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說煤城新任副市長刁滿貴新官上任。就出國考察,一個月後就主持引進某國一個知名公司投資。
據說是要在馬村建設一座亞洲最大塑料加工廠。並且把這裡的工廠建設包給了南方一家開發商。
馬莊村民不滿開發商的補償協議,不滿自己辛苦建造的家園被摧毀。更不滿自己祖輩生存的地方建一座有污染的工廠,從此青山綠水被毀壞,子孫後代呼吸着污濁空氣。因此他們同開發商鬥爭很久了。就是不願拆遷。
鄭好明白了,濤哥他們是被開發商僱傭來拆遷的。做夢也沒有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會成爲開發商的打手。
此刻大批拆遷人員已經逼近村莊。突然從路邊一個簡易帳篷裡竄出一條黑狗。對着突然闖來的這些不速之客狂吠不止。
前面幾個保安馬上跳過去。亂棍齊下,狂叫的黑狗哼哼兩聲就蹬腿了。
其中一個保安說:“挺肥的,走的時候捎着,可以美餐幾頓。”說完把狗的屍體拉到路旁。
聽到狗叫聲,帳篷內狗的主人跑出來。一看見他們就明白了,說:“哎呦,拆遷的。”
他手裡拿着鑼,擡手就想敲。這時候,李子衝過去,一腳把對方手中的鑼踹飛。後面保安緊跟過去,圍住了一陣拳打腳踢。然後把那人捆綁住,膠帶封住嘴扔回帳篷。
來到村前路口,濤哥找了一處高高的土堆,他站了上去,居高臨下,指揮若定。高聲道:“挖掘機馬上就要來了,現在開始一戶一戶清理。”
他的話音未落,數十個如狼似虎的保安開始瘋狂砸門,然後衝進住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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濤哥讓人在高處支起了高音喇叭,把事先錄好帶有威脅性的錄音帶,反覆播放。
院子裡很快就傳來了老人的**,小孩的哭泣,婦女們的尖叫。男人們憤怒的咒罵。以及乒乒乓乓的打鬥。
一個十多歲孩子,先被揪着從院子裡給拉了出來。扔在了門口。
緊接着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女人被揪着衣領拉了出來。
她的雙手亂抓,但是怎麼能夠抓得住武裝到牙齒的保安。緊接着就聽見肉體和鋼管相碰撞的聲音。女人發出的慘呼,讓鄭好目瞪口呆,這幫混蛋對女人竟然也下得去手!
這時候,院子裡的男主人揮舞着菜刀,把衝進屋內的幾個保安給逼了出來。緊接着,他追到院子裡,揮刀砍在一個保安胳膊上。那個保安慘叫一聲丟下棍子。
幾十個保安衝上去,對方並不屈服,拿着刀,吼叫着一陣瘋狂猛砍。
其中保安老劉被逼到牆角里,躲無可躲。一刀砍中頭盔,“咣噹”一聲,老劉被震倒在地。
這時候一個保安悄悄繞到男人背後,橡膠棍一下子砸在對方肩膀上。
對方只是痛的哀嚎一聲,憤怒已經使他瘋狂,他不顧身後雨點般的棍棒打擊,提着刀向地上的老劉砍去。
鄭好見馬上就要出人命了。他飛竄過去,一把奪過對方砍人的刀。
那人撇下了老劉,憤怒得撲向鄭好,一口咬在了鄭好肩膀上。
後面保安一起涌過來,亂棍齊下。他如山般的身軀倒了下去,就倒在了鄭好腳下。
倒下時候,嘴裡還咬着鄭好肩膀上的一塊肉,眼睛狠狠凝視着鄭好。
那是一雙充滿了怒火的眼睛,充滿了對鄭好的怨恨,充滿了無奈,更充滿了絕望。
濤哥對被擡下來的老劉說:“要是你死在這裡,我還要損失八九萬,現在你應該知道你的價值了,給你五十也多了。”
濤哥對鄭好讚許得點了點頭。鄭好對濤哥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濤哥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鄭好的話,對保安大聲喊,讓拆遷的過來吧。”
大型挖掘機還有破拆機器轟隆隆地開了過來,彷彿是一臺臺巨大的怪獸,要吞噬這裡一切。
所有的聲音,哭泣聲,哀叫聲都被掩蓋。在機器黑黝黝的巨大鋼鐵手臂揮舞中,轟隆一聲響,房子倒下去了,地下塵煙瀰漫。
第二家所有院內人員已經清理乾淨。一個保安過來向濤哥彙報。
緊接着第二個院子也被機器摧毀。月光被灰土遮住,廢墟旁是哭泣的老人與孩子,是被打倒在地**哀嚎的房子主人。一切都彷彿變成了人間地獄。
鄭好憤怒得大聲對濤哥喊:“不經過房子主人允許,我們沒有權利把原本屬於他們的房子毀掉,我們這樣做,比起強盜還要歹毒萬分,請不要再這樣了。”
濤哥訓斥鄭好說:“住口,你沒有教訓我的資格。”他向着衆保安招手,然後用手一指第三家,喊道:“繼續清理拆遷第三家。”
不一會,黑子滿臉是血的過來彙報說:“這家人十分不好對付,男的和女的跑到了二樓樓頂,向我們投擲石塊和瓶子。
濤哥罵道:“笨蛋,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連一男一女兩人都對付不了嗎?”邊說邊向第三戶住家衝去。
第三戶戶主一男一女,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站在二樓頂,居高臨下投擲燃燒的汽油瓶,石塊與酒瓶。
樓下到處是燃燒的火光,保安們頭盔被投擲的石塊和瓶子砸的砰砰響。10多名保安被石塊砸傷、或者被汽油燒傷。
濤哥衝着樓上兩人喊:“你們做這些都是徒勞的,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是暴力抗法行爲。”
鄭好聽了,心中悽然,什麼是法,暴力抗法還是違法拆遷?怎麼可以如此黑白顛倒,是非不分。想起剛纔男人倒下時的眼神,沒想到自己今天也成了助紂爲虐的施暴者。
在濤哥嚴厲指揮督促下,數十個保安舉着盾牌從樓梯攻了上去,把男人從樓梯上推了下來。
樓房上面的女人,眼看自己抵擋不住攻上來的一羣保安。發出了絕望的嚎叫。
鄭好遠遠地看見她突然舉起一個桶,向自己身上倒,然後把剩下的液體潑向保安。緊接着一股濃濃的汽油味沖鼻而來。
保安們亂哄哄從樓梯上逃下來,紛紛喊:“哎吆不好,這個女人不要命了,她向自己潑了汽油。”
濤哥說:“既然她潑了汽油,那我就給她送火。”說完掏出火機扔向樓頂。
鄭好衝到濤哥面前,憤怒地吼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泯滅人性?她是一個生命,是一個人,是一位女性,她是我們的同胞姐妹。”
女人拿着火機,發出淒厲的怒喊:“你們這些強盜,我要與我的家共存亡。誰也不能使我離開。”
鄭好着急的喊:“請不要衝動,一切都好商量,請愛護自己的身體”。他邊說邊順着樓梯衝上去,他想奪過女人手中的火機。
可是樓上女人已經抱了必死之心。打開火機,點燃了自己。點燃火焰,點燃自己的憤怒與吶喊。
瞬間烈焰騰空。一個活人的身體中,噴射着火焰!她的皮膚迅速開始發泡,並且起皺;她的頭被燒黑,並迅疾炭化。
空氣中,瀰漫着人肉燃燒的氣味;鄭好從未想過,人的身體是如此易燃。
屋頂什麼都沒有。看着對方燃燒,卻沒有任何辦法。在燃燒的火焰面前,鄭好頭腦中一片混亂,他已經無法思考了……
下面響起了孩子的哭泣。驚醒了鄭好,他向着樓下衝去,邊跑邊脫下自己的上衣,在院子水缸裡浸透了水。
然後衝上樓。此刻女人已經滾倒在地。痛苦得哀呼,彷彿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鄭好在灼人的熱浪中。迎着灼熱的烈焰,用衣服把女人緊緊包裹。
他聽見衣服內噼啪的聲音。但是很快就停止了。只剩下女人痛苦得哭泣和**。
鄭好把奄奄一息的女人給了他的家人。鄭好對所有保安大聲呼喊:“拆遷再繼續下去,會死人的,請馬上停止拆遷。”
他來到濤哥面前。大聲對濤哥說:“在未經主人允許的情況下,衝進人家的家中,毆打家中主人,在人家走投無路自殺時,還要給她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眼睜睜看着女人在烈火中焚燒,卻只是冷眼旁觀,我們是一羣什麼人,是納粹嗎,可是納粹的槍口下躺倒的是異教徒的屍體。是日本人嗎,日本人屠刀下不是他們的親人。
可是我們面對的卻是自己的同胞手足。在這裡,孩子是我們未來的希望,老人是我們將來的歸宿,婦女是我們應該保護的弱者。
可是我們傷害了他們。現在無論以什麼樣的藉口,無論是什麼人的授權,我們都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請馬上停止這非人道的殘忍行爲。”
濤哥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信任的鄭好,竟然關鍵時刻背叛了自己。
他眼睛通紅,此刻對鄭好恨得咬牙切齒,嘴裡擠出兩個字:“滾開。”擡起腳把鄭好踹到一邊。
轉回頭,擡高手臂,在燈光中擺動,示意挖掘機器開過去。挖掘機還有破拆機轟隆隆啓動,兩邊車燈打開,照得前面一片雪亮。
鄭好再次衝到路上,站到挖掘機前,張開雙臂,大聲喊:“請停止毀壞別人的家園,請停止你們的違法拆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