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帶着早餐來到醫院,打開房間看到白諾心在沙發上睡着了,琴音笑了笑,這白諾心,明明自己也很累的,卻還在逞強……
“啪——!”的一聲,琴音手中的早餐掉在了地上。
白諾心被驚醒,看到琴音,問:“怎麼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琴音指着牀問:“若心呢?若心呢?”
“什麼?若心不見了,若心呢?若心……若心……”白諾心跳了起來,看到牀上空無一人,連忙與琴音四處尋找白若心的下落。
白若心赤着腳在醫院裡走來走去,思考着自己該如何離開醫院,走着走着,突然間好像聽到有輕輕的跑步聲,還有人輕聲地呼叫自己的名字。是他們在找自己麼?白若心躲進一間病房。
病牀上坐着一個女孩子,正在寫東西。
看到白若心進來後一動不動站在門口,女孩開始打量起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她赤着腳,穿着醫院的患者服,參差不齊的頭髮,那雙大眼睛平靜地看着自己。
人和人相識相交其實是一種緣份,就像此時,女孩在第一眼看到白若心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她。
白若心看女孩對自己招了招手,就走了過去,坐在了女孩的牀邊。
“你是起得早?還是跟我一樣一晚沒睡?”女孩放下筆,親切地握住白若心冰冷的手。
“你在做什麼?”白若心看到女孩手中厚厚的本子。
“寫劇本,是三十集電視劇。”女孩笑着說道。
白若心看着那笑容,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她看上去似乎笑得很滿足,但是,在那個滿足的笑容裡卻流露出一抹遺憾。
“你是編劇?”白若心問道。
“嗯,從兩年前就開始寫劇本了。”女孩子點點頭。
“這部什麼時候可以拍出來?”白若心再問。
“不知道……”女孩子搖着頭說道。
“不知道?”白若心重複着女孩的話。
“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完成……”女孩子神情黯然,苦笑着說道。
“爲什麼?白”若心又問道。
“因爲……”女孩子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着心臟跳動的節奏,笑着說:“不知道它還能跳動多久……”
“心臟?”白若心面露一絲驚訝。
“嗯!”女孩子點點頭,面容看似平靜,可是不自覺中握緊的手指卻泄露了心中的秘密。多希望可以活得再久一點,至少,讓我把這個作品寫完吧。
白若心環視了病房一圈,發現這裡的醫療設備比自己病房裡的還多。
“這裡是重症病房,我的心臟已經很脆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停止跳動。”女孩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的劇本,很遺憾地說:“雖然沒有什麼留念,只是可惜了這個劇本,這是我第一次以自己真實的心寫的劇本,但是,卻很難完成了。”
“自己真實的心?”白若心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明白。
女孩無奈的笑了笑,拿起牀頭櫃子上的一張照片,遞給白若心:“照片裡的兩個人,女的是我媽媽,男的是我的父親,但是,他卻不是我媽媽的丈夫,他只是我媽媽活着的時候,唯一愛過並愛着的男人。我的媽媽是他外面的女人,而我只是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從一開始,我就不得不跟媽媽一樣生活在陰暗處,直到七年前媽媽過世。”
“那之後呢?”白若心替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感到難過,她從小就不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然後母親又去世了,現在,連她自己的生命都快走到盡頭了。
“之後就我離開了從小生活的地方,一個人跑到這裡生活。在一個人生活的日子裡,我學會了自己保護自己,我用另一個自己把真實的自己完全地隱藏起來,直到兩年前,他又找到我,他說他要照顧我,但是同樣的,只是默默地照顧,他不能對外承認我是他的女兒。”女孩的思緒陷入了回憶之中。
“你……拒絕了?”白若心輕聲問道。
“拒絕?爲什麼要拒絕,那時我反而覺得那是報復他的最好的手段。我要讓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我的叛逆,我的頹廢,我的放*蕩,我不只一次地告訴他我從小時候就開始恨他,而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造成的。每當看到他在我面前露出痛苦的眼神甚至抱着我哭泣着勸我應該好好地生活的時候,我真是快樂極了。”女孩子笑,眼角卻慢慢溼潤了。
“你真的快樂嗎?”白若心搖頭,她覺得傷害別人的人,自己一定會受到傷害,一定不會快樂的。
“我一直以爲我快樂,直到有一天,醫生檢查出我遺傳了我母親的心臟病,恐怕活着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多的時候,我纔開始面對真實的自己。我想在剩餘的日子裡以真實的自己去面對他,可是,我卻做不到,畢竟,我以另一個自己已經生活得太久了。十天前,我的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被搶救過來以後,我決定用自己最真實的心,去寫一個故事,在故事裡,告訴他,我已經不恨他了……不,是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他,我只是太愛他,因爲得不到他全部的愛,我才……我才……”女孩說到這就開始輕輕哭泣。
白若心靠近一點,將女孩抱在自己的懷裡,沒有去安慰她,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如果我的生命可以給你就好了。”
女孩聽到若心的話,擦乾了眼淚,問道:“爲什麼會這麼說?你也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嗎?”
白若心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女孩低下了頭,是啊,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故事講給別人聽。她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只是隨口問的,你不必回答我。”
白若心連忙解釋,說道:“不是的,我不是不想說給你聽,只是,我不記得了。我現在只知道自己喜歡吃蘋果和冰淇凌,喜歡看卡通,有三個男人一直在照顧我……我所知道的這些,也不過是他們告訴我的,而我,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就連自己的名字,也是他們告訴我的,呵呵……”若心輕笑,隨後嘆了口氣,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記得了,究竟發生過什麼?雖然不記得任何事,可是,自己的心裡卻似乎在恨着什麼,而且,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將自己的生命結束?自己之前是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呢?
女孩看着白若心,不記得了?她失憶了嗎?她拉住白若心的手,說道:“不論你是什麼樣的人,至少在此刻,你是最懂我的人,沒想到會對素未平生的你說出我內心最真實的話。謝謝你。”
白若心搖搖頭,說道:“也許,應該說感謝的是我,醒來的這幾天,雖然他們三個人都很關心我,但是,我感覺得到,他們對我都有所隱瞞,我爲什麼會失憶?爲什麼心中如此的憎恨?其中一個人說他曾經傷害過我,可是,他卻又說他愛我,這到底是爲什麼?剛醒過來時,我也以爲自己想要回憶起以前的事,可是慢慢的,我越來越清楚並不是那樣的,在我的潛意識中對過去的事情感到恐懼和憎惡,所以,每當腦中閃過關於之前的記憶,我就害怕得不由自主地想去逃避……我不要想起來……我想要逃出去,就在剛剛,我差點被他們找到的時候,跑到你的房間裡來,而你,沒有把我攆出去……”
“是因爲這個原因,你纔會在這個時間跑進我的房間麼?”女孩子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回去,也許,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嚴重,也許,你的失憶只是意外,也許,並沒有人傷害過你。”
白若心搖了搖頭,挽起了自己衣服的袖子,問道:“你看我身上的這些傷痕,難道還會覺得沒有人傷害我嗎?”
女孩驚訝地看着若心身上的瘀痕和傷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擡起頭,再仔細地端詳白若心的臉,沒錯,雖然已經不是很明顯,但是,她的臉上似乎也曾經被人打過,女孩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同時也明白了白若心所說的那三個人爲什麼會對她有所隱瞞,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可能……被人強暴了,所以,她纔會失憶嗎?
女孩心疼地擁白若心到懷裡,輕輕地拍着她,說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告訴你,如果有人打了你,你一定要打回去,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一定要十倍奉還……”
“那現在呢?”白若心在女孩的懷裡,感覺好溫暖啊。怦、怦、怦……白若心聽着女孩的心跳,一聲一聲,心臟努力地跳動着,是因爲它的主人那麼想活下去嗎?一個想活下去的人生命卻走到了盡頭,而另一個人卻這麼想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許,我可以幫你完成你想活下去的願望吧,在我消失之後,就把我的心臟給你吧!
“現在……如果是我,我也許會原諒所有人吧,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在乎了,因爲,我活不久了。”女孩一邊想着一邊說着,不知道可不可以勸到若心,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後不至於太難過,其實,與死相比,一切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那我也原諒他們好了。”白若心離開女孩的懷抱,跳下了牀。
“你……”女孩擡了擡眉,心中有一絲不安,於是問道:“你說原諒?這……不會和我是同一個原因吧?”
白若心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只是反問道:“你有衣服可以送我一件麼?還有鞋子。”
“櫃子裡有幾件,都是我以前最喜歡的,你可以自己挑。”女孩指了指旁邊的衣櫃。
白若心打開衣櫃,滿櫃子的衣服都是黑色的,於是隨便選了一件黑色的褲裝,回頭問道:“我可以要這套麼?這種衣服好另類啊,你喜歡這種風格的衣服?”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個虛僞的人,這些都是我虛僞的外皮。”
白若心換好衣服,女孩輕笑:“沒想到,這些衣服你穿起來剛剛好,我們的身材很相似呢。”女孩想了想,對白若心招了招手,說道:“你坐過來一下。”
白若心坐到女孩的牀邊,女孩從耳朵上摘下來一支耳釘,輕輕地爲若心戴上。
在那一瞬間,白若心突然覺得這種情形似曾相識。
“這個……?”白若心摸了摸耳朵。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對耳環,送給你一支吧。”女孩笑着說道,她看上去很開心。
白若心笑了笑,衝女孩擺了擺手,卻沒有說再見,因爲她們兩個人永遠不會再見了。
走了幾步,白若心又轉過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拉,你呢?”
“若心,白若心。”
白若心已經失蹤了十天了,白諾心重金尋人卻仍是一無所獲。
自從白若心失蹤後,白諾心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公司裡,公司全靠琴音一個人管理。謨只有在錄音的時候纔會出現在公司,其他時間全都不知去向,而且也拒絕參加一切的宣傳活動。
一時間,謠言四起,各大報紙、電視臺、娛樂新聞、八卦雜誌將視線全部集中在藝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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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同室操戈,二當家獨攬大權》
《“WIN”樂隊內部不合,樂隊主唱另覓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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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把白諾心和謨全部叫到公司,看着沙發上兩個沉默不語、自暴自棄的男人,琴音惱怒地端起剛剛給他們兩個人倒的水,分別潑在他們臉上。
“你們兩個給我清醒一下,”琴音把有關公司負面的報導扔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怒氣衝衝地吼道:“你們給我好好看看,現在外面都在說些什麼?一個一個自暴自棄,你們覺得自己受到傷害了、受到打擊了,所以你們就有理由窩在家裡自怨自憐?你們覺得我是比你們受到的打擊小還是比你們受的傷害少?若心失蹤了,難道我不心痛?我不心痛嗎?但我不能像你們一樣只懂得逃避,那樣公司就完了,我不想如果哪一天,若心回來後,我們什麼都不能給她了。”
琴音指着白諾心,說道:“白諾心,你是若心的哥哥,你不怕有一天若心回來,看到你因爲她而自暴自棄,甚至犧牲掉辛苦經營的公司,你覺得她不會自責嗎?你不怕若心傷心嗎?”
琴音又指着謨,問道:“還有你謨,你說你愛若心,如果有一天若心回來了,你還能保護她麼?你這個樣子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你還能去照顧若心嗎?”
琴音嘆了一口氣,接着說:“現在外面已經說什麼都有了,如果你們不振作一點,讓他們繼續把視線放在我們身上,你們就不怕有一天,把我們好不容易掩蓋下來的若心的事情被人挖出來報導嗎?到那時,你們認爲若心知道了整件事後,她會怎麼樣?她還會回來嗎?”
琴音的話讓沙發上的兩個男人都清醒過來,白諾心坐直了身體,說道:“沒錯,在若心回來之前,我們要爲她守住所有我們能爲她守住的一切。”
謨也點點頭,說道:“一切都爲了若心!”
三個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爲了同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