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是什麼地方,有些黑暗,但是泛着一些燭光。
那些燭火都是白色的蠟燭,火苗攢動,顯得十分詭異。
“滴答滴答”的聲音從前面不遠處傳來,像水滴石穿的聲音,很清脆悅耳。
我就像是一抹幽魂一般的漂浮在半空中,對這樣的自己我感到有些害怕。
“別怕,你在我的記憶裡。想知道什麼,往裡面走。”
安墨的聲音在我的心口響起。
我用意念支配着自己的魂魄往前走去。
這裡總給我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那些燭火併沒有因爲我的進入而產生太大的波動。
“這是哪兒?”
我下意識的詢問着,可是安墨卻不再說話了。
“啊!”
前面突然傳來一陣慘叫聲,嚇得我哆嗦了一下。
我想停下來,可是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前面飄去。
穿過窄窄的甬道,裡面突然光芒四射,讓我一時間有些睜不開眼,下意識的擡起胳膊擋住了視線,適應了一會才送開手,卻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山洞。
可是整個山洞的牆壁上都用鮮紅的血液畫着符咒的圖樣。
在山洞的四個角上,分明捆着兩個童男兩個童女,以不同的方位站立着。
他們每個人的身邊都站着一個人,時不時的對他們抽上一鞭子,非把她們抽哭不可。等他們哭了,抽鞭子的人連忙拿起一旁的玉碗接住了他們的淚水,如此周而復始。
那四個孩子雖然痛苦的扭動着自己的身體,但是她們卻只是嗚嗚的低沉的哭着,那聲音悲壯而又怪異。
當他們的淚水消失了之後,那些人再次掄起了鞭子,絲毫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
那每一道鞭子,抽打在半空中的聲音,好像能夠直達人的心底,讓我覺得渾身戰慄。
有個孩子突然張開了嘴,我卻嚇得捂住了嘴巴,感覺眼眶酸澀酸澀的。
那個孩子的舌頭沒了!
難道說這四哥孩子都被人割了舌頭嗎?
“他們需要這些孩子的眼淚,可是卻又不能讓人知道他們在這裡,所以從他們被抓進來的那一刻,就被人割掉了舌頭。”
安墨淡淡的解釋着,聲音很輕,語氣裡有說不出的疲憊和悲哀。
“什麼人這麼殘忍?”
安墨卻不回答我了。
“往前走,他們看不見你!”
安墨的話我其實不想聽,可是身子還是不由自主的朝前飄去。
在中央的位置有個平臺,上面放着一個棺槨。
只不過這個棺槨很特別。
它的周圍插滿了小管子,在棺槨的下面分別放着很多玉盆。
鮮紅的血液順着小管子從棺槨裡面流出,慢慢的滴落在玉盆裡。
“滴答滴答——”
我突然不想過去了。
“裡面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鮮血流出?”
我能感覺到我身體的發冷,聲音的顫抖,還有內心的不安和恐懼。
依稀彷彿間,我好像猜到了什麼。
“過去看看!”
“我不要!”
我努力的想要阻止自己的身體,可是我的身子還是飄了過去。
棺槨上面的蓋子被人放置在一旁,裡面沒有什麼棺材,只是躺着一個人。
一個穿着白衣,卻被血水染紅的男人!
一個讓我看到就想要尖叫的臉龐!
是安墨!
他閉着眼睛,臉上沒有任何的血色,身體不同部位的動脈上都被鋒利的竹子削尖了直接插在了他的身體上。
竹子不粗,很細,比一般的毛線針能夠粗上一點點。如果是單獨只用一個,或許不會讓人有多麼痛苦,可是那麼多的竹針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他身上的血順着竹針,連通着小管子放了出去。
而他的身上用金色的符咒籠罩着,看上去好像是個封印。
“這是你?”
“是!”
“你死了嗎?”
我問完之後才覺得自己真的是夠笨的。
安墨要是不死,又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
“被抽走了靈魂,身體卻沒死~!”
安墨嘆息了一聲,低聲說:“我身上的符咒能夠讓我身體不腐爛,各項身體機能正常,因爲我的嘴裡含着一塊寒冰。這塊寒冰是荒蕪之地的東西。這世間沒人能夠破的了。即便是沒有靈魂的活死人,也能一萬年的保存着身體的機能而不萎縮。況且我的身體被他們每天用藥物清洗保養,流出來的血更有價值。”
“他們要你的血做什麼?”
“做陣!”
“什麼陣?”
安墨卻沒有再說話,只是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又往前走了幾分。
躺着的安墨的身體就像是睡過去一般,可是他的臉色真的白的嚇人,最恐怖的還是他身上的那些竹針順出來的鮮血,鮮紅鮮紅的,讓人看着瘮的慌。
“你現在的身體還在這裡嗎?”
“在!不但在,每天午夜之後,我都要承受這種鑽心之痛。因爲我的靈魂被我鎖在了靈裡面。”
安墨的話讓我有些心疼。
每天午夜之後?
那豈不是每天都要承受一次這樣被放血的痛苦?
“誰這麼對你的?誰這麼殘忍?”
“我的父親!”
安墨的話讓我再次震驚了。
“爲什麼?”
“因爲我能給安家帶來永生。”
永生?
我聽到這裡有些冷笑。
從古至今,有多少人爲了長生不老而誤入歧途。又有多少人爲了長生不老殘害人命?
爲什麼他們就是不明白,生老病死是自然現象, 是自然法則呢?
“穆涵 ,你的想法太單純了。”
安墨窺探了我的想法,低聲說完,我便只覺得眼前一白,整個人再回神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安墨的屋子裡。
對面,九兒和安墨的分身還在打鬥着。而我眼前的安墨卻臉色難看的嚇人。
“你現在怎麼樣?”
“你不打算趁機殺了我嗎?”
安墨看着我淡淡一笑,那妖孽般的笑容帶着虛弱的神采,讓我有些說不出的心疼和難受。
“我恨過你!安墨,我恨你爲了自己的利益奪了我的清白,我也恨你利用我,甚至殘害我。可是我不能昧着良心說話。不管你對我最初的目的是什麼,你對我應該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捨得和憐惜是嗎?”
我看着安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掉他眼底的任何情緒。
“穆涵,我現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把我的靈魂放回我的身體裡面去。我要破了那個陣法,我要自由我承認,九兒說的很多都是真的。我需要你作爲我的載體來承受鬼氣千年的吞噬。我需要你在我身邊吸收走我的陰氣讓我保存實力。我對你是利用,是算計。”
我突然笑了兩聲,卻讓安墨皺起了眉頭。
“你笑什麼?我利用你,你還笑?”
我看着安墨,低聲說:“或許你對我真的是利用,可是你卻給了我這輩子我最想要的溫暖。從我出生董事開始,我就沒有朋友。我努力的想要和他們玩,想要融入到他們的圈子裡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都躲我躲得遠遠地。後來我長大一些了,看到有些人來孤兒院領養小孩子,我就期盼着,有個人能把我領養了。哪怕是他很窮,哪怕是要飯,只要給我一個家,讓我有個親人就好。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所有人看到我之後都是一臉的恐慌,甚至巴不得讓我別出現。再後來,我上了小學,同樣的情況一直在我身邊上演。除了辛寧以外,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你知道嗎?我第一次來姨媽的時候,我居然嚇得哭了,我以爲我要死了,那裡流了那麼多血,我甚至天真的問辛寧,我得了什麼病?我如果死了重新投胎,是不是就能有家人了?”
“穆涵!”
安墨握住了我的手,可是我心裡的苦好像突然被人打開了閘門,怎麼都管不住了。
“那時候辛寧也還是姑娘,她卻比我懂得多。她告訴我那是一個女孩成人的標誌。我肚子疼得在牀上打滾,可是辛寧因爲家裡有事必須離開,只給我留下了一包紅糖。可是我疼的都下不了地,那時候我就想讓我死了吧。像我這樣的人孤單單的活在世界上做什麼呢?可是老天爺就是不收我。我依然還得孤單單的沒心沒肺的活着。直到遇到了你。”
我看着安墨,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在安墨看來是怎麼樣的,但是我卻覺得我笑的算是真心的了。
“我遇到了你,先前是害怕的,特別是你佔了我的清白之時,我想殺了你的心都有,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有些竊喜,我在想我和你做了那樣的事情,是不是在這個世界上我就不算是孤獨了呢?我是不是很傻?那之後你救我,你幫我脫離八卦陣,你甚至爲了讓我出陣死在了我的面前。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是你給我的那片刻的溫暖卻讓我上了心,讓我覺得彌足珍貴。我覺得就算你是鬼,也是一隻好鬼。就算你不是好鬼那又如何?你對我好過就行了。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說聲謝謝。”
“穆涵,你別這麼說,你知道的,我是一個靈,我沒有心,你感動不了我。”
安墨的眸子平平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好像只是在聽一個故事。
“我沒想着能夠感動你,我只是想說,你給我的溫暖,我會回報給你。所以我這幅身子我送給你。既然是你的載體,一年的壽命又如何?或許死了以後我就解脫了。”
我看着安墨沒心沒肺的笑着,卻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淚水突然涌出了眼眶,“吧嗒”一聲滴落在安墨的手背上,濺起了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