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林淼畢業不顧父母反對買了機票直奔到周易成身邊。

周易成向來有能力,在S市一年公司成績斐然,有目共睹。

因爲起步階段,熬更抵夜是常有的事,周易成來機場接她時,距離林淼上一次見他隔了整整半年,清減了不少,卻還是那樣清爽乾淨的一個人,就是光看着,林淼也覺得高興。

周易成公司裡算上週易成自己統共四個人,陳佳佳就是其中一個。她和周易成一樣也是農村出來,可跟周易成不同的是,陳佳佳只念到高中就沒再讀下去。

起初招人的時候,周易成沒想過會聘用陳佳佳。可陳佳佳很有毅力耐心,在周易成公司門口一直等,漸漸在周易成心中留下印象,終於在第四天周易成主動走上前和她交談。

林淼來到S市,周易成正忙着一個重點項目,事關成敗,根本沒有時間打點林淼的事情,是陳佳佳幫的忙。

陳佳佳年紀和林淼相仿,只比林淼小了三歲,可因爲經歷緣故,性格卻比林淼穩重得多,話雖然少可是爲人細心體貼,事無鉅細都打點得十分妥當,和林淼相比更像是姐姐。

所以很多事情林淼都會告訴陳佳佳,周易成惹她生氣的事,爲了哄她開心做的蠢事,周母不喜她,以及後來林淼意外流產抑鬱的一段時間裡,也是陳佳佳陪着林淼度過的。

林淼想了很久,陳佳佳和周易成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從她流產後一段時間裡周易成指尖上出現的那股淡淡菸草味開始,又或者在更早的時候周易成辦公桌上出現第一壺湯開始……

防火防盜防閨蜜,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陳佳佳或許算不上閨蜜,卻也是林淼交心的朋友。可越是親密的人的背叛越可怖,你無法知道她會在什麼時候開始對你所擁有的產生覬覦之心,蓄勢待發期望有朝一日取代你的位置。

——

林淼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昏天暗地,她追着黑暗中那點亮光一直跑一直跑,等她筋疲力盡好不容易終於碰到那抹光時,卻不想原來只是另一個深淵而已……

夢醒時遠處窗外已是白日青天,猛烈陽光衝破窗簾遮擋曬進屋裡,落在凌亂牀鋪上。

愣怔盯住天花板,聽着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再低頭看了眼裸露在外的肩膀,林淼頭痛欲裂。

林淼啊林淼!你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跟個只見了兩面的男人跑來開房,還是首先做主動的那個!

林淼翻身,要不等下他出來就裝睡,他走了她再起來……

忽地水聲戛然而止,轉而換成門鎖扭動的聲音,林淼心口一驚,來不及思考,手下撥弄頭髮擋住半張臉。

傅逸揚換上衣服以後又在屋裡接了通電話,通篇只有一個字,“嗯。”每次停頓幾秒後就會出現,林淼都能抓到頻率,幾回下來緊張的情緒也漸漸放鬆。

屋裡突然沒了聲響,林淼微微側耳探聽,驀地耳邊傳來“嗤”的一聲笑,傅逸揚不知從何時起站在牀邊。

勻稱的呼吸聲越來越接近,林淼的心臟撲通直跳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心裡不停唸唸有詞,他怎麼還不走。所幸傅逸揚只呆了十來秒就從牀邊走開。

房門打開隨即又關上,林淼仔細聽着屋裡動靜確定人走了才慢慢掙扎着從牀上起來,低頭深深吸了口氣再擡頭,看見立在門邊的人,林淼嚇得張嘴結舌,蜷着被子接連往後退直到身後撞到牀板才停住。

“你怎麼還在這裡!”

傅逸揚彎彎嘴角,箇中笑意尤深,他問:“昨晚睡得好嗎?”語氣又莫名曖昧起來,聽得林淼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撇撇嘴,房間大,兩人距離遠,可林淼分明覷到他雙眼正盯住她胸口在看。林淼臉上故作鎮定,手下扯高被單擋住大好風光,仰起臉衝他優雅笑道:“關你屁事!”

傅逸揚不怒反笑,腳下換了個方向,半眯起眼毫不忌諱地上下審視她,好像要置她於放大鏡下將她裡外看個通透。

他身影漸近,身上襯衫鈕釦沒有扣全,胸前敞開一道小口,厚實胸膛隨着他步伐若隱若現,還能隱約瞄到微紅的牙齒印和抓痕,林淼臉上一熱,側頭揪着被子往旁邊縮了縮。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走?”林淼壓低聲,忽地空氣裡又飄過一抹熟悉的氣味,傅逸揚指尖微涼,覆上她炙熱的臉頰上瞬間降溫不少。

“還是昨晚上可愛,像只貓咪一樣溫順乖巧。”他拇指輕輕在她下脣上輕輕摩挲打轉,眸底漸漸染上點點□□的色彩,明目張膽絲毫不遮掩。

氣氛轉瞬變得詭異,林淼不住心頭髮顫,別過臉擡手甩開他,“昨晚是意外,你不要誤會,我對你沒興趣。”

話音剛落,傅逸揚低頭吃吃笑了起來,惹得林淼斜眼惡狠狠瞪向他,“你笑什麼!”

“淼淼,你真有趣。”

“我跟你不熟,別叫我淼淼。”

傅逸揚直勾勾望住她又開始笑起來,手卻趁她不備之際在她胸前一掃,林淼閃避不及卻見到他不懷好意地衝她胸口位置揚了揚下巴。

低頭垂眼,胸前裹被單的地方竟然夾了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林淼皺眉,“什麼意思?”

“嫖資。”傅逸揚眼都不眨,微笑傾身附在林淼耳邊低語:“提醒你,這一百塊還是你上次在醫院門口給我的。”

——

“你在看什麼?”林淼回診所兩個小時,袁萱已經第五次經有意無意在她辦公室門口出現。

“你衣服沒換,昨晚上是不是跟……”袁萱指着她身上那套套裝挑挑眉,話沒說完林淼已經率先否認。

“可昨晚是傅逸揚拿着你的包去尋你的,現在你身上的衣服又沒換……”她欲言又止,話說了一半又斜眼瞄了下林淼。

林淼一直埋頭寫檔案,忽而眼前驀然出現傅逸揚的臉以及他的“嫖資”,執筆的手頓了頓,須臾纔回過神來繼續動筆,嘴裡卻故意提起某件事情:“前幾天我遇見夏羽生,他跟我問起你。”

“他問起我想幹嘛,都已經離婚快半年了。”

“我也是這樣跟他說,所以我就跟他說你私生活豐富,不愁沒有男人,讓他不用再找你了。”

袁萱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你真跟他這樣說了?”林淼用力點點頭,袁萱立刻黑化暴走,尖聲吼道:“林淼!你怎麼能這樣!”

“反正都離婚了,你不是說要活得比他好麼,我這麼做不就正合你意?”

袁萱沮喪地嘆了口氣,支起腦袋盯着林淼的手一瞬不瞬,S市說大不大,可離婚以後她就再沒見過夏羽生。

“過幾天我要找個師傅回來看看咱們診所是不是風水不好,不利姻緣,不然怎麼我離婚沒多久你又離了。”

“我倒覺得你去精神科掛個號瞧瞧比較合適。”

袁萱甩手啐她一道,話鋒又回到傅逸揚身上,“昨晚上你們倆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我瞅他看你那眼神就覺得倍兒有戲,姐活了這麼久這事絕不會看錯。”

活了這麼久還看不出夏羽生的心思,信你纔有鬼。林淼沒接話,垂着頭暗暗在心裡低喃。

袁萱還想八卦,忽然門口傳來一聲“林淼”,疑惑地回頭望去,一個五十來歲穿着樸素的中年女人站在那裡,目光銳利。

正要張嘴問是誰,林淼已經起身小心翼翼喊了聲,“阿姨……”

林淼將一次性水杯放在周母面前,周母只微微點頭並沒有說話。

周母一直不喜她,林淼是知道的。

公司上了軌道,日子漸漸變好後,周易成將遠在農村生活的周母接了過來。三人同住一屋下,難免有矛盾,矛盾最主要還是來自於周母對林淼平日行爲的不妥。

年輕女孩愛打扮,林淼不例外,可週母不喜歡。

周易成孝順周母,也寵林淼,可週母不高興,嘴裡不說,心裡卻暗自比較兩人在周易成心中的位置,到底孰輕孰重。

來S市後過去慣養開的林淼也開始爲了周易成洗手作羹湯,苦的累的只要是爲了周易成,林淼也心甘情願。後來日子好了,周易成不願林淼再幹粗活,便往家裡請了個鐘點阿姨,可週母覺得林淼這是拿着周易成的錢好吃懶做。

……

林淼素來是個粗線條,只以爲周母怕生不慣與陌生人親近,事事奉迎示好。時間長了,一來二去,冷板凳坐多了,關係還是僵着,林淼方知周母不是怕生,而是不喜她這人。

但陳佳佳不同,雖只在公司見了幾面,話也不多聊兩句,可週母沒少稱讚她,經常當着周易成和她的面說陳佳佳纔是最適合當老婆的。

周易成倒是沒放在心上,可林淼介意,三不五時請教陳佳佳到底怎麼取得周母歡心,陳佳佳笑笑只說我也不清楚。

這些還是瑣碎,周母和林淼最大的矛盾還是源於生孩子上面。周易成是周家獨苗,周母希望能早點開枝散葉好替周家傳宗接代,林淼相反,她怕疼,周易成慣她,平常那事兒上也是做足了安全措施。

雖然周母旁敲側擊不少次,但都給周易成擋回去,周母不想讓周易成不高興,只能不了了之。

後來林淼意外懷孕,她不知所措,高潔安慰她,孩子是天賜的恩物,既來之則安之就好。

林淼本來還悶悶不安,可一向說無所謂的周易成知道要做爸爸以後,臉上難掩興奮喜悅之情,當晚還跑去買了許多嬰兒用品,林淼才知道原來周易成也想要孩子,也想要當爸爸。就像高潔說的,既來之則安之,林淼慢慢接受這個孩子的到來。

孩子的到來緩和了林淼和周母的關係,可不到三個月,林淼在逛商場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彈珠摔倒在地上,尚未完全成形的孩子沒了,周母對林淼的不滿徹底爆發出來。

周易成在時,周母還會做做樣子,等周易成不在,周母開始冷言冷語,針鋒相對,說她平日裡做人浮躁不踏實,走路沒個樣子纔會把孩子弄沒,說着說着又會把舊賬翻出來,最讓林淼難過的是,周母背對她淡漠吐出的兩個字,“福薄”。

做小月子,林淼能活動的地方只在屋裡,可下樓又會見到周母,索性連房門也不出。林淼哭了好幾回,又不敢告訴周易成和高潔,憋在心裡最後憋出病來,整天躲房裡不出來,吃飯吃一半當場哭起來,林淼知道自己病了,可她說不出來。

周易成也發覺事態嚴重,帶了林淼去看醫生,被診斷爲流產後抑鬱症。爲了方便治療,周易成帶林淼從家裡搬出來,平日他不在就讓陳佳佳去陪她。或許是離了周母,又有陳佳佳陪她說話,林淼心情好了不少,病情也有減輕跡象,流產後的陰影漸漸消弭。再後來,周易成和她結婚,婚後他不管周母願不願意,和林淼從原來家裡搬去御居豪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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