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密林中,兩個漢子摸黑而行。
坦途不走,偏挑一些野草叢生,陡峭斷崖處行進,這般寒夜只着單薄布衣,此時更是被那荊棘樹枝劃割的七零八落。
猶如那山中野人。
且說這兩個野人行時還不住回頭望去,而夜色中遠處更是偶爾聞的那一兩聲追趕喊叫。
原此二人逃命也。
撥開一攏深草,眼前陡現一豎坡,當前那漢未料此直接便撲摔下坡,好在坡陡但還不怎高,卻也摔斷一腿,再不能行走。
後面之人小心跳下坡來,卻被那斷腿之人往外一推,壓着聲音道:“童環兄弟快自去,我二人不可再被捉回那羊圈去也!”
那被喚做童環的漢子聽了也不言語,也沒離去,徑直上手將斷腿漢子揹負在後背便走,卻再次被斷腿漢子掙脫。
“你怎就不聽我言!”斷腿漢子似是急了,見自家兄弟又要上前來背自己陡的摸出隨身尖刀來橫在頸子處,道:“兄弟你若再逼的我,也便就此去了!”
“金甲兄!”童環慌忙往後退開幾步,正欲再說甚,周圍忽的竄出十來個軍士,兩人見了頓時一滯,尤那金甲更是連番嘆氣。
卻聽那童環竟笑了兩聲:“便罷,你我兄弟也就都這般了。”
話聲未落陡見童環也提起刀來就抹向自家脖子,這時,一柄陌刀突然飛出,刀背磕在童環手肘,那童環吃痛驚呼一聲,刀鋒因此也偏離些許,擦着咽喉而過。
“總是天地漢子,便這般輕舍自身?”那拋出陌刀的軍將走前一步,掃了二人一眼:“見你等也不像那乞食之人,因何深夜這般鬼祟?”
“敢問將軍不是那虹霓關兵馬?”金甲沒想到這人竟會救自家兄弟,掃了眼旁的士兵發現甲冑也不像是身後那些追兵。
“虹霓關?”軍將雙眉微皺,暗思:突圍後一路至此,衆人皆疲憊之極哥哥纔將人馬帶進這深山密林歇腳,卻未料竟陰差陽錯到的這虹霓關附近。
這可不妙,得儘快通知哥哥開拔,那虹霓關守將可不是善與之輩!
軍將又問:“此處是何地界?”
“此處便是慶墜山。”一個女聲突然出自那高坡之上,嚇得金甲童環二人渾身都一顫。
軍將也擡眼望去,只見火光映射中,一體型高挑模樣俏麗女子着一身甲冑,手拿一長柄繡絨窄背刀,紅披風打扮,英氣十足,不由看的一呆。
心說這世道男子做將常見,婦人家披鎧甲則還未曾見過。
“那將好是無禮,怎這般看與我家小姐!”女將身旁一丫鬟也是做女將裝扮,此時一聲冷喝,卻被那女將擡手止住,看向軍將道:“你是何方兵馬,因何深夜至此,莫不是要竊取我虹霓關否?”
過了這慶墜山便是虹霓關,虹霓關守將新文禮號稱八馬將,這次也是奉了那靠山王之令圍點打援,若是此番被這女將將今夜之事帶回去告知,那新文禮定然算到我等必是那衆反王一家,若是派兵馬來截殺豈不大爲不妙?
不可,得先將這女將擒住!
軍將打望了一眼坡上,女將所帶兵馬也都是女兵裝扮,直二十來人,當下心中已有算計,聞女將之言,連連擺手道:“本將王當仁,我等是那楊義臣麾下追趕瓦崗人馬至此,非是爲奪你關隘。”
女將聞言也點了點頭,掃了眼金甲童環二人道:“那便請將軍將這二人還與我家帶回。”
“女將軍有所不知,我們擒得此二人料是暗探,已着人回報我家先鋒東方將軍,女將軍若要二人,還得請女將軍親往我東方將軍處說得一二方可,小將實不敢做主。”
金甲童環二人聽得此言略微一愣。
這名喚王當仁的將何曾派人回去報信過,難不成是有意救我二人?
這時,二人更是見那軍將朝自己暗使眼色,隨即明白過來,也是在心中暗思,莫不然這軍將不是那甚楊義臣麾下?
“你這將好不知禮,莫說你那甚東方將軍,便是楊義臣老兒來了又做何?安敢這般輕看我家小姐!”那丫鬟似是頗爲惱怒,領着女兵便跳下坡來,看樣是要直接搶奪人了。
“再問你一聲,交人否?”丫鬟一雙杏眼瞪圓。
“直得等我家將軍令也。”王當仁隨口而出。
那丫鬟聽了也不再言語,手一揮,身後衆女兵便直掩殺過來,王當仁也不退讓率着兵士迎着便衝殺上去,也就片刻連帶那丫鬟在內全給捉了。
“啊呀!”坡上女將着實一驚,常聽哥哥言那楊義臣爲名將,今果見其兵馬端的厲害,自家親衛女兵曾這剛一交戰便失了!
“再捉了你,回去給哥哥報信!”王當仁手提長槍一躍,腳在坡壁上接連兩蹬便上得坡來,挺槍就刺,那女將竟未有避讓之意,手中繡絨窄背刀直往槍頭打。
‘啪!’
一聲悶響,槍頭竟被拍的偏向一旁,王當仁更覺虎口震麻,心中一驚,這女將好大力也。
再試試她刀法!
王當仁提槍再刺,只見女將將那繡絨窄背刀使開來直眼花繚亂,後發先至讓王當仁措手不及,欲回槍格擋,那女將似是早已看透,窄背刀猛然壓在槍頭再一挑,王當仁竟覺握不住長槍。
“啊呀!”王當仁驚呼聲中,長槍脫手飛了出去。
王當仁臉色急變,想要回身跳下坡去,卻被女將陡然甩出個紅色錦線般的套來一下罩在身上,立時動彈不得。
“你剛說回信與自家哥哥,你等非是楊義臣兵馬!”女將心思極爲細膩,刀揹着力狠狠在王當仁胸前一拍,直叫王當仁吐出口血來,身子從坡上滾落而下。
坡下瓦崗軍士即刻往前想搶王當仁,卻見那女將腳在那地面一蹬直接從坡上飛身下來,繡絨窄背刀揮動處連傷數人,剩下的只得慌忙退了。
“哼,便放過你等回去報信也!”女將冷哼一聲,竟也不走,讓人把王當仁捆了,收了那紅錦套,將一衆受傷瓦崗兵士全給圈在坡下,只留了兩名女兵持刀看押,自己則帶着其餘女兵上到坡去。
“你們是哪路反王人馬?”女將威風凜凜傲然而立,將那目光俯視落在王當仁面上。
王當仁不開口,隨即被看押女兵刀背狠拍在腦門,王當仁只覺頭腦一陣嗡響,直歇了好一會纔算是恢復過來。
“再是不言,便拖出去斬了。”
王當仁心中暗思:兵士已回去報信,頃刻哥哥們便會過來,此時告知與稍後知曉也差不離,我何苦受這冤死?
思及此,王當仁昂頭一瞪女將,大聲道:“告知你又何妨,便是瓦崗!”
“卻是那城外砌牆瓦崗?”女將聞言竟捂嘴笑起來,便是那金甲童環也是暗歎了口氣。
還道是哪家反王,原是瓦崗!
“兩位漢子別直嘆息,稍待我家哥哥帶着人馬過來定會叫這女將好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