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剛纔那位沈阿姨,她是單方面對尤志業有好感,但是尤志業並沒有這方面的感覺,而且還有意迴避?還是說尤志業那邊有什麼別的壓力?之後這件事怎麼樣了呢?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實質的交往?”顧小凡問。
老呂嘿嘿一笑:“你這小姑娘還真是挺實在的,論年齡說,你叫老沈一句‘沈阿姨’也沒錯,挺合適的,但是你們女的不都希望別人覺得自己年輕呢麼,哪有喜歡當長輩兒的,回頭你們要是真有什麼需要找老沈或者老孫去打聽的,一個是別把我給出賣了,另外一個,就按我給你們作介紹的時候那樣,就叫沈大姐、孫大姐,什麼阿姨不阿姨的,你太講禮貌了,人家還覺得被叫老了呢。”
說完之後,他才正兒八經的開始回答顧小凡方纔一連串的提問:“反正在我們旁觀的人看來吧,那件事兒應該是老沈一個人剃頭挑子一頭熱,老尤八成是沒那個心思,雖然說老尤家裡的條件確實是挺好的,你要說千八百萬的那不好說,房子車子都不算,手頭有個三五百萬估計也沒啥問題,但是咱看電視,咱懂法律,現在老年人再婚什麼的,倆人誰有多少錢,那都算是婚前財產,對吧?結了婚回頭哪個先沒了,也不太可能讓另外一個去繼承去,所以他也不太可能有這方面的顧慮,再說了,我們平時一起打麻將什麼的,也聊起來過家裡頭的事兒,老尤說他家的事情就丟給女兒和女婿去處理,他什麼也不管,孩子呢。平時忙着做生意賺錢,沒事兒了過來看看他,所以他對老沈的態度躲躲閃閃的,我估摸着應該不是因爲別的什麼,就是老尤平時一個人瀟灑慣了,年輕那會兒都沒說再找個女人結婚過日子,八成是不愛被人管着、約束着。所以現在老了老了,更不可能再主動找個枷板兒給自己套上了。基本上我們看到的,就是老沈一個勁兒的往老尤身邊湊合,老尤就躲,再後來老沈也不太主動去搭訕他了,這事兒算是不了了之。”
“尤志業具體的想法,你們私底下有溝通過麼?”鍾翰問。
老呂搖搖頭:“那倒沒有,我也好信兒跟他打聽過,可我一說。他就擺手不讓問,說不想提,沒意思,說多了心煩,後來我一想,換了是我估計也心煩。就沒有再去問過他,成心給人添堵的事兒咱可不能幹。”
“感情的事情肯定是雙方起作用,成就成。不成的話,方纔不是說沈大姐也沒有一直死纏爛打的不放麼,有什麼好心煩的?”顧小凡問,順便也接受了老呂的建議,把“沈阿姨”改成了“沈大姐”,免得叫順口之後不好更正。
“這事兒要是說起來啊,也怪逗樂,也怪害臊的,都一把歲數的人,黃土沒埋到鼻子也埋到脖子了。還弄那些事兒,反正我當時是覺得怪難看的,沒好意思問老尤什麼想法。估計他是當事人,肯定覺得更丟臉。”老呂搖搖頭說。
“看來這裡面還有別的事?”鍾翰似乎也很感興趣似的,問,“既然知道,就跟我們說說吧,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太過於賣關子、吊胃口了吧。”
老呂乾笑着,也意識到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便沒有繼續裝腔作勢的渲染氣氛,清了清嗓子,說:“是這麼回事兒,老沈呢,有個老同學,據說原本倆人上中學的時候,那人對老沈就挺有好感的,但是老沈後來嫁給了她之前那個男人,這事兒就算是成了過去了,後來老沈的男人過世了,那個人的老伴兒好像也走的挺早,那人就又惦記着想要和老沈再續前緣什麼的。這些事兒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原本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齣兒,平時就打麻將麼,熱熱鬧鬧的,說說笑笑的,那會兒老尤和老沈就已經從一個追着一個躲着的階段裡頭走出來了,雖然偶爾也坐一桌玩,基本上很少說話,沒什麼交流,我們旁人看看,知道這倆人是沒戲了,就得了。結果有一天,就前陣子,剛入夏天氣突然就熱了的那兩天,來了個臉生的老頭兒,那天呢,老沈湊巧就沒來,天兒挺熱的,來玩兒的人也不多,我們就沒怎麼在意的讓那個面生的加進來一起打牌了,沒曾想,牌打得還沒怎麼樣,就因爲幾塊錢的輸贏,人倒打起來了。”
“借題發揮?”鍾翰聽明白了裡面隱藏着的故事。
“可不就是借題發揮麼,一開始我們也沒看出來,後來才瞧明白,”老呂點點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還頗有些心疼,“那人打牌,水平還不濟,上來就一直輸,輸到後來就不想給錢了,老尤那天就隨口說了一句,說你贏了收錢,輸了不給錢,哪有這樣的道理啊,要是輸不起,那就乾脆別玩兒不就好了。結果他這麼一說,那個人就火了,把桌子直接就給我掀了,麻將牌摔的一地都是,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一股勁兒!我們當時就說,算了算了,幾塊錢的事兒,根本都犯不上大動肝火的,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爲了十塊八塊的再鬧出高血壓什麼的,犯不上對不對?老尤也懶得和那個人一般見識,我們就好說歹說把那個人給半推半趕的弄出去了,幾個人把麻將桌扶起來接着玩兒,結果沒一會兒,那個瘋老頭兒帶了三四個二十出頭的棒小夥子,說什麼也要教訓教訓老尤……”
“動手了麼?”顧小凡聽得有點緊張,尤志業畢竟是六十五歲的人了,對方叫了三四個青壯年來要教訓他,這種做法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好在沒有啊!當時把我們嚇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連打電話報警都給忘了,就光想着,這要是真打起來,別說我家的客廳肯定就廢了,老尤那體格也架不住三四個棒小夥兒的拳腳啊!虧得那三四個小夥子也是懂事兒的人,跟那老頭兒好像是親戚,估計被拉來之前光是聽說那個老頭兒跟人家有矛盾,被人家給欺負了,沒想到對方比自己家親戚歲數還大,其中一個當初就說了,說找他們來對付一個老頭子,這算怎麼回事兒啊,回頭萬一被人訛上都說不清。”
“所以這件事後來就是不了了之的麼?”
“那哪能!要是就這麼不了了之的話,我們上哪兒能知道這事兒和老沈還有關係呢!”老呂搖搖頭,“那幾個年輕的不敢動手,那個老頭兒呢,還死活都不肯放棄,連他自己家那幾個晚輩勸都不行,我們也正着急呢,有心想要打電話報警呢,又怕他們反咬一口,說我們聚賭,雖然說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誰都不想惹麻煩不是麼,正發愁呢,那天也確實是巧了,老沈這個節骨眼兒過來打麻將來了!一進門看到那個架勢也嚇了一跳,還沒等開口問是怎麼回事兒呢,就一眼認出來那個老頭兒了,她一看到那個人,又看看屋裡的狀況,當時就火了,狠狠的罵了那個老頭兒幾句,那個老頭兒估計也是面子掛不住,趕忙拉着自家的那幾個親戚小孩就走了,過後我們問老沈怎麼會認識那老頭兒,老沈跟我們說過去倆人是同學,還有前頭我跟你們說過的那部分,當時老尤的表情也不大好看,這我都能理解,你說都不是小年輕了,一把年歲,拒絕了一個對自己有意思的老太太,結果還招來這老太太什麼青梅竹馬老同學的打擊報復,冤不冤!”
“所以你的意思是?”鍾翰對老呂的講述不做評價,引着他繼續說下去。
“沒什麼所以,我就是跟你們說這個事兒,那老頭兒當時走的時候氣哼哼的,還嘟嘟囔囔的說這事兒沒完什麼的,過後老尤倒是還跟沒事兒人似的來我們這兒玩了一陣子麻將,然後就不來了,也不知道跟這事兒有沒有關係,我想到了就跟你們說一下,萬一有關係,也別耽誤了你們破案不是麼。”老呂回答的義正言辭。
“那方纔當着那位沈大姐的面兒,你說的關於尤志業有一段時間情緒不佳,說是有事兒,不能繼續來打牌,是確有其事,還是你爲了怕當着沈大姐的面說走嘴了,所以信口說出來的?”顧小凡問。
“當然是確實有那事兒了,這東西哪能胡說呢。”老呂立刻回答,“他之前確實說是有事兒,十來天沒過來,之後回來就沒事兒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方纔你在講那件事的時候,對於沈大姐,你說了兩個‘巧’字,你是覺得這件事和她有什麼必然的關聯麼?”鍾翰忽然問。
老呂先是一愣,然後擺擺手,搖搖頭:“巧呢,確實是挺巧,就是平時那個時間她要麼已經來打麻將了,要麼就不來了,所以那天最初不在,那個節骨眼兒上又來,確實是夠巧的,我也就是講當時的過程,有沒有關聯這個我可不敢亂說,你們要是覺得有關聯,回頭自己去查一查什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