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遠來·驚聞

“兩位,這就是小弟的妻子,拓跋月。”

“月亮,這位是土尊者,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完顏雍,雍哥。”

拓跋月手撫胸膛鞠躬致意,完顏雍,土古論還禮,草原部族之間大致相同的禮節,讓他們同時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親切。

“記得那天我們三兄弟,在多吉那裡喝酒,震少曾脫口說出要娶一位異族女子爲妻。現在回想起來,恍若昨日,原來一切早已註定。”完顏雍想起前塵往事,不禁又要長吁短嘆一番,以迦藍葉爲首的三位僧人也走近前。

一番相互的介紹引見,法刀和般若觀對完顏雍這位南王,只是禮貌性的點頭致意,相反對土古論確實極其尊敬,完全是江湖晚輩覲見長輩的禮數。

“此處雖說寬敞,卻終究不是待客之地,請兩位到老僧禪房中飲一杯清茶如何?”迦藍葉做了請的手勢,好似無心的接着道:“剛好我國陛下也在寺中,相請不如偶遇,南王與我家萬歲也可將兩國大計,簡單的商討一二。”

完顏雍微微一笑擺手說:“多謝國師美意,本王今天來只是爲了見見震少,至於金夏邦交和今後的諸多事宜,本王一定會專門抽出時間,與貴國君主鄭重詳談。這裡有石桌也有石凳,正合適我們與震少夫妻一敘,就不勞煩國師再換地方了。”

以迦藍葉老辣精明,立刻就明白完顏雍要和嶽震說的,並不想讓外人聽去。

“也好,也好,老僧這就去命人準備茶點,幾位安坐,我等告退了。”轉身向法刀和般若觀使了個顏色,國師帶着他們離去。

坐下來,嶽震反而覺得有些尷尬,苦笑說:“雍哥你大老遠的來,不去見人家西夏君王談正經事,卻先跑來和小弟閒聊。呵呵···以我對你的瞭解,這恐怕又是欲擒故縱吊人家胃口。”

沒有理他,完顏雍先是對拓跋月笑笑,這才轉臉與他相視。“大金與西夏那點破事都在哪明擺着,根本用不着費心思動心機。我只是想知道,震少你放着那麼大的一個部族不管,爲何大老遠的來蹚渾水呢?”

嶽震攤手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去年我在布哈峻最困難的時候,大國師傾力相助,所以我不能不來。小弟無心破壞你們在西夏的計劃,富察的身份,是我事到臨頭纔想明白的。”

看他一臉無辜的解釋,土古論搖着頭笑道:“震少誤會了,雍王絕無責怪震少的意思,而且震少此舉又算是幫了雍王一把,他只是擔心震少···”

“真的,假的?”嶽震瞪大了眼睛,打斷了老尊者,有些不信的看着完顏雍說:“富察潛伏吐蕃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勾結任家父子,企圖分裂西夏嗎?”

完顏雍先是繃着臉和他對視着,片刻就率先繃不住笑了起來。“呵呵,明知道這是很多年的事了,還來問我?我真正當家做主纔不過一年有餘。你也知道,我曾是負責大宋方面的金龍特使,自然也就有別的人負責西夏、西遼。”

“哦,富察是專職西夏的金龍特使。”嶽震這才恍然,隨即又不接問道:“西夏分裂對你們沒有好處嗎?扶植一個傀儡政權,豈不等於你們又佔領了大半個西夏?”

“哪有這麼輕巧?”完顏雍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說:“任德敬是不折不扣的狼,我今天把他養肥了,明天他就會反咬我。再說,我要大半個西夏有什麼用?他們除了青白鹽什麼都沒有,佔來當附屬還不是倒貼賠錢。”

嶽震拍着石桌嘆道:“唉,可憐的富察呀,辛辛苦苦這麼些年,被你一個念頭就否定了。所以,人做什麼要不要做官,替人賣命,可憐吶可憐···”

“這根本就是皇祖父和大伯時期的昏招,有西夏擋在金遼之間不好嗎?真的把西夏搞的四分五裂,豈不是便宜了一心東山再起的西遼?也怪我太忙,忽略了還有富察這個人,幸好有你跑來摻和一下,要不然真讓任德敬得逞了,對大金來講是後患無窮吶。”

說話中間,知客僧們端來茶水點心,又客氣的打躬離去。感覺有些無聊的拓跋月站起來,爲幾人斟茶倒水。

完顏雍的重點顯然不在西夏這一邊,他不着痕跡的四下看看,將身體靠近嶽震,聲音也壓低了許多。

“震少,針對西夏這一次未遂的叛亂,大金國態度的轉變,和蠢蠢欲動的契丹人有着莫大的關聯。我只能告訴你,我能說的,至於那些不能說卻真實存在的,就要靠你自己用心揣摩了。”

點點頭,嶽震表示明瞭,拓跋月看丈夫和完顏雍都是一臉凝重,又坐下來很用心的側耳傾聽起來。

“你也知道,多少年來女真和契丹的關係,都是千絲萬縷糾纏不清。據我所知,西遼在昆都侖沙海里,扶植了一直非常強大的力量,很明顯就是他們向外擴張的先頭部隊。我們改變初衷,把任德敬出賣給西夏皇帝,也是想讓這個大帝國再支撐幾十年,能夠成爲阻止契丹人東歸的一道屏障。”

先前的猜測,在完顏雍這裡得到了證實。嶽震的臉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也只能暗自頭疼。

如果沙漠裡的部族,把突發性的搶掠,變成一場有計劃有目的的侵略戰爭。對於沙漠邊緣的青寧原來講,絕對是一個壞消息,未來的敵人不僅需要牛羊、糧食和女人,他們要屠殺所有能夠拿起武器的男性,然後一步步的佔領,一步步的向前推進。

凡事都有它的兩面性,戰爭和搶掠最大的區別是動機和時機。搶掠無跡可尋,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發生。戰爭卻不同,要想打贏一場戰爭,除卻集結優勢的兵力,還有後勤保障,甚至是發動戰爭的季節,都有它必然的規律。

對與嶽震來說,他寧願和沙漠來敵打一場正規的戰爭,那要好過去應付無休止的騷擾和掠奪。

觀察着嶽震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完顏雍和土古論相視後,歉然說道:“震少胸有成竹,我和尊者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作爲朋,我們不能給你和你的部族有所幫助,我現在雖然掌管大金半壁江山,也不能跨越國度出兵,打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

嶽震微笑點點頭,兩人兄弟一場,那些感謝的話,是不需要講出來的。

完顏雍接着說道:“西夏這件事,在我們大金國也引發了一些小小的震動,看似與震少無關。實際卻和你有很大的關聯,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你們金國的事和我有關?”嶽震好奇的反問了一句,隨即便搖頭笑說:“應該說是和岳家軍,和我老爹有關。”

“唉,弟妹你看,你家男人猴精猴精的,什麼事也瞞不過他。”完顏雍苦笑着和拓跋月打趣道。拓跋月抿嘴笑了,望着丈夫的眼神裡,明明白白的是癡迷與驕傲。這種表情落在土古論眼裡,老尊者情不自禁想起了另一個少女的容顏,在心底悵然嘆息。

“這次大金出兵西夏邊境,是整整五萬全副武裝的騎兵大隊。但是我三叔和郎父卻沒有調動一兵一卒,震少你可知道這五萬大軍來自何處?”

“這麼簡單的問題,還敢拿來考我?”嶽震回答得很快,語氣裡也有幾分好奇。“難道咱們的大亮兄轉性了?我可是親耳聽他說過,決不會派兵支援你們侵宋。讓我來猜猜,是不是他現在和你一樣,搞什麼軍政分家,也需要平衡一下軍方的好戰情緒?”

有些無奈,更多的是佩服,完顏雍搖頭嘆道:“什麼都被你看得透透的,真是讓我意興闌珊吶。你知道我最常做的噩夢是什麼嗎?我經常夢到在未來的某一天,你等到了你想要的時機,岳家父子揮師北,我成了你的俘虜。”

“不會的,我家男人知情重義,一定會把雍大哥偷偷放走的。”

三個男人一齊側目,看着信誓旦旦的拓跋月,先是土古論,然後是嶽震,最後連完顏雍也仰天笑起來。拓跋月不明所以,但是她從丈夫的笑聲裡,聽到了很多複雜的情緒。

“不錯,完顏亮自認一代明主少壯君王,自然也就大肆提拔了很多少壯派的軍人。”

收斂笑容,完顏雍接着剛纔的話題講道:“可是他漸漸發現,這些背景深厚的少壯軍人,其實是一把沒有開鋒的劍,如果不經磨礪,只是一塊廢鐵。所以這一次領軍南下的將領,就是遼東少壯的代表人物,夏金吾。而且他···”

“吭吭···”土古論突然乾咳了兩聲,打斷了完顏雍後,才慢悠悠的說:“有些事還是不要講了,說出來徒亂人意···”

嶽震糊里糊塗的沒聽明白,然而蕙心蘭質的拓跋月,卻從老尊者遮遮掩掩的語氣裡隱約猜到,這個姓夏的女真將軍,可能和那個‘她’有些關係。三分來自於推斷,剩下的那七分就是女人最可怕的直覺了。

想不明白,就跳過去不想,這是嶽震的習慣。他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這樣說來,你三叔和你家老爺子,是卯足了勁要和大宋全面開戰了?”

看見完顏雍的臉色立刻變得爲難且尷尬,嶽震這纔有所醒悟,急忙擺手說:“對不起雍哥,就當小弟沒問過。不過你剛纔說的,也不算什麼新聞了,前些日子完顏亮的水師,不是已經和劉光世打過一場?我聽說誰也沒撈着便宜。”

“震少你不知道?”完顏雍先是一愕,然後也就釋然笑道:“呵呵,或許是你的情報網覺得,這件事雖然震動大宋朝野,卻真的和你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沒必要煞費周章的傳回吐蕃讓你知道。呵呵呵···”

腦子裡激靈了一下,嶽震的臉色有點變了,直勾勾的看着完顏雍奇怪的笑容,他心裡敲起了小鼓。

大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肯定是醜聞,要不然完顏雍不會笑得這麼奇怪,他的笑容裡分明就是嘲弄和幸災樂禍。

老一臉驚懼,眼珠子亂轉,也讓完顏雍笑得更開心了。“哈哈,我們女真人扶持大齊建國以來,有十幾個年頭了,從來都是齊軍將士叛逃回宋,像這次宋軍臨陣倒戈投奔大齊,還真是開天闢地的第一次呢。哈哈哈···震少你是不是也覺得很新鮮?”

“有這種事?”臉色不甚好看的嶽震,嘴裡卻哂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個民族沒有貪生怕死的軟骨頭呢?我老爸和你們打了這麼多年,俘虜的女真人也不在少數,彼此彼此。這種事就能震驚朝野,有點誇大其詞了?”

“此言差矣,我不曾有半點誇大。”完顏雍笑嘻嘻的晃着一根手指頭說:“右護軍四萬將士集體譁變,大宋文武二相一個丟官,一個降職,還···”

“四萬!”沒等他把話說完,嶽震已經勃然色變,拍案而起。

莫說是他,就連拓跋月也不禁眼眸緊縮,雖然她還不知道這個張太尉和丈家有什麼交情,但是四萬這個數字確實有些聳人聽聞了。

“怎麼沒有人告訴我!”震驚過後,嶽震一拳砸在石桌,震得杯壺叮噹作響。這也難怪他,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居然聞所未聞,烽火堂和商隊竟然沒有隻言片語傳來,他怎能心平氣和?

拓跋月趕忙起身,拉着丈夫重新坐下,柔聲勸說。“咱們這些日子東奔西跑的,就算有消息過來,他們多半也找不到人。事情已經發生,又不關咱家的事,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喝杯水,消消氣,聽雍大哥說說來龍去脈。”

完顏雍和土古論都沒想到,嶽震對這件事情有這麼大的反應。

見他情緒稍稍平復,完顏雍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據我所知,嶽帥與張浚不過是下級泛泛之交,震少你如此失態,恐怕是另有原因?”

稍稍靜下心來,嶽震也有些後悔不該當衆表露心跡。正如妻子講的,事情已經發生,大宋軍政層的人事變動,已成定局。遠隔千山萬水,自己並不能給父親任何實質性的幫助,這纔是真正的鞭長莫及。

“雍哥有所不知,在臨安吃官司的時候,張太尉曾對小弟愛護有加。乍聞他仕途中落,小弟不免有些激動,雍哥見諒。”

嶽震混淆視聽的搪塞,讓完顏雍將信將疑,拓跋月卻在丈夫的眼角眉梢看出了幾許端倪,她當然不會點破,依舊安靜的聆聽。

猙獰初顯·唱雙簧第一百四十六節第五十五節逝者去矣·合圍第一百一十三節第一百九十四節第三十六節終回家門·母之誡投針入石·硬撼親情愛情·看紅塵都城日出·大火第二百二十八節 自給自足·狩獵第五十二節第一百三十七節突發奇想·陪你去拓跋乙侯·千乘第一百七十六節第九十六節第二百一十節第一百二十六節第一百四十九節牛刀小試·激戰第五十五節第一百六十節第一百一十三節一家團聚·左右難第二百五十四節回首蕭瑟·浴血第一百九十五節防患未然·造勢第二百六十一節血染灘頭·窺視第二百三十七節 諸方反應·傳聞第十四節第二百一十六節第二百一十一節浴血鏖戰·絕境歃血爲盟·了結故人消息·福禍第六十三節予取予奪·君臣道第九十八節大戰將起·風雲變兩軍對壘·鏖戰時第一百五十三節內外激戰·撿便宜劫後餘生·重聚首第一百四十七節我非英雄·猜度第二百零一節第一百六十二節第二百一十八節冰雪消融·回襄陽第二百三十五節智慧較量·設伏第七十二節第七十五節第七十節第一百七十三節第一百九十七節第二百六十七節頭人警告·蹄聲第八十六節國事家事·往事前因後果·天註定狼煙號角·援軍至大戰息止·噩耗傳巧奪兩門·順利一家團聚·左右難第一百九十節第二百節歃血爲盟·了結跋涉千里·難離棄禽獸不如·可憐人戰火重燃·望西北第一百五十四節還是故人·小靈兒拓跋乙侯·千乘突發奇想·陪你去魂牽夢繞·見亦難真氣迴歸·末路剪其羽翼·挑戰第一百一十六節第一百二十節昔日袍澤·再攜手第九十八節第一百二十四節第八十二節第一百一十九節第五十五節第五十一節第一百二十九節歃血爲盟·了結第一百八十三節逝者去矣·合圍第九十二節各自忙碌·商聚嶽麓大山·姜維墩第一百二十二節第一百四十四節小院人家·心靈犀假戲真唱·啞巴虧痛失手足·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