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緊張的點點頭,同時也不忘小聲叮囑鍾翰:“你小心一點。”
鍾翰小心翼翼的套好了鞋套走進門去,顧小凡繃緊了神經等在門口,不是說她膽子太小或者想得太多,做這一行的人,所面臨的風險遠遠大過其他大多數行業,誰也不知道危險是不是就藏在一個誰都意想不到的拐角等着你的到來。
就比如現在,敞開的屋門,屋子裡散發出來的淡淡酸腐臭氣,都讓顧小凡和鍾翰第一時間產生了一種不太樂觀的聯想,擔心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假如屋子裡真的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出事的可能是趙泰河,同時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趙泰河非但不是受害者,還有可能是主導者,聽到有人找上門來,索性一聲不響的藏在屋子裡不出來,等着人進去了,好來一個突然襲擊。
這個世界上,有頭腦冷靜,仔細計劃的理智型犯罪人,同樣也有一些因爲衝動或者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抑或根本就存在某種行爲障礙的“瘋子”,之前剛剛聽完常師傅對趙泰河近況的描述,這就更讓人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擔憂,想必鍾翰的想法也和顧小凡是一樣的,否則他不會要顧小凡留在外面等着。
繃緊了神經,緊張的等了一會兒,屋裡忽然傳來鍾翰的聲音:“進來吧。”
顧小凡可能是太緊張了,冷不防聽到他出聲,還被嚇了一個哆嗦,然後趕忙想要進去,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鍾翰,我沒帶鞋套,你還有備用的麼?”
“不用了,你人進來就行。”這次顧小凡注意到了,鍾翰的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好像是捏着鼻子在說話。不過不用鞋套直接進去,這倒也直接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屋子裡的趙泰河,估計並沒有發生他們之前擔心的那種情況。
顧小凡一聽他這麼說。就放下了心,邁步進屋,繞過地上的空酒瓶和垃圾,順着鍾翰方纔說話聲音傳來的方向,朝臥室門口走去,鍾翰就站在那裡,背對着客廳,果然一隻手是捏着鼻子的,姿勢也是處於骯髒環境下那種一如既往的緊繃,顧小凡還沒等來得及在心裡偷偷的笑他一下;
。就也被一陣風帶過來的濃烈臭氣薰得差一點點把方纔見常師傅時候吃的冷飲直接吐出來。
她也連忙捏住鼻子,那股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混雜,好像汗臭、酒臭,甚至嘔吐物的味道等等各種異味都混雜在了一起。再經過夏天這種炎熱高溫的發酵,濃郁到可以讓所有人爲之屏住呼吸。
再看臥室裡,比客廳的髒亂更是絲毫不遜色,除了各種食物垃圾和空易拉罐被丟了一地之外,地上還扔着一大團被子,而牀單皺皺巴巴的雙人牀上面臉朝下趴着一個人,一動也不動。上身一件顏色已經發黃的白背心,下身是一條大花短褲,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髮亂蓬蓬的並且看起來很油膩,一隻手從牀邊垂了下去,如果不是因爲呼吸身體微微的還有些起伏,顧小凡估計會以爲那是一具死屍。
“怎麼搞成這樣了?”顧小凡雖然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真的看到屋子裡麪人的狀態之後,還是有些驚訝,“喝醉了?被子怎麼都扔在地上了……”
她說着習慣性的伸手想要幫忙撿起來,知道屋主並沒有出事,她的神經也就放鬆了不少。不過她這個好心的動作剛剛做出來,就被鍾翰直接給攔住了。
“你最好放棄這個打算,我剛纔已經犯了這個錯誤,沒必要你再重複一遍。”鍾翰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用原本捏住鼻子的那一隻手攔着顧小凡,另外一隻手始終垂着,卻又明顯刻意的與自己的身體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離,“估計他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喝多了,吐在了臥室裡,然後隨手就把被子給壓在上頭當抹布了,嘔吐物被擦得滿被面兒都是,隔了這麼多天,那點兒東西都幹在了被子上頭,我一不小心還摸到了,手感疙疙瘩瘩的很粗糙,你自己想象吧。”
“不用了,你說的這麼有畫面感,我再多想一下估計就可以幫忙加料了。”顧小凡連忙打住,不讓鍾翰繼續說,儘量屏住呼吸,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看了看那男人的相貌,確實是趙泰河本人沒錯,之前他們有查過趙泰河的個人資料,只不過戶籍上面登記的住址上已經找不到這個人了,今天見過常師傅之後才得知,是因爲趙泰河和妻子離了婚,所以搬去了過去的舊房子一個人住。
顧小凡開口叫牀上的人,怕把熟睡中的趙泰河給嚇到,所以刻意把聲音壓低了一些,語氣也比較柔和:“趙泰河?趙泰河?你醒醒!”
趙泰河沒有任何反應,睡得很沉,顧小凡便提高了音量繼續叫了幾聲,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顧小凡實在是不想伸手去碰他,只好不厭其煩的繼續叫趙泰河的名字,終於,趙泰河有了反應,睜開眼睛,眼神迷茫的看了看周圍,稍微調整了一下原本的姿勢,然後就又閉上了眼睛。
“趙泰河,你醒醒。”顧小凡連忙喊他。
趙泰河的眼皮動了動,很吃力的睜開眼睛,看樣子就好像困得已經完全挑不動眼皮了似的。他看了一眼顧小凡,嘴裡含混不清的咕噥了一串話,顧小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聽明白,他是說讓自己不要叫他,他有錢來付房費。
敢情趙泰河已經醉到了完全不清醒,連自己是在家中,還是在住賓館都搞不清楚了,並且咕噥出這句話的功夫,他就又閉上了眼睛,等顧小凡終於弄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的時候,他就又呼呼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算了,咱們走吧。”鍾翰在顧小凡不死心的試圖叫醒趙泰河的時候接了一通電話,“他醉成那個樣子,就算勉強叫醒了,頭腦不清晰,問什麼也答不出來,答出來了也不一定有什麼效力,找別的時候再來吧,希望他能清醒點兒;
。”
顧小凡點點頭,趙泰河這個狀態確實是沒有辦法有效溝通的,就站起身來跟着鍾翰往外走,出了門沒忘了幫趙泰河把防盜門關好,雖然他住處的狀態,就算是小偷進來都會覺得特別失望,也還是得注意安全的。
“你出來之前沒在趙泰河家順便洗洗手?”顧小凡看見鍾翰的右手始終與身體保持着一定距離,有點想笑,她完全可以想象到鍾翰方纔內心的崩潰。
“估計他那種狀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鍾翰皺着眉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副很嫌棄的樣子,“我剛纔去他廚房看了看,已經欠費斷水了。”
兩個人下了樓,好在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家小超市,鍾翰過去買了一包溼巾仔仔細細的擦了幾遍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平時的那種放鬆狀態,對顧小凡說:“走吧,剛纔戴煦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說他們去醫院調查情況的時候,湊巧遇到了一個咱們應該會比較感興趣的‘熟人’。你猜會是誰?”
“戴煦能見過也認識的……難道是尤圖或者吳濤他們中的誰?爲了爭遺產打起來了?”顧小凡第一時間立刻就想到了正在打官司的尤圖和尤莉雙方。
鍾翰搖搖頭:“不對,是張和順。”
“張和順?爲了沈鈺找人跑去麻將館兒找尤志業麻煩的那個張和順?”顧小凡吃了一驚,“他怎麼了?而且咱們都還沒找過張和順,戴煦怎麼認得他?”
“戴煦說他和唐弘業一起到醫院裡頭去了解別的情況,湊巧遇到送來一個急診,是個老頭兒被人給打了,需要縫針,還有腦震盪,所以被要求留院觀察,戴煦看名字叫張和順,年齡也相符,覺得挺巧的,旁敲側擊一打聽,還真是他。”
“有時候覺得世界還真是夠小的,那正好咱們去醫院看看怎麼回事兒,也省得還得以後另外找時間去特地找他了。”顧小凡說,隨即意識到時間問題,“對了,都這個時候了,張和順不是留院觀察麼,也走不了,你要不要先買點東西吃?”
“不用,多虧了趙泰河的‘幫忙’,我現在也沒有什麼胃口,估計胃已經被噁心暈過去了,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咱們還是先去醫院那邊吧。”鍾翰隨口開着玩笑說。
醫院離得不遠,鍾翰和顧小凡很快就到了,戴煦就站在住院部大門口等着他們,一看到他們過來,立刻招了招手:“走吧,我帶你們過去。”
戴煦出來接他們,唐弘業就等在張和順住院的療區門口,看鐘翰和顧小凡來了,很熱情的同他們打了聲招呼:“來了?怎麼樣,進展順利麼?”
“還可以,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大突破。”鍾翰回答。
“你們那個受害人叫什麼名字來着?”唐弘業問。
“尤志業。”顧小凡告訴他。
“我就總覺得你們這個案子受害人的名字聽起來挺耳熟的……”唐弘業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兒,一時也沒想到什麼,只好暫時放棄,“算了,先進去吧,我回頭再慢慢想,爲什麼我會覺得這個名字那麼耳熟呢,總覺得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