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一種很神秘的存在，每一個能讓你在剛剛睜開睡眼時清晰可憶的夢都會在你完全起牀後慢慢從你的腦海中消失殆盡，而且這種消失也並不是永久性的忘記，也許在某天的某個特定的場景裡，你會突然發現，曾經的某一刻，你好像已經經歷過這件事，或者說類似的事，然後你又會突然想起那只是曾經做的一個夢，直到後來的後來，夢與現實重疊交錯，再想起的時候，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林康的這個噩夢也不例外，如衆多被隱藏在腦海深處的夢一樣，從他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慢慢淡化掉了。林康試圖努力想起來劉興最後說了什麼，然而幹坐了半天之後終究是苦思無果。
按照校長的指示，今天是重新上學的日子了，林康穿上衣服，按部就班地吃飯，收拾，然後出了家門。雖然夢裡的事情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可是昨天晚上真實發生的那件事卻讓林康難以釋懷，以至於林康再次路過那個地方的時候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林康比以往早到了五分鐘，本以爲會是空空蕩蕩的教室已經坐滿了人，唯獨李維和劉興的座位空着。
見林康推門進來，姜曉雪放下手裡的書快步走到林康身邊把他拉出了教室。
“林康，我昨天晚上聽說了一些事。”姜曉雪的眼睛裡閃爍着不安。
“什麼事？”林康不明所以地看着姜曉雪奇怪的表情。
姜曉雪垂下頭，眼神飄忽不定地掃視着地面，剛張開口又輕輕閉上，兩隻手使勁揉搓着兩邊的衣角恨不得把它撕爛一樣。
“曉雪，我們是朋友嗎？”林康一本正經地問。
“是……”姜曉雪給了林康肯定的回答之後終於下了決心一樣擡起頭看着林康的眼睛說：“我聽說，劉興的屍體被發現了，可是……”
“可是已經被剁成了肉泥只剩下半邊臉了是麼？”突然勾起的回憶讓林康的聲音不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姜曉雪疑惑地看着林康，似乎很不明白林康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爲什麼會這麼鎮定。
“曉雪，不瞞你說，我昨天親眼看見了那個樣子的劉興，他的屍體是不是在學校旁邊被發現的？”
姜曉雪木訥地點點頭，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林康討論這個事情，她明明知道就憑他們倆根本討論不出什麼結果，可她還是跟林康說了，也許是心裡抱有一絲希望，希望林康能幫她整理一下整件事情，可就在剛纔，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傻，林康也只是個上初中的孩子啊，不是嗎？
如姜曉雪最後意識到的完全一樣，林康給不了她有任何價值的建議。
回到教室裡的時候，林康聽到有同學小聲討論着關於數學老師的問題，既然劉翠不在了，那麼學校肯定會給他們安排新的數學老師，討論到會不會讓湯瑩瑩從代課變成任課的時候，其中一個同學興奮地說：“反正我希望是湯老師啦，她那麼漂亮，只要她給我們教數學，我一定能考九十分以上！”
“我是無所謂啊，反正只要不是死寡婦就好，不過如果是湯瑩瑩的話那是最好啦！”另一個同學也像是翻身的鹹魚毫不避諱對劉翠的厭惡，看了看手錶，那同學接着說：“行了，也別研究啦，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課，到時候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林康走到兩位同學中間低下頭輕聲說：“同學，有句話叫死者爲大，積點口德吧。”說完不等兩同學反映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身後傳來了諷刺的冷笑聲。
上課鈴響了，所有同學都很有默契地安靜了下來。不多會，一陣“嗒嗒”的高跟鞋聲音由遠及近引得大家一陣歡呼沸騰。然而林康和姜曉雪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畢竟他們的立場跟大多數同學不一樣。
“同學們，由於發生了一些比較意外的情況，本學期的數學課就暫定由我爲大家講課，希望大家以後在我的課堂上能嚴格遵守紀律，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儘管問我，作爲一個老師，我很樂意幫你們解除疑惑！”湯瑩瑩帶着職業的笑容說完了這段話。
林康盯着湯瑩瑩的臉心不在焉地聽着，雖然她的笑容依舊很美，但是細心的林康還是從她的淡妝中看到了一絲疲憊和沒有完全掩蓋掉的黑眼圈，看來湯瑩瑩這幾天過的同樣很辛苦，不管是爲了課程還是爲了學生，平心而論她也確實是個稱職的教師。
湯瑩瑩的課跟劉翠的課果然不能同日而語，劉翠之前上課的時候大約要花費五分鐘的時間頻繁地“提醒”同學不準睡覺、不準走神，而湯瑩瑩的課沒有任何一個同學開小差，只不過課還沒有講到一半就被窗外傳來的怒罵聲打斷了。
“姓蘇的！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事就沒完！”一句與劉翠氣勢頗有一拼的吼聲震響了整個校園，湯瑩瑩被迫中止了講課簡單跟同學們交代了一下自習一段時間就匆匆趕了出去。
湯瑩瑩前腳剛出門，教室裡就炸開了鍋。
“姓蘇的？是說我們的校長嗎？”
“應該是吧，除了他好像沒有誰值得別人在學校裡這麼鬧。”
“可是蘇校長人很好啊，會有什麼人找他麻煩？”
“你人好不好？”
“那肯定啊！”
“劉翠有沒有找過你麻煩？”
“哦……”
一通猜測式的對話倒是把教室外面發生的事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湯瑩瑩快步走出教室的時候遠遠地看見校長正跟一男一女解釋着什麼。對方大概都四十多歲的樣子，男人手裡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一邊咆哮着一邊用木棍在校長臉旁指指點點着，女人則像潑婦一樣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看男人的樣貌湯瑩瑩覺得有一些眼熟，只是還沒有完全想起在哪見過，就見男子已經一棍子掄在校長的腿上，雖然校長沒有發怒也沒有呼喊，但是從他微微顫抖的大腿可以看出來，男人的這一棍子也是卯足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