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621加更)
長孫嫺舉着銀簪。在東方佑審視的目光中,露出自信的笑容,接連在五院藝比之中遇上事事不順的她,今日可謂是順利至極,不但看見了遺玉和程小鳳的倒黴,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到了慧遠方丈唯一的一道的平安符。
東方佑定睛看着被她舉在手中的銀簪,扭頭對身後的八名論判低聲道:“按着那帖子上的標記,還有這根簪子爲證,應是她勝。”
見八人對他的判定都沒有異議,他才從一旁書童手中捧着的紅木托盤上,拿起那根通體漆金的禮藝木刻,對着樓下衆人示意,而後朗聲道:
“禮藝比試,最優者——書學院,長孫嫺。”
在他的宣判說出口之前,衆人心中已經瞭然,這怕是在比試前最有懸念,比試結束時卻又最沒懸念的一項了,拿到銀簪的長孫嫺,自然會是唯一的優勝者。
書學院的學生歡呼聲乍起,長孫嫺帶着含蓄的笑容。正待周圍人上前恭賀時,卻聽一道宏亮的聲音,在這具有擴音效果的場地邊上猛然乍然響起,一時竟然壓過了衆人的聲音——
“東方先生,真正的銀簪在此!”
長孫嫺的笑容尚掛在臉上,樓中的喧譁卻戛然而止,梅樓下面的人羣邊上,一隻手臂高高地舉起,在數百雙眼睛移過來時,輕輕一落,指在身旁之人的頭頂。
一時間,能看清楚的人愕然,看不清楚卻聽清楚的人亦愕然,論判席上的另外八人都快速地站起來走到欄杆邊上朝下去看。
李泰聽着兩旁官員的低呼聲,放在案上的左手收回,摩擦起拇指戒指上的青色寶石,同許多人一樣,盯着樓下那道有別於衆,披着一身藕色的少女,髮髻上那一抹在夜色和籠光下,倍顯璀璨的銀色。
遺玉還在喘着氣,她的表情有些愣愣地,耳邊還回蕩着盧智的聲音,在她的頭上,正有一根精緻小巧的簪子半邊沒入髮髻之中,露在外面的另一半,簪頭上分明有一朵以假亂真的梅花初綻!
長孫嫺依然高舉着手中的簪子。可是在視線穿過衆人,看見遺玉頭上的銀色後,狠狠地握緊了纖細的簪身。
在靜了短暫的片刻後,隨之而來的既是不遜於剛纔歡呼聲的議論聲,梅樓上九名論判來回看着那分別被舉起和戴在頭上的銀色,面面相覷。
“東方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您不是說只有一根簪子嗎,怎麼好端端地冒了兩根出來?”
比起他們的驚訝,東方佑好不到哪裡去,他很清楚那位友人只有一根梅型的簪子,且被她愛惜之至,那麼眼前這兩根簪子,必有一假!
“諸位!諸位勿躁,勿躁!”主簿很盡職地高聲連喊,勉強壓下了樓中的議論聲。
東方佑道:“諸位聽老夫講,這兩根簪子,孰真孰假,且待我一辨,長孫小姐,盧小姐。可否將銀簪暫交上來。”
書童將花籃從樓上放下來,長孫嫺鬆開握緊的拳,率先走上去將東西放在籃中,雖然生氣,但冷靜下來後,她還是放心的,銀簪可能有兩根,但平安符卻不可能有多的,不管遺玉是通過什麼法子拿到了簪子,沒有找到平安符,那她就不如自己光明正大。
盧智伸手在遺玉的肩上拍了拍,喚回她的神兒,輕聲道:“快過去。”
遺玉滿臉疑惑地瞪着他,幾乎是咬着牙小聲道:“不是不能出風頭麼。”
盧智挑眉,回了四字:“計劃有變。”而後將她輕輕朝前推去。
遺玉無奈走到張孫先生身邊,在頭頂上摸索着取下那根不知什麼時候跑到她頭上來的銀簪,放在籃中。
東方佑在先拉上來的屬於長孫嫺的簪子上繫了根紅繩,而後又拿起籃中遺玉的,手持兩根幾乎一模一樣的簪子,幾名論判湊近,和他一同辨別着真假。
樓下等待結果的兩人也沒閒着,長孫嫺冷聲道:“盧小姐真是好本事,在寺中跑丟了,還能找到根銀簪出來充數。”
因劇烈運動面色紅潤的遺玉,正扭頭說是早早就搶了馬匹回來的程小鳳人影,一輛撥千斤地回道:“比起長孫小姐用一道平安符就換了根簪子,我還差得遠。”
“一道符,總比沒符好。”
正在長孫嫺譏諷出聲時,樓上的東方佑輕敲了兩下欄杆。舉起了一根銀簪,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沉聲道:
“諸位請看,這白日看着相同的兩根簪子,在夜色裡便有區別,我右手上這根長孫小姐帶來的相較無光,顯然是真正的銀製,而我左手上盧小姐帶來的這根,雖然要更亮一些,卻顯然並非是銀製。”
衆人定睛一看,他手上一左一右兩根簪子,果然,左手上的,的確是在夜色和籠光中,微微閃爍着,相比之下,右手的則暗淡無光。
本來還心有忐忑的長孫嫺聽他這麼一講,嘴角的笑容又揚起,扭頭看向一旁眉頭緊皺的遺玉,卻不知道她皺眉是因爲找不到程小鳳,而非那簪子的真假。
長孫嫺對着東方佑一禮,道:“多謝先生辨別。”
東方佑卻眼帶古怪地看着她,輕咳一聲後。有些尷尬地繼續對她道:“然,長孫小姐這根簪子雖是銀質,卻不是老夫所要求的那根銀簪,盧小姐帶來的纔是。”
“譁”地一聲,幾乎所有的書學院學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歡呼起來,長孫嫺和遺玉都是他們院的學生,贏得是誰,此刻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少區別,而一些心有質疑地,也不好說出口。
剛剛還面有喜色的長孫嫺。猛地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手上的兩根簪子,遺玉聽了他的話,卻沒多少意外,她已經想到,這簪子肯定是那位楊夫人在給她梳頭時候悄悄插上去的。
她對這塊木刻所求的之心並不高,可她身邊的長孫嫺卻不一樣,五院藝比,卻沒有拿到一塊木刻,對自恃是這京城之中一等一的才女的她,打擊不可謂是不大,她怎能允許這個結果出現!
“東方先生!”長孫嫺失聲一叫後,衆人議論聲漸小,用着不盡相同的眼神看向她,見到她慣常冷清的臉上,顯而易見的急切和怒色後,還算能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東方佑似是知道她要說些什麼,“長孫小姐不用多疑,老夫是不會認錯的,你那根簪子雖像,可卻不是我所要的那根,老夫所指的銀簪,正是盧小姐拿來那根,在夜色顯亮的。
長孫嫺在失聲一叫之後,多年來的修養讓她很快便收起了失態,強壓心急,平定了一些聲音,道:“我對這簪子的真假無疑,可對盧小姐得到這簪子的途徑卻有疑!”
她高揚的聲音在君子樓中格外清晰:“我有人可以作證,那位楊夫人讓我們到實際寺去求平安符,可慧遠大師卻只剩下一道平安符,被我求得之後送給了楊夫人,她纔拿銀簪給我,衆人可知,慧遠大師制符開光需四十九日,他把最後一道符給了我,又拿什麼去給盧小姐。她既沒有符,就算拿到的是真簪子,又豈能算是勝的!”
因着她的話,衆人皆起疑,高子健很有眼色地帶着那幾名算學院的學生走到長孫嫺身後,出言向東方佑證實她所言不虛。
盧智和杜荷也走出來,站到了遺玉身邊,在衆人的質疑聲中,盧智低聲對心不在此的她道:“同他們解釋下,這簪子你怎麼得的。”
在指出遺玉頭上所戴銀簪前,他便問了她一句話——“你得了三道平安符,還交給楊夫人了?”得了她肯定的回答後,他才高調出聲。
遺玉不顧衆人的目光,扯住盧智的衣袖,低聲道:“小鳳姐還沒回來!”
盧智卻半點都不驚訝,“都那麼大的人了,該不清楚她在做什麼,不用管她。”
遺玉對他這冷淡的語調有些不能接受,但多少聽出的話裡有話,正要開口,便聽見東方佑的問詢:
“盧小姐,可否言明,這簪子你是怎麼得的?”
遺玉壓下心中焦急,答道:“是楊夫人給我的。”
站在長孫嫺那邊的高子健笑出聲音,“我們這根簪子使用平安符換來的,你那根又是怎麼得的。”
遺玉一心顧着回想着程小鳳從假裝肩膀受傷開始便有些怪異的行爲,只是低着頭,哪有心思應付他,杜荷見她不答話,便道:
“盧小姐這根簪子,也是用平安符換來的。”
“哈哈,笑話,平安符只有一個,還被我們得了,你又從哪裡弄到。”高子健大笑兩聲後道。
盧智輕聲喚着遺玉開口,她卻陷入沉思不語,長孫嫺見她低着頭,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她的簪子雖真,卻來路不正,於是便譏誚道:
“照杜二公子這麼說,盧小姐那簪子難道還是用三道平安符換的不成?”
遺玉聽着他們在一旁聒噪,思緒時斷時續,終是被長孫嫺一句話,擾的不耐煩,收了心,擡起頭,看過去,淡淡地答道:
“長孫小姐真聰明,這都被你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