,你錯了!秦瓊向來不怕這個,今天我身上寸鐵不帶,我倒看你能把我秦瓊怎麼樣了,想到這裡,邁步往裡就走。來到了屏門,又有一個家僕過來道:“您來了,您奔西北角。”
秦瓊走到西北角,又見有一個家僕道:“您順着房山往後走。”到了房山北頭,往東一拐,路北里有個月亮門。這裡也有個家人道:“您來了,西花廳上,我家莊主在那裡候着您呢。”秦瓊道:“好。”進了月亮門,注目一看,正北是一片竹塘,東西花廳各三間,院子裡是清靜無聲,連一個人都沒有。秦瓊可就往西花廳走來了。花廳後頭埋伏的人,探着頭,偷着一看秦瓊來了,就跟大傢伙小聲嘀咕道:“諸位,來啦,聽招呼吧!”
“咱們預備着,甭讓秦瓊有所發覺啦!”
“好啦!”衆嘍囉兵埋伏已畢,只見,秦瓊邁步走進了花廳,這時,尤俊達在那裡坐着呢,前面有一張八仙桌子。
尤俊達看秦瓊進來了,趕緊站起身來道:“二哥,您來了。”秦瓊道:“啊,兄弟,我來了。”尤俊達一指身旁,道:“您請這裡坐吧!”
秦瓊一看這屋子裡,什麼東西也沒有,也沒有別的座位,桌子後頭只有尤俊達坐着這條花梨的二人凳。心裡想道:我要不敢跟你挨着坐,我就算栽了。來到桌子後面二人凳的右邊就坐下了,道:“兄弟,老夫人出堂了?”
尤俊達是帶理不理地道:“出堂了。”秦瓊道:“兄弟這就是你不對呀?”尤俊達道:“我怎麼不對?”秦瓊道:“老夫人剛出堂,孝服你就脫了!你瞧你這身的棗紅的衣裳要讓人家瞧見,豈不是把大牙都笑掉了嗎?”
尤俊達道:“這個您甭管,是我們家傳的規矩,靈出孝滿,何必多口!”說罷,上下一打量秦瓊,“哼”了一聲,扭過臉,把右肘放在桌子上,用手一託額角,一語不發地給秦瓊一個後腦海。
秦瓊看了又看,心裡想道:好啊,給我一個後腦海,不理我啦。好,我也給你一個後腦海!也扭身轉臉,把左肘放在桌上,用手一託額角,也給尤俊達一個後腦海。心裡琢磨,尤俊達這個樣子,這是什麼個意思呢?想了會子,忽然,靈機一動:噢,是嘍!這院子裡沒有人,不能夠!不是在竹塘裡,就是在花廳後頭,準埋伏着人呢!等着尤俊達一叫號,他們出來,把花廳一圍,這是想把我給殺死在這裡呀,我得留神,看着點吧!雖說,秦瓊用手捂着半面臉,可是由手指縫裡,注目往外留神觀看。兩個嘍囉兵誰也不理誰,就這麼耗着,這會功夫大啦,足夠半個多時辰。花廳後頭的人納悶,怎麼沒信啦!
這時,尤俊達的心裡,是前思後想道:我要把秦瓊殺死在這裡很容易。一叫號,大傢伙出來圍着一動手,不要說你一個秦瓊,就是比你再高几個碼的,也得死在這裡。可是把他殺了後,他可是官差哪,官面上沒了這個人,完不了呀!再說,他跟單雄信那樣的交情,就連單雄信也得找這個人,也是一樣的完不了啊!早晚也是個麻煩。兩人前思後想越耗越沒有臺階了。
這時,秦瓊隔着手指縫朝外正看着呢,就瞧院子裡,由正東走過一個人來,將要上這屋的臺階。離近了,秦瓊看了又看,只見,他身體魁偉,膀大腰圓,一身鸚哥綠的袴襖,靛臉朱眉,錛兒頭,大顴骨,咧腮顎,大嘴岔,一部連鬢絡腮的短紅鬍子。來者非是別人,正是程咬金他來了。
這程咬金是怎麼來的呢?因爲他今天在地窖一拉這個繩,也沒有人來給送水、送飯來啦。把繩兒都拉折了,也沒有人理他,賭氣子手裡攥着一隻大寶,就上來了。來到前院,這麼一嚷嚷道:“我說你們有人沒有哇,全死了是怎麼着?”
當時過來一個家人道:“大莊主,您先別嚷,聽我跟您說。”這家人就把秦瓊前天、昨天來探莊的事,對程咬金細說了一遍。
程咬金道:“嗬,這姓秦的夠朋友呀!尤俊達這小子,至死地跟人家放傻,還怎麼樣呢?”這個家人又把今天要殺了秦瓊的事說了一遍。程咬金道:“哦,咱們家要殺人啦!我問你,現在埋了沒埋呢?”尤俊達道:“還沒埋呢。現在倆人正在西花廳裡耗着呢。我們竟釘着這檔子事兒,所以屋裡沒有人,要不然,哪能把您扔下不管了呢!”
程咬金道:“哦,是啦!別忙,別忙,我想想!”程咬金心裡想:秦瓊是誰呢,這名字可太熟啦,在哪兒見過?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想了半天,忽然之間,想起來了,心裡仔細想道:哎喲,莫非說是我那太平郎——秦二哥吧?遂口道:“待俺老程瞧一瞧去吧!”尤俊達道:“您幹什麼去?您一去,可就壞了事啦!”程咬金道:“你別管。你要管,把你腦袋揪下來!敢殺我的秦二哥,不如今天把俺老程給埋了吧!”說罷,往後就跑,來到了西花廳。故此秦瓊在屋裡才瞧見了他。心裡想道:這個人的長像可以呀!
只見這個人一掀竹簾子進來,就地跪下磕頭,秦瓊趕緊站起來道:“你這是幹什麼?”程咬金道:“秦二哥,您好呀?我這兒給您磕頭啦。”這時尤俊達也轉身兒站起來一瞧,是程咬金進來了,心裡想道:壞了!壞了!急忙道:“哥哥,您幹什麼來啦?”
程咬金大怒道:“你小子,你甭管,我們哥倆說話,你還別搭碴。”秦瓊這時候呢,愣了半天,就是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了,就道:“這位兄弟,恕我的眼拙,我可把你給忘了,咱們在哪兒見過,你提醒我一聲兒吧。”程咬金道:“咳!難怪您忘了,哥倆分手的年頭太多了!我是阿醜兒,程一郎,您想起來了吧?”秦瓊這纔想起來,原來,他是莫大嬸的兒子。急忙上前攙起了程咬金,眼中不禁得落淚,道:“哎呀,原來是咬金兄弟!想不到咱們哥倆沒想到在這裡見面了!”程咬金也哭道:“來人哪!”走進兩個家人來,道:“大莊主,什麼事?”尤俊達道:“趕緊沏壺茶來。告訴外頭那些人說,那個坑趕緊填上得了!今天埋不了啦!”尤俊達道:“敢情你們哥倆也認識!你們是怎麼一個交情呀?”程咬金喝道:“尤俊達你小子給我聽着,你甭打聽,今你就在旁邊聽着得啦。”尤俊達也就不能再言語了。
程咬金跟秦瓊是怎麼個交情呢?秦瓊的父親秦彝,乃北齊皇帝駕下護衛大將軍,奉旨鎮守濟州,當初靠山王楊林率軍圍攻濟州時,秦彝託孤其妻寧氏,因抵不過楊林手掌中水火囚龍棒,最終死於楊林之手,後來寧氏帶着太平郎逃慌,被莫氏收留,這哥倆在五、六歲的時候,常在一塊玩耍,可以說是交情最好兄弟。尤俊達這他哪裡能知道呢。前文第一回《秦彝託孤》已然提過,這裡我就不必重複多說了。
程咬金道:“二哥,您先坐下,我大媽身體好呀?咱們分手了這些年,您家裡的日子,過得怎麼樣?您從頭說給我聽聽。”秦瓊就把他和莫氏母子分離後,後來怎樣做上班馬快頭,奉命捉拿江洋大盜最終落難潞州府,當鐗賣馬等等對程咬金說了一遍。程咬金道:“二哥,您比我可強多了,兄弟現在可當了響馬啦!”秦瓊道:“兄弟,這話也不是這麼說。我先問你,嬸孃身體可好呀?你怎麼來到了武南莊呢?你把你這些年的事兒,也說一說。”程咬金道:“好,當初販賣私鹽打哪兒鹹,醋打哪兒酸,我得從頭兒起,跟您說一說。”程咬金就從當初如何販賣私鹽、大鬧公堂說起,一直說到賣柴耙,又把大鬧會友樓,尤俊達把他請到家來商量做響馬的事,詳細地對秦瓊這麼一說。
秦瓊道:“噢!那麼你怎麼跟他劫的皇槓呢?”程咬金道:“二哥,果然應了我孃的話啦,尤俊達這小子是插圈弄套哇!我明着跟他說,我現在沒有轍啦,我就幫着你劫皇槓,不就得了嗎。他還以爲他如了意了呢,嘿嘿,暗含着呀,不對!”秦瓊道:“兄弟,那麼你的心思,又是什麼呢?”程咬金道:“我呀,背起我老孃一走,就憑我這膀子力氣,哪怕再推鹽車,再抓呢,也不能餓着我老孃,就是不能叫他拿我當牲口牽着。”
秦瓊問道:“兄弟,你這話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有這個心,怎麼你又幫着他劫了皇槓呢?”程咬金道:“是呀,要不怎麼今天,得跟二哥您說一說我的心思呢,我要不說出來,尤俊達這小子,就是這一輩子,他也明白不了!”秦瓊道:“哦,那麼兄弟,你就說一說。”程咬金道:“因爲皇槓是楊林的,所以我才劫!我劫這皇槓,不是爲的發財。現在俺老程的萱花斧已然練成,爲什麼不鬥一斗老兒楊林,替天下蒼生出氣!再者一說,這樣的不義之財,能讓他平平安安的過去嗎!”
秦瓊聽到這裡道:“這個!”眼睛一直,心裡一酸,不禁得流下淚來,愣柯柯垂頭不語。程咬金道:“二哥,您先不要難過,我還有話呢。”秦瓊這才擡頭正面,一長精神,挑大指,道:“好!兄弟,你再往下講。”程咬金道:“不料事不隨心,押着皇槓的是兩家太保,裡頭沒有揚林。我管劫,他管搶東西。把他們殺敗了,我往下這麼一追,以爲裡頭有楊林呢,誰想沒有呢。他們問我:您姓什麼,叫什麼?我一想,劫完了人有報名字的嗎,不要說是尤俊達,就是他們總頭兒單雄信,也未必敢劫完了人報名字。我這麼一想,就報一下名字,我說我們是程咬金、尤俊達!那時候人聲挺亂,他們聽了個程達尤金。二哥,您聽明白了沒有,劫皇槓的,就是咱們哥倆,您哪裡找程達尤金去呀!”不知後事後續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