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 093. 餐桌上的風雲
屋外的暮色已經濃得像幕幔，樑歆站在那裡，恬靜地笑着恭迎顧氏父子的歸家。
顧西爵透過車窗，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面。
兩輛專屬座駕停下，隱隱花園燈光映在車上，散發出奢貴的光澤，樑歆向先下車來的顧西爵加深笑容，他原本有點沉鬱的俊容爲她鬆開，小聲道：“怎麼不多穿點衣服？”
“我不冷。”樑歆小小聲迴應他，接着親暱地挽住他臂彎。
顧盛弘從勞斯萊斯幻影后座下來之後走過來，樑歆向他微鞠躬：“爸爸。”
“唔，好。”顧盛弘點點頭，越過他們夫妻倆率先走進廳門。
眨眨眼睛，感覺他們父子倆的臉色不太好，樑歆心裡頓時有數，叮囑自己小心行事爲上。
隨顧西爵走入廳裡，樑歆聽到顧盛弘對顧老夫人說：“媽，我通知了家裡全部人都過來吃飯。”
“哦哦，阿蓮你趕緊吩咐廚房多做幾個菜。”顧老夫人轉而傳令蓮嬸。
顧盛弘坐下來，對顧西爵和樑歆擺擺手：“你倆上去梳洗吧，這裡不用侍候了。”
顧西爵和樑歆應了一聲，雙雙上樓去。
在樓梯拐角的時候，樑歆又聽到顧老夫人這樣問：“怎麼突然讓所有人來吃飯？”
“我覺得有必要跟他們說清楚這個家的規矩！”顧盛弘語氣相當嚴厲地說道。
“……”顧老夫人彷彿被他的語氣震住，久久沒開口，樑歆咬了咬脣，更替顧西爵擔心了。
小夫妻倆回到主臥室，樑歆幫顧西爵脫下大衣和西裝外套掛好在衣帽架上，他說要吸口煙，她進了浴室幫他放泡澡水。
好久都沒聽到他說要抽菸了，前段時間在G市那邊，又是開會又是判斷的，他忙得不亦樂乎，煙這東西他順帶戒了的……正當她坐在缸邊愣愣的看着水流注入的時候，一雙大手從後攬住了她的肩，把她緊緊摟進懷裡，顧西爵低磁的嗓音在頭頂緩緩響起：“在想什麼？”
“想你了。”她把頭緊貼着他，喃喃低語：“一個下午都在想你。”
聽到她這麼說，顧西爵的心悸動不已，下午在顧氏集團內所遭受的冷遇以及冷眼，忽然間都變得不再重要！他修長又指節分明的大掌慢慢撫摩着她的額和發，這樣溫婉柔媚的她，切切實實撫慰了他有些受挫的心。
擡手拉住他的手，樑歆站起身來，臉兒壓近他深深一吸：“唔！薄荷淡香混了香菸的味道真好聞，我的天神老公好有男人味兒！”
凝視着她這一誘人至極的動作，他喉間咕噥一聲：“老婆！”雙臂一收緊，她就貼在他壯實的胸膛上。
樑歆擡眸看進墨色眸底裡，感受裡面飄漾了濃濃愛意和溫暖，便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一雙柔臂主動纏攀住他的頸脖，雙脣輕輕吻貼上他的薄脣。
“辛苦你了，老公。”她含糊的說。
“回到家來，有你這種款待，不辛苦。”他也迷糊迴應。
“嘩啦~~”水漫出缸面，兩人才驚得鬆開彼此，相視笑開……
19點整，是顧家大宅中樓開飯的時點。
顧西爵穿着一身休閒裝，精神爽利地下樓來。
他剛站穩在廳中央，眼望向餐廳門口，從這角度可隱約看到妻子樑歆跟着蓮嬸在擺桌布菜。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顧西爵斂去微笑轉過頭看去，大哥顧東運和他的妻子金鐘蘭推着李智秀，大姐顧梓琳和她的丈夫江義森，二姐顧鈺雯和丈夫蔣漢忠，還有小妹顧思帆，八個人浩浩蕩蕩的魚貫進門來。
顧西爵遵循禮數，一一跟他們打招呼，但是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迴應，尤其是年紀最小的顧思帆，對他的主動招呼理都不理，自顧自地挑起半邊脣角，左右看看：“爸呢？”
“在這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樓梯平臺上方的顧盛弘，威嚴感十足地開了腔。
所有人渾身一震，再怎麼後知後覺也聽得出來，這家裡的最高領導者很是不悅！
“思帆，在這家裡我絕對不允許沒規沒矩的人存在！剛剛你三哥跟你打招呼，你怎麼不迴應啊？！”顧盛弘一邊沉穩地步下臺階，一邊用凌厲的眼神盯住顧思帆。
被盯得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顧思帆飛快瞟一眼顧西爵，補上一句遲來的招呼：“唔，三哥你好。”島共帥才。
“這纔是我的乖女兒！”顧盛弘逐一掃視廳上各人，擺明就是給他們預先發出警告，他施施然越過去，率先走向餐廳：“都過來吃飯吧。”
李智秀的臉色更形陰沉，冷冷盯望一眼淡靜如水的顧西爵，再掠向自家一房人，最後落在顧思帆身上，她緩聲輕喚：“思帆，過來媽這裡，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媽教育你要尊長愛幼，你竟然忘了，活該你爸罵你。”
顧思帆對李智秀吐了吐舌頭，有人撐腰了便整個人輕鬆起來，她過去接替顧東遠推動輪椅進了餐廳。
長房一羣人，按長幼排序把顧西爵晾在後頭，他最後一個進去的。
這就是顧家庶子在大宅裡的地位，從小到大都是如此，長房的人想方設法、每時每刻以各種方式提醒他，他、是、個、庶、子！身份地位最低微，最沒有話語權！
可是偏偏，他這個庶子推翻了長房的長期霸權，一舉進駐集團正位CEO，成爲未來的家族繼承人！想到這裡，顧西爵勾脣冷笑，眼裡射出無所畏懼的銳芒！
顧家的餐桌排位很刻板很傳統，男在左，女在右，長在上，幼在下。
各人坐下，左手邊明顯的男丁少，右手邊的女生多，但也不能調亂次序坐。
“開動吧。”顧盛弘開口。
其餘人等這纔拿起沉重的純銀筷子，開始吃這頓甚是難以下嚥的晚飯。
席間沒有人說話，各自低頭扒拉碗裡的飯粒。
樑歆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跟顧西爵同桌吃飯的情景，想必，現在在座各人也是懷裡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吧。
“明天早上西爵的就職新聞發佈會，梓琳你要搞得場面浩大點，就職新聞發佈會只是個梗，重點是我們要向外公開投資成果！知道嗎？”顧盛私打破悶局，忽然說道。
“啊？哦！知道了！”顧梓琳顯然分了神，被老爸突擊到。
“唔！義森！”顧盛弘把目光轉向大女婿江義森：“左樓的內部裝修搞好了嗎？”
“搞好了，後天可以交付使用。”江義森連忙報備。
“好，儘快把屋子清理乾淨。”顧盛弘叮囑完江義森，又轉過來跟顧老夫人說：“媽，您這幾天把解遠景大師請來，給左樓作個法的同時，順道擇好入夥的良辰吉日，我要把美錦和北航接過來入住！”
什麼？！把何美錦和顧北航接過來入住左樓？！
顧盛弘這句話，將在座所有人都驚住了。
顧老夫人覺得兒子盛弘近來真是瘋魔了，她可以把撤掉南海讓西爵接替CEO位置的舉措當作是公事公辦，但是讓二房堂而皇之地入門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李智秀心底的憤怒可想而知了，她還沒死呢！丈夫竟然事先連商量都不商量一句，直接就宣佈要把外頭那賤貨接入門來！真是天理何在啊！
顧東運和金鐘蘭是一個陰臉一個暗咬牙，他們倆還打瞭如意算盤，以爲爸爸這回蓋了左樓是給右樓長房舒緩居住壓力呢！天知道那個右樓裡擠住了長房的四個兒女和三房的一個女兒，合計十個大人，八個小孩！那個擁擠程度真是蔚爲壯觀的啊！
顧梓琳和江義森，顧鈺雯與蔣漢忠，四個人面面相覷，頓住手完全沒了吃飯的興致，身爲外嫁女卻長期佔住孃家中，爲的就是顧家的家業太龐大了，將來即使當不成掌門人，分一杯羹總是可以的吧？！想不到如今……
“啪！”坐在桌末的顧思帆大力拍下銀筷，一臉受傷地揚起下巴質問顧盛弘：“爸！那我媽呢？！”
顧盛弘眼角一跳，三房妾已死經年，還提她來幹什麼？
“思帆，吃你的飯。”李智秀搶先一步輕斥顧思帆。
“不！我要說！”顧思帆尖聲抗議，她眼眨淚光，直言不諱：“大媽侍候爸您兢兢業業四十多年，卻落得個獨守空房！而我媽呢，我媽怎麼辦？她到死都沒有進門的機會，靈位還在外頭沒有辦法進門來！您要把二媽接進門是吧？那好，讓我媽的靈位一起進門吧！！！”
“放肆！”顧盛弘暴怒了，一張老臉陰沉得駭人，他瞪着顧思帆：“這裡是我的家！是我顧盛弘說了算！這裡不再有你說話的餘地，馬上給我滾出去！！”
顧思帆霍地站起身，椅子猝不及防被她彈開摔向後面，她立刻像支箭一般衝出餐廳門口。
顧盛弘深深吸入一口氣，犀利的眼神一環視桌邊各人：“還有！你們誰有異議，儘可以給我滾出這個門，滾出這個家！！我絕不要忤逆我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