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那些攔路賊,開着車燈,岔着腿坐在摩托車上,抱着一副幸災樂禍心態,本因爲會看到車撞樹的慘劇。
哪裡想到,毫無徵兆,迎面而來的摩托車在接觸樹的一剎那,就像長了翅膀,突然就在他們眼前凌空飛上天。還沒有反應過來,又突然夾着巨大聲勢自天而降,向着他們頭頂砸下來。
下面頓時亂成一團,大部分拋下摩托躲避,有兩個盜賊雖然及時發動了摩托,可是慌亂之間卻撞在一起。重重摔倒。一時間,腳步雜沓,燈光亂晃。
被鄭好拉斷的松樹枝與段天明的摩托一起砸落,把跑得慢得攔路賊砸在下面。
鄭好聽到摩托車下面骨頭碎裂的聲音。低頭看竟然是摩托車落在了一個傢伙腿上。痛的對方“哎呦呦”慘呼不已。
鄭好、段天明、摩托車卻都毫無損傷。段天明說:“操,這車竟然生了翅膀,會飛了。”
說完,竟然打着呼嚕,斜倚在鄭好身上睡着了。與此同時,後面追趕的摩托衝到了近前。戛然停下,後座位跳下一人。
那人拄着鐵棍,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被眼前亂紛紛的一切驚呆了。嘶啞着嗓子問:“這他媽的是怎麼了,這他媽的是讓你們來伐樹的嗎?”
很快有一個被樹枝劃的滿臉是傷的攔路賊迎過去,說了剛纔的情況。
此刻鄭好支好了摩托,把已經睡的人事不省的段天明放在一邊。
瘸子看了看鄭好,看了看段天明,看了看自己受傷的部下。嘿嘿笑了,說:“果然有一套。在飯店可惜把藥下到酒裡了,要是下到菜裡面就好了。”
聽罷瘸子的話,看了看呼呼大睡的段天明,鄭好後背頓時涼颼颼的,驚出一身汗。
怪不得今天段天明老是迷迷糊糊,原來並不是醉酒,而是被瘸子在酒中下了藥。好在自己不會喝酒,否則今天兩個人豈不是怎麼死的都沒有人知道。
鄭好問:“你想怎樣?”瘸子面目猙獰,狠狠地說:“上了電視,露了臉,當了英雄,得了獎勵,你以爲這樣就完了嗎?”
鄭好說:“你想報復?”瘸子牙縫裡擠出四個字“我要你命。”說完鐵棍一擺,喊:“都圍上去。我就不相信他能有三頭六臂。”
一個胳膊受傷的盜賊抱着受傷的胳膊,對瘸子說:“老大,我看這小子有些邪門,還沒有動手,我們就受傷了。今天我們還是算了吧!”
話剛說完,瘸子擡腿把對方踹了個跟頭。說:“你們都看看,這小子榨乾了能擠出幾斤油,他也是骨頭做的架子,肉做的皮,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在瘸子威逼利誘下,鄭好看見六七個盜賊試探着要圍上來。心中尋思“倘若被對方圍住,拿着傢伙一起招呼,自己哪裡抵擋得住。
好在此刻的鄭好早已非昔日吳下之阿蒙,這兩年來久經戰陣,經驗豐富。
他瞅準了一個衝在前面持棍的歹徒,首先出手,欺身向前,去搶對方的棍子。那個歹徒知道鄭好厲害,持棍橫掃。
但鄭好哪裡是奪棍,只是虛晃一招。手已經貼在對方胳膊上。一旦貼上就如同蛇一般緊緊把對方纏住,分筋錯骨十八式使出。“咔嚓”一聲。那個傢伙丟掉棍子,哀嚎着抱着手臂退下。
只用一個照面,只用一招,整個胳膊就被折斷,廢掉。剩下的歹徒再沒有人敢輕易上來。無論瘸子怎樣威脅,催逼。這些人只是虛張聲勢的叫喊,死活都不敢近前。
瘸子繞到鄭好身後,猝然發難,掄起鐵棍向他後腦勺砸過來。
瘸子愛使偷襲。鄭好早就提防着他。側身閃躲。順勢右手搭在瘸子左手上。
瘸子見鐵棍擊空。手臂已被鄭好緊緊貼住。心頭駭然。
他知道倘若被對方黏住,輕則胳膊脫臼,重者筋斷骨折。迅速縮身後退,手中鐵棍橫裡擊來。鄭好矮身閃躲同時。右手又搭在了瘸子持棍胳膊上。
瘸子恐懼不已,鄭好兩隻手猶如鬼魅,至始至終如影相隨。
數個照面後,他已經脊背流出冷汗。稍稍慢些,鄭好的右手蛇一樣順着手臂蜿蜒而上,他大叫一聲,甩掉棍子,向後就跳。
儘管如此,仍然聽到輕輕的一聲脆響。接着是一陣鑽心疼痛。他右手五根手指斷了兩根。
鄭好緊跟上來。瘸子兵器已經丟失,嚇得一瘸一拐的跳到摩托車上,大喊:“我們走。”
摩托車哄一下啓動,貼地一百八十度拐彎,蹭出一溜火花,順着來路落荒而逃。鄭好回頭再看圍着他的幾個歹徒,早就杳然不知所蹤。
鄭好並沒有追趕。畢竟此刻段天明還需要照顧。倘若這些人三四個同時對付他,另幾個劫持段天明,並因此威脅,他還真不知怎麼辦。
這時候,遠處燈光閃動。鄭好心想;“難道還有一波劫路賊?”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有人喊:“鄭好。”還有人喊:“段天明,村長。”鄭好應道:“我們在這裡。”
呼啦啦過來一幫人,其中有鄭鐵山、唐樹貴、段天明的妻子繡花,還有段二虎。柱子和謝彩霞也在人羣裡。
他們走過來紛紛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鄭好說:“遇到劫路賊了。”鄭鐵山問:“劫路賊呢?”鄭好說:“見你們來,被嚇跑了。”
段二虎見倒在地下的段天明,問鄭好:“我爸爸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鄭好說:“沒有受傷,睡着了。”唐樹貴說:“不愧是久經考驗的共產黨員,遇到劫路賊竟然還能睡得這麼踏實”。
繡花埋怨說:“你們這是怎麼搞的,相個親竟然拖延到現在纔回來,也真是服你們弟兄了。”
謝彩霞在人羣中一直沒有說話。不一會就轉身離去。柱子從後面追了過去。
經過一天的折騰。鄭好有些累了,晚上早早進入夢鄉。半夜突然聽到牛棚裡鄭鐵山喊:“幹什麼的,你是誰?”
鄭好心說:“哎吆,怎麼回事?”披衣而起,恰看見一個人翻牆而過。
是瘸子。鄭好對這個身影再熟悉不過。與鄭鐵山一起開門追出。瘸子已經坐着摩托絕塵而去。
鄭好說:“他大概是想偷牛。但是沒想到牛棚裡會有人看着。”鄭鐵山點頭同意鄭好所說。
鄭鐵山說:“多虧早就住進了牛棚。不然大牛小牛還不讓小偷給連窩端了。”好在一切有驚無險。父子兩人各自回屋睡覺。
睡到天矇矇亮時候,鄭好突然聽到了“砰砰”急促地敲門聲。“怎麼回事?”他翻身而起。
鄭鐵山着急的在門外喊:“鄭好,快起,快起來。”父親從來沒有這麼着急過。鄭好跳下牀,打開門問:“怎麼回事,難道是瘸子又來偷牛了嗎?”
鄭鐵山說:“不是,是大牛出事了。”鄭好問:“大牛怎麼回事?”
鄭鐵山說:“大牛好像被人下了藥,不停的吐白沫。你快去謝彩霞哪裡買解毒藥。”
鄭好急忙回頭披上衣服。衝出屋門,經過院子時候他聽到了大牛“哞哞”得痛苦嚎叫。轉臉看到大牛趴在地上,不停的用前腳趴地,“啪啪”響,顯得極爲痛苦。
他不敢停留,急匆匆向謝彩霞衛生室跑。敲開謝彩霞衛生室門。謝彩霞問鄭好:“從來沒有見你這般慌張,今天怎麼了?”
鄭好說:“牛好像被人下藥了,要死了。”謝彩霞問鄭好:“什麼時候的事?”鄭好說:“昨天晚上。”
謝彩霞問:“知道牛吃了什麼毒藥嗎?”鄭好說:“不知道,只是吐白沫,看上去很煩躁。”
謝彩霞說:“那你先拿些阿托品回去。”說完轉身取了一盒子藥,並且拿了一支注射器。告訴了鄭好藥的用法。鄭好火急火燎的拿着藥返回。
他趕回家,衝進屋。見老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裡兀自不停地向外涌着白沫。
鄭好氣喘吁吁地說:“藥拿來了。”鄭鐵山嘆了口氣,說:“沒有用了,它已經死去好一會了。”
鄭好不肯罷休,取出藥,迅速掰開,邊用針筒吸,邊說:“我給它打上,說不定還有希望。”鄭鐵山搖搖頭,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針扎進去,就像扎進一攤爛泥,老牛一動不動。鄭好還是懷着希望,把藥推了進去。半小時後,老牛嘴裡的白沫也不再吐了。它真的已經死了。
旁邊的小牛在老牛身旁繞着圈子,不停用舌頭舔着老牛,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鄭好傷心地說:“小牛還這麼小,它就沒有媽媽了。”
因爲老牛的死去,鄭好和父親連着幾天都很難受,看到沒有媽媽的小牛尤其如此。
當天鄭鐵山就用大鍋燒了一整鍋的玉米麪糊糊給小牛喝。
可是小牛僅僅喝了一點,就再也不喝了,把它放出來,它在門邊無精打采地站了半晌,很快它又跑回牛屋去。
屋子裡空空的。燈光下僅僅剩下它一個孤獨的影子。鄭鐵山說:“它在找它的媽媽呢!”
鄭好抱着小牛的脖子,默默地說:“他們殺了你媽媽,我不會饒恕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