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醫生好。”護士姐姐將準備好的口腔治療車推過來，看見尉醫生站在許醫生身後。
許醫生僵硬地回過頭，嚇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跟尉醫生打了個招呼。心裡暗叫不妙，他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都聽到什麼了。
雲川看向尉醫生，他已經換下了襯衫，換上了全套的深藍色刷手服，頭髮也藏進了藍色醫用頭巾裡，露出光潔的額頭。手裡正拿着自己的病例，悄無聲息地站在許醫生身後，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只見他表情仍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變化，對許醫生說：“準備好的話就拔吧。”
許醫生不敢說二話，迅速戴上橡膠手套、口罩和麪罩。雲川也十分配合地摘下口罩躺上治療椅。
穿戴好裝備，準備好器械的許醫生轉過身來，看見她臉上的淤青時，愣了愣，問到：“咋還弄傷臉了？”腦海裡思考着用什麼姿勢拔牙才能避開她下巴上的傷。
趁着漱口的間隙，雲川回覆說：“追尾的時候磕到方向盤了。”隨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尉醫生的方向。
許醫生秒懂，取掉了她嘴裡的鋼絲，拿起準備好的麻醉針，紮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看着托盤裡離體的兩顆牙齒，許醫生滿意地點了點頭，是兩顆乖巧懂事的牙齒，沒費多大勁就拔下來了。詢問了雲川是否疼痛，得到的回覆也是一切正常。正當他準備給雲川的牙窩處填放棉球時，他看到了放在角落的布洛芬止疼藥丸。
“我忘了給你吃布洛芬了。”許醫生懵逼了，這種低級錯誤都能犯，隨即緊張地轉過頭去看尉老師。而尉處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他現在正在輔導另一位助理醫師進行操作，完全沒有留意這邊的情況。
雲川拔過智齒，上次也沒感覺到很痛，這次應該不需要止疼藥吧。搖搖頭示意不需要布洛芬。
許醫生一臉歉意地替雲川填好棉球，囑咐道：“你先在旁邊留觀半個小時，我等會叫你進來檢查出血的情況，給你上回鋼絲。”
雲川點點頭，默默走出診室。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掏出手機一看，是阿彬打來的電話。
“媛媛叫我過來送咖啡。我在醫院樓下了，你在幾樓？”媛媛需要看店，阿彬白天就去教架子鼓，今天早上正好沒有課，便替媛媛將咖啡送了過來。
“等我一下，我現在下來拿。”雲川咬着棉球含糊不清地回覆着，然後趕忙下樓去接咖啡。
從阿彬手裡接過紙袋，阿彬指着紙袋說：“裡面有凍牛乳，媛媛說你拔了牙吃不了固體。”
感謝阿彬專程送來咖啡，看着他騎上摩托車離去。雲川摸出手機給媛媛發去微信：
“牛乳已收到，感謝~麼麼噠。”嘶，肚子似乎有點不對勁。
“小事~來小店唱多兩場抵債就行。”媛媛立即回覆。
收起手機正準備往回走，剛邁開步子，小腹一陣墜痛席捲而來。不是吧，不是還有一個星期嗎？早知道昨天就不應該吃掉那半個冰鎮西瓜。醫院裡的冷風一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腳也逐漸變得冰涼，緊接着又是一陣疼痛。雲川微微弓着腰，一隻手捂着肚子，掙扎着坐上電梯，回到診室外的等候區。
時間一到，許醫生出來喊雲川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她整個人已經在座椅上縮成一團，嘴脣已經蒼白毫無血色，豆大的汗水從額頭落下，一隻手握成拳死死地抵在肚子上。
沒見過這樣陣勢的許醫生立刻叫來了尉老師。
尉處安正指導學生換絲，便被許醫生急匆匆地拉了出來，邊拉還邊說：“我忘了給她吃布洛芬，她怎麼疼的說不出話來？”
尉處安見此情景，用手觸摸了她的額頭，一片冰涼，手也是。襯衫已經被冷汗汗溼，整個人也因爲忍耐疼痛而發抖。看樣子不像是牙疼。
“告訴我，哪裡痛？”尉處安握住她的肩膀問到。
雲川痛的實在說不出話，自從她用盡力氣從電梯間走到座位上，她便一動也動不了，不然她肯定得喊人。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看見許醫生正準備叫援助，急忙伸手阻止，氣若游絲地小聲說道：“生......理痛，以前......也這樣。”以前她都靠着布洛芬活命，這次來得太突然，根本沒有任何準備。
這句話只有離她最近的尉醫生聽見了。他叫回許醫生一起將她攙扶回他的休息室。將她安置在自己的沙發上躺下，並從櫃子裡找出一張空調毯蓋在她身上。
“你確實應該給她吃布洛芬的。”在休息室的門口，尉處安對許傑說到。
“啊，那我現在去拿。”許醫生急匆匆轉身返回診室。再怎麼遲鈍，他也該看出雲川不是因爲牙痛了。剛剛情況太突然，自己又是個新手，纔會如此手足無措。
尉處安盛了杯熱水，接過許醫生送來的布洛芬，說：“回去看診吧。我一會回來。”
休息室裡，蓋上了空調被，雲川感覺流失的體溫在逐漸恢復，這一波痛感在慢慢消退。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雲川有點難爲情地將臉埋進了被子裡。“太丟人了，竟然因爲生理痛如此興師動衆。”她這樣想。
“起來把止疼藥吃了。”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意識到自己佔了別人的座位，雲川立即坐了起來。正巧看到尉醫生彎腰將藥和熱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四目相對，太尷尬了！！
從尉處安的角度看，她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蓋着他的被子，渾身僵硬，十指緊張地抓着被子。頭髮也亂了，白皙的皮膚在白熾燈的光下顯得透明。她的襯衫不再整潔，輕微褶皺，下襬已經從褲腰掙脫出來。從凌亂的領口看進去，是若隱若現的鎖骨和一個吊墜的細繩。
“好好休息，感覺好點之後再過來診室上鋼絲。”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太過直白，尉處安趕緊轉身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