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和遺玉被帶出屋子時,已經有不少村民都被驚醒,衣發凌亂、三三兩兩立在院外,遺玉被一家丁捂了嘴壓進懷裡,盧氏因她被持只能老實地在王姑媽同王氏的“攙扶”下朝前走。
王氏更是對四周圍觀的人笑道:“這張老爺等的心急,於是便提前了幾天委託我等來接,張鎮又遠些,所以大半夜的打擾了各位休息,這不小丫頭還睡着那,只得人抱着。”
遺玉因只一雙眼睛從那家丁肩上勉強露出,藉着火光看清楚四周的村民,起初心中尚且升起一絲希望,盼着這些淳樸的鄉親們也許能攔下這幫歹人。可待王氏這話一出口,她便焦急起來,知道村民們許是會被王氏的話加上她們兩人這幅模樣誤導,以爲她們是自願的。
果然直到他們一行走出了院子,都沒見一人上前攔下,遺玉不免猛烈掙扎起來,她這一動卻讓跟着她娘牛氏站在院外的小春桃看見了,於是她便拉扯了牛氏的手臂,指着遺玉道:
“娘,小玉那是怎地了。”
遺玉心中驚喜,又把腦袋死命地往上拱了拱,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氏母女,只待她們倆能發現這邊的異常。可是現實卻讓她再次失望,不、是心寒纔對。
就見牛氏一手扯過小春桃,看也不看遺玉這邊,低聲呵斥她道:“想必是做噩夢了,娘帶你回去睡覺罷,明兒還早起那。”說罷就低頭拉着小春桃快步離開了。
遺玉敢肯定她是察覺出了不對勁的,無奈往日那點情分到了這個時候卻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連她都如此更別提村中其他人了,先是李小梅現在又是牛氏,在危機時候面臨她們的求助都選擇了逃避,人心竟是到了哪裡都一樣的麼,她心口發悶,手腳冰涼下也忘記了掙扎,愣愣被鄭立一行人帶到村外,坐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回了張鎮。
遺玉同盧氏到了張鎮,被人壓着從後門進了張家宅邸,只聽那鄭立吩咐了一旁迎上的下人將她們安排到西苑,又交待了幾個家丁好生看管着,這纔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離開了。
被帶到了一間兩進的小院子後,遺玉才被那一路擄了她的家丁放開,盧氏連忙將她接過緊緊摟在懷裡,被幾個僕婦推着往前走了十幾步穿過前排的小屋來到院後,兩人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空蕩蕩的院落裡僅有兩棵老槐,,眼前一座雙扇朱門的兩層小樓孤零零立在哪裡,夜色濃郁下透着一股子滲人的味道。
不顧盧氏和遺玉下意識地反抗,幾個粗壯地僕婦又將她們推進了這間小樓裡,一個婦人摸黑上前掏出火摺子點燃了小廳裡地一方燭臺,屋子裡瞬間亮了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盧氏忍不住開口問道,她總覺得這屋子裡雖擺設整潔,但卻透着一股子讓人心裡發涼地感覺。
“這裡還能是哪裡,您來張家是做什麼的自己都不清楚麼。”那僕婦雖清楚盧氏會是以後張家新任大夫人,但言辭上卻沒多少敬重。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吩咐另外兩名僕婦去鋪牀。
盧氏腦子一轉便驚訝地抽了一口涼氣,道:“這、這是那位張夫人地住處?”盧氏從李小梅那裡聽說了張夫人身亡和那家中小妾有很大關係。想到此刻自己竟是在一個被害死之人生前所居之處。難免渾身發毛。
“您這麼說也沒錯。只不過以後這裡會是您這位張夫人地住處了。”那僕婦說完便不再理她,靜等其它兩人將裡屋牀鋪鋪好出來稟報之後,才又對盧氏微微一揖,道:“夫人。您且休息罷,每日三餐皆會按時送來。三日之後便是良辰吉日。介時老爺纔會以禮迎您。”
幾人遂退去,不待盧氏二人反應就“咔”地一聲從屋外將鎖落上。
遺玉待她們腳步走遠,便從盧氏懷裡脫出,忙道:“娘,去看看窗子都關着麼?”盧氏聞言也急忙走到幾處窗前查看,只可惜她們把整個一樓都尋了個遍,也沒能找到半扇能從裡面打開的窗子,通往二樓的唯一一扇門也被緊緊鎖着。
“娘。”遺玉被盧氏拉進臥房,坐在鋪好的牀鋪上,將頭埋進了她的懷裡,挫敗地喊道。
盧氏輕嘆了一口氣,半天沒有說話,直到遺玉感覺額頂一涼,這才擡頭望進盧氏含淚的雙目裡,頓時她便慌張起來,“娘,您先別哭,咱們再好好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盧氏輕輕搖頭,哽咽道:“玉兒,娘是不是很沒用,到了這份上還要你安慰娘。”
遺玉忙搖頭,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只能用力抱緊了盧氏,她這個時候也是無措的,都被帶到這裡了,外面肯定也有人看守着,能逃出這屋子也很難逃出這宅子,兩人最後的退路都被封死,盧氏擔憂落淚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遺玉上輩子便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死心眼,即使到了這個份上,她驚慌過害怕過無措過,但卻從沒有想過放棄,只要她娘還沒真的做那張夫人一天,她就會努力想辦法擺脫這種困境,而不是束手待縛,今夜被帶出靠山存前,她是有被牛氏的舉動傷心到,但卻沒有感到絕望,必是死過一次的人,什麼事都比較想得開。
盧氏也只是哭了一小會兒,便擦乾了眼淚,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逐漸狠厲起來,遺玉藉着燭光看清她變幻的神色,正感疑惑,便又聽她咬牙說道:“娘除了——就沒這麼委屈過,只恨咱們娘倆識人不清又遇了小人,又都是弱智女流無力反抗,可他們以爲娶了我就不必擔憂了麼,若是有那麼一天你哥哥們回來,娘定要這些混賬付出代價來!”
遺玉聽她這話,卻是恢復了以往精明嚴厲的模樣,但卻反而讓她更擔心起來,只因她話裡竟實實露出認了這倒黴親事的想法,於是忙勸道:“娘,您別亂講,這不是還沒成事麼,那婆子都說了還要等上三日。”
盧氏收了狠色,看向她的眼神轉爲溫柔,道:“你這傻孩子,娘就是氣不過才這麼一講,要嫁那混球,卻是死都不行的,娘就不信他們真敢罔顧人命。好了,孩子,躺下睡會兒罷,折騰一夜娘也累了,有什麼咱們等休息好了再商量。”
遺玉知道現在繼續這麼耗着也是無濟於事,這具孩子的身體到底是容易疲倦,確實不如好好睡上一覺,便聽話地鑽進被窩,由盧氏摟着輕輕拍哄,緩緩陷入沉睡。
可是現實總是一再打擊兩人僅剩的希望,之後兩人也試過在送飯和放風時候逃跑,但也僅僅溜到院子門後就被人逮住再關回去,換來下一次更加嚴密的看守,一直到了第三天,母女二人也再沒有想出任何應對之策。
深夜,小樓外守門的僕婦換班,第一天送盧氏母女進來的那個掌事婆子,同另一個剛替上的僕婦守在門口處說起了閒話。
“怎麼樣,裡頭兩個還想着跑麼。”
“今日倒是安生,沒整那些個幺蛾子出來,想來是知道明日一旦禮成再折騰也沒用罷。唉,早早就順了不好麼,連累咱們大半夜也不能休息,連您都給支來了。”
“哼,現在看着不老實,以後有她們好果子吃,柳姨娘正積着一肚子氣待要撒那。”
“可不是,說什麼傳承香火,且不說這麼個半老徐娘還能否下蛋,依我看,就算有了也不見得能生下來。”
“噓!這話可是你說得的。”
兩人噤聲了一陣,又聞另外一個聲音突兀響起:“二位嬸子。”
“喲,這不是蝴蝶麼,怎地到這頭來了,可是鄭少有什麼吩咐?”
“嗯,少爺說了,要我進去勸勸裡面那位,免得明日喜宴上她整了事出來,門開開罷。”
兩個僕婦應聲後便把門打開放她進去了。
盧氏和遺玉坐在裡屋牀上苦思着怎樣在明日婚禮上逃脫的計策,因外頭人說話聲音是放低了的也沒讓她們聽見,忽聞小樓裡想起開鎖、推門、關門、落鎖一系聲響動,才另她們回過神來。
聽見有人腳步近了,盧氏雙手不由摟緊懷中遺玉,兩人睜大眼睛防備地盯着臥房門口處,就見到一人影手捧一方燭臺,打起簾子走了進來。
因是在七八步外,燭光幽暗,但那女子姣好的身型依然依稀可辨,可惜盧氏和遺玉不是什麼風流才子,自然沒那些風花雪月之情,這又是初春的半夜裡,她們只覺得眼前這女子出現在深夜小樓中,端的是陰森無比。
盧氏想起這樓原是張夫人居住的,胡思亂想下愈加毛骨悚然,聲音有些發抖地問道:“你是誰,是人是鬼!”
那人似是聽出她聲音裡的慌張,便停了腳步不再上前,反而將燭光移到臉前好讓兩人看清楚她的面容,更是壓低了嗓音對着盧氏道:“嬸子別怕,是我。”
盧氏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處,見她動作卻是呆住,還是遺玉眼尖,仔細看後便發現眼前這人面容竟是似曾相識,腦中靈光一閃,她好不容易纔抑制住已經到喉的驚叫,小聲問道:“香香姐?”
感謝書友336124的粉紅,嗯,今天也是兩張PP,果子剛吃飯回來纔看到,所以現在二更奉上。謝謝所有看文親們的支持,評論我也有看,還是開心,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