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快舞步 橙色的華爾茲 下

我們學校到了高中,有個特色。那就是有自己的寫生基地,還不止一個。只要到了高二下半學期,準會組織去寫生,長達一週,隨機決定去處。那傢伙,多幸福!一週不用上文化課,就是繪畫,天堂啊!爲了此行,我足足準備了好幾天。老爸更厲害,爲我專門做了木質畫箱,就像現在的登機箱大小,更扁。別看小,內有乾坤。裡面分兩層,十八格兒。兩層可以裝下許多張A3畫紙;十八格兒可以放畫筆、顏料、美工刀、橡皮、膠水膠帶、素描護色用噴壺、涮筆筒等等所有工具。父愛如山那!這高級木工的手藝沒丟,贊一個!

未來幾日,就像電視中翹首盼紅軍一樣,度日如年。好日子終於到了,半天車程除了坐的屁股疼,無話。到地方我們卻都傻眼了,乖乖~不知道這是那位恩師選的地兒?竟然是高山之上,浮雲遮頂望不到頭。恩師們,這是讓我們寫生,還是修仙哪?而且只有一處盤山公路,一個車位寬,奇窄無比,上下限時。我們人多隻能採用省錢模式徒步上山(注:自己的猜測,實則是因爲人太多,那時又沒有多少運輸車輛)。我們班主任萬泉哥(注:老師姓白,纔來我們學校做老師,就成了我們的班主任,很年輕,人超好)還在一旁打氣說:歷代的師兄、師姐們都是這樣走上去的,這是磨練意志的最好時刻。當時我心中一堆葫蘆娃和蛇精就開戰了。哥,您就吹着嘮吧!沒辦法,上吧!總共五個班,算上老師,近三百人浩浩蕩蕩進發去也。還好有哥們兒陪着,昊子、小牛、蘋果男、小任、小宏和國字臉。這是真哥們兒!我們從初中就是一個班,到高中分班都沒分開,這傢伙就是孽緣哪!嘴裡冒着苦水,七個人一條直線向上艱難行去。巧了!現在回憶起來外加當年老師拍照留證,我們就像葫蘆娃一樣。爲啥這麼說呢?當時我身體素質好,最怕熱,現在即將入夏天氣稍稍有點熱,外加我們爬山廢氣力,所以我就脫了長袖長褲,只穿一身運動裝的短袖和大褲衩(注:那時候學生,超喜歡穿套裝冬夏運動衣)。哥兒六個一看也來了脾氣,都是換了。就這麼寸,赤橙黃綠青藍紫齊了,我就是那橙色加白豎條的運動裝。這運氣,恐怕比中彩票都難。我們七人的老媽們,你們商量過了?再者你們這幾塊料,湊啥熱鬧!特別是選紫色的,你丫不覺得氣質逼人麼?男生選這麼騷氣的顏色幹啥?怪不得萬泉哥讓我們調換位置,排好隊形再給拍照,還舔着臉說這是集體形象!現在回想,合着着了他得道兒!

不知道經歷了多長時間,終於到了山頂,差不多地上男女要累“死”一片。我們班被分在上三路老鄉家安置(注:由於山頂特殊地貌,村民依地貌建房,就像梯田一樣,分了上中下三段,所以我們起名這就是上中下三路,可能是受當時古龍、金庸二老的影響),當時我是生活委員,負責協助老師安頓同學。我們是五班,所以人少一些,總共四十二人,男生只有十人。一位老鄉熱情,邀請我們所有男生去他們家住,正好兩間閒房,對半分。老鄉的兒子負責引着我們進了屋子。於是我、昊子、小任、小宏和國字臉一個屋。這第一天主要就是路上折騰、爬山,累的夠嗆。晚上,我們五人放好東西,草草吃了帶來的糧食,連集體到此第一餐都不去吃了,一個個東倒西歪就都睡了(注:老鄉家裡都是通鋪大炕頭,五個人剛好睡下)。

到了二半夜,昊子(注:昊子真名叫王庭昊,瘦小的像耗子)突然“騰”地一聲坐起身來。我呢天生睡眠淺,稍有動靜就醒,也跟着坐起來問道:“你幹嘛?大半夜不睡覺要鬧哪樣?”這哥們兒眯着眼睛看看我,足有幾十秒,接着“砰”的一聲又躺倒了。丫的!你這是夢遊前兆,是病,要去治了我告訴你!恨恨的,我也準備再睡下去,可是忽聽老鄉家院門有“砰砰”的拍打聲,聽了好久,還是沒停,這是有人拍門?奇怪了,這麼晚串親戚?再說山裡人睡覺都實麼?老鄉怎麼沒聽見似的?再等半天,那聲音還是沒打算停的節奏。暫時睡不着,索性我就起身去看看。

到了院裡,聽見那聲音更大了,我本想去找老鄉問問,最後一想,算了,不是誰都像昊子那樣,喜歡擾人清夢。我這就準備去開門,當手馬上夠到門插時,突然被人抓住,嚇得我魂兒都飛了一半,這黑燈瞎火的,山上夜間又格外安靜,時不時還有夜梟在叫,本就瘮人,這突如其來一下子,玩兒的太大了。“誰?”我一半惱怒,一半恐懼的驚呼出聲。扭臉一看原來是老鄉家的獨子,和我們大小差不多,小名叫狗兒。個頭比我們都高,皮膚黝黑,兩眼炯炯,剃了個茶壺蓋的頭,穿着背心兒、大褲衩和拖鞋站在身旁,正抓着我的手。我剛想問,可見狗兒左手拿着三個玉米棒子隔着大門扔出去,說也奇怪,馬上拍打大門的聲音就停了,接着就聽見重物躥動聲由近往遠。狗兒小聲對我說:“小聲點,回去睡吧!剛纔那是野豬找食,想撞門進來,這個季節是常事兒。”

我的個天!幸好狗兒按住我了,不然…嚇得我輕手輕腳趕快回屋,鞋都沒脫就進被窩了。沒多久,鞋子從被中慢慢踢了出來。可這一嚇,我更睡不着了,總覺得到處有聲音不停地往耳朵眼兒、腦子裡鑽。爬起來看看旁邊這四個,丫的!一個個睡得像死豬,真有你們的!我接着躺下,嘗試催眠自己,開始屬羊。最後不知多久,數的羊都能開養殖場了,還是睡不着。

此時又是很多細小的聲音在牆壁上響起,想起老媽給帶了手電筒,抹黑找到,鑽在被窩裡打亮,接着起身開始環顧四周。我的媽呀!不看還好,這一看頭皮發麻,頭髮直立,渾身雞皮疙瘩跟着就起來了。您猜怎麼着?好傢伙,一面牆上,黑壓壓好幾片,都是竹節般的身子黑底帶紋,無數條腳爪細長在外。一堆堆在牆上快速爬動,這是小蜈蚣吧?要了親命了!我拿着手電筒把這四個熊孩子一個個捅起來,讓他們看。國字臉(注:真名叫李國偉,典型的國字臉)嚇得聲兒都變了,之前各個都覺得自己爺們兒,現在嚇得一個個像雞崽子。我們嚎叫着,鞋都沒穿跑出去,把另外屋裡的五人也叫醒,果然,好不到哪去,他們牀上還有呢!於是這十個人,跟灌了辣椒水的耗子一樣,“噌”的一聲躥到老鄉那屋門前,使勁拍門。不一會狗兒出來,看着我們個個臉兒都刷白,好笑的問怎回事?我們拽着他跑到屋裡,打開燈,指給他看。天哪!燈一開,這些傢伙跑的更快、更急了。

誰成想,狗兒無所謂的聳聳肩,對我們說:“你們城裡來的沒見過吧!這叫蚰蜒,山裡潮溼的地方、草叢、石頭多,所以最適合它們生存。晚上聞腥而動出來覓食,我們見多了,只要不去管它就成,沒啥~你們睡吧,放心~”

啥玩意兒?睡?狗兒,你真是我親哥,這睡個什麼勁兒啊!就這樣,我們十個“棒”小夥子,開着燈,硬生生坐到了天亮。

曙光剛出,我們就像被追急了的兔子,一溜煙跑到萬泉哥那裡哭訴。當時正巧幾個女同學在彙報她們昨晚的情況和今天的寫生計劃,看到我們一個個臉色刷白,口齒不清,急速飛至腳都能離地的勁兒,笑的前仰後合。隨便!我們哪管得了那麼多,把昨晚又是野豬拱門,又是滿牆蚰蜒的事給老師說了,強烈要求換房,不然我們就要死到這兒了。小牛(住:真名牛世凱,像牛一樣拗)、蘋果男(住:真名韓宇,這傢伙太愛吃蘋果了)、小任(真名任真,果然做事認認真真不懂變通)、小宏(真名焦宏斌,就喜歡吃),描述的更邪乎。我心裡好笑,蚰蜒咱不說,怎麼野豬拱門這事兒你們說的也逼真如親見來着,不得不佩服,搞藝術就是會創作,這都是人才啊!

看我們精神不對,萬泉哥親自跑去查看,後與校領導、老鄉溝通,因爲我們住的這家房子太老,確實不佳,所以同意我們換了一戶人家。這家人才新蓋的混凝土房,無縫無隙,門窗嚴密,不怕蚰蜒進來。爲了安撫我們脆弱的心靈,狗兒家還宰了一頭牛給我們吃。我們一個班四十二人和兩個老師(注:還有一個是美術老師,各班都有配備),連喝牛肉湯、吃牛肉餡兒包子、牛雜蓋飯,外加牛肉夾饃,整整吃了兩天。大夥兒一個個吃的,伸着脖子就剩打嗝兒了,連女生都不顧形象了,瞅這饞相兒。記住,改善伙食,是由我們十人的犧牲換來的,要懂得感激,明白不?當然最後才知道,是學校出錢,買了人家的牛,爲了安撫我們的情緒。

在山上這幾天,着實看了些真山真水,從小到大哪見過這些。心情別提多舒服了。那碧綠深幽的潭水積水不溢、緩緩的溪流冰涼刺骨、快樂的游魚數量繁多、綿綿的林間及樹影內外誇張的溫差、周圍高聳陡峭的山峰環抱、老鄉們的淳樸善良和混雜着植物及水果香味兒的空氣。每每伴隨着夕陽西下,一切顏色彷彿都被染成了橙色。太美!這才真的如畫中仙境,世外桃源一般讓人着迷。此時我心中的華爾茲似乎也被傳染,快舞步走起,應景極了。一週下來,我們用自己的畫作,記錄了這點點滴滴。現在打開老爸做的那已放置老舊的畫箱,拿出當年的畫來翻看,要比照相機或手機拍攝的,愜意太多太多。

一週後我們依依不捨的離開。還記得走時,我把最喜歡的一支勾線筆送給了狗兒,他則還給我了一個溪邊小石磨成石珠。當十幾年後我再來此地,聽說狗兒一家已經搬走,到大城市生活去了,再也沒有消息。

轉眼間到了最後一年。彷彿老天向我們開了個玩笑,原本我們屬於文科生,理科只學數學就成了。誰想到最後一年,政策改變,不分文理科,神哪!也就意味着,我們又拿起了化學、物理、生物等等開始了缺失兩年的課程惡補。

突然有一天,老爸問我,想不想出國學習。天哪!我沒想到老爸思想這麼超前。在他和老媽周邊朋友及同事的孩子,都沒有先例的情況下,竟有這種想法。我激動的不得了,當然想!出去大開眼界太棒了!

於是在2000年,根據與老爸的約定,完成畢業考試後,沒有繼續參加高考,剛十八歲的我準備出國了。與昊子、小牛、蘋果男、小任、小宏和國字臉分別時,我們着實大哭了一場。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就這樣,在互道珍重、合影留念、互留信息後,我離開了這相處六年學校和哥們兒們。

臨走時,萬泉哥拉着我囑咐:“孩子,記住!你出去是幹什麼的?不是爲了任何人,是爲了自己能有個更好的未來。父母辛苦,能讓你出去,這是卯足了多大的勁兒和心血。如果不好好學,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他們。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知道麼?”

2000年8月,我只身坐上了飛往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克的飛機。奔着我的目標,動漫而去!明斯克美院,動漫專業。當時我以優異的美術成績取得了錄取通知。

坐在飛機上,內心的華爾茲隨着機艙外的陽光,在一片橙色的光芒中,快舞步,開始了新的篇章。

致敬!我美好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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