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任雪峰人都死了,要是真有什麼事,你就跟人家實話實說唄,何苦替人家遮遮掩掩的。”李華在一旁低聲對許若蓓說。
許若蓓有些不滿的橫了他一眼,李華立刻就閉口不言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
“不是我不想配合你們的工作,你們今天來的目的確實讓我無從開口,所以我也只好招待不週了,如果沒有什麼別的需要我幫忙,我們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許若蓓開口說,一邊說一邊作勢想要起身送客。
顧小凡糾結着到底要不要起身,起身就意味着要被許若蓓轟走了,不起身呢,人家明擺着想要送客,硬賴着不走又抹不開面子。
鍾翰比她可淡定得多,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還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坐姿,開口對正準備起身的許若蓓說:“你的意思是,任雪峰在外面並沒有過其他女人嘍?”
“據我所知,沒有。”許若蓓黑着臉,義正詞嚴的說。
“既然你這麼堅持的認爲任雪峰在外面沒有別的女人,那代梅和他就應該算得上是正常關係了吧?既然關係正常,你當初又爲什麼會用任雪峰的手機打電話給代梅去試圖談判呢?”
許若蓓起身的動作僵住了,她微微擡着頭,驚詫的看着說話的鐘翰,嘴巴微微張開着,整個人的姿態扭曲着,看起來就很不舒服,可是她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愣愣的看着鍾翰,好像被他突如其來說的這番話給嚇到了。
“還是坐下來慢慢說吧,那麼彎着腰撅在那裡……”鍾翰歪了歪腦袋,看着許若蓓,“你不累麼?我看着可都覺得怪累的。”
許若蓓的臉唰的一下就紅成了番茄,她趕忙回過神來坐回到沙發上頭,調整了幾次姿勢之後,才重新把目光投向鍾翰,問道:“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我方纔就已經很誠懇的說過了,有些事情,你主動開口,比被我們追着問,感情上會好過的多,不過很顯然,你對我的建議缺乏信任,所以沒有采納,這我能理解,不過現在我的話你也聽得清清楚楚了,你的反應也分明告訴我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咱們再繼續揣着明白打啞謎,是不是就有點沒勁了?你們不是還有私事要處理麼?何苦浪費時間跟我們耗着。”
鍾翰把話說的雲淡風輕,實際上卻幾乎句句都能刺得許若蓓肉疼,讓她明白了現在的尷尬都是她之前不肯坦誠的結果,戳穿她試圖掩飾難堪的裝糊塗行爲,甚至還在明知道許若蓓不敢再拐着彎兒的轟他們走之後,拿方纔她送客的接口來反過來諷刺她。
顧小凡心裡暗暗的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雖然許若蓓的身份和處境她也蠻理解的,但是這個女人屢次三番的不夠配合,也確實讓人有些忍不住惱火,現在看她被鍾翰擠兌的啞口無言,顧小凡也顧不得判斷自己此刻算不算是有點壞心眼兒了,只覺得原本胸口裡那一點點悶氣也都散了。
同時,她心裡也忍不住想,許若蓓不過是不配合工作,對待他們的態度不太好而已,相比之下,自己當初實實在在的吐了鍾翰一胸口,他只不過是拉自己去現場,害自己又多吐一回,自己確實也沒有什麼太可抱怨的了。
許若蓓被鍾翰說的滿臉通紅,咬着嘴脣不說話,李華在一旁看着,表情好像有些着急,他拉了拉許若蓓的胳膊,似乎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勸她不要鬧情緒,然後賠着笑臉對鍾翰說:“鍾警官吧?你可別和我表姐一般見識,我表姐這個人,從小到大都心高氣傲,特別好強,而且人也有點……一根筋,當初找任雪峰的時候,我阿姨和姨父就不是很贊成,覺得年紀相差的有點多,但是她就是愛上任雪峰了,不管旁人怎麼勸,到底還是和他結了婚,結婚之後也是一心一意的和任雪峰過日子,結果現在突然之間,任雪峰出事了,一個大攤子都丟給她自己一個人,又是喪夫之痛,還得不能讓丈夫留下來的生意垮掉,我表姐一個女人家,真的也挺不容易的,換成是誰在這種時候被人說自己老公生前外面有人,肯定心裡頭都接受不了,你們多多擔待,別和我姐計較。”
鍾翰對他點點頭:“我明白,你們表姐弟感情不錯嘛。”
“是,我們倆年紀是差距最小的,所以從小經常一起玩,我又恰好在A市生活,所以長大以後走的也比較近。”李華點點頭。
“那你對你的表姐夫任雪峰瞭解多少?”既然許若蓓在一旁咬着嘴脣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鍾翰只好問李華。
還不等李華開口,許若蓓就先有了反應,她衝李華擺擺手,對他說:“你先走吧,任雪峰的事兒,我跟他們說清楚,你在這兒,我更尷尬。”
李華有些爲難的看着她,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要聽從的離開:“姐,你自己行麼?”
“行,有什麼不行的,你回去吧,回頭晚些時候我再打電話給你。”許若蓓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讓表弟先行離開。
李華見她主意已定,又看了看鐘翰和顧小凡,看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意見似的,便起身告辭,許若蓓把他送出門,叮囑了幾句之後,才依依不捨的關上了門,繼續獨自面對這兩個不受歡迎的訪客。
“這回沒有外人在場了,你可以坦誠的和我們聊聊了麼?”等她重新坐下之後,鍾翰問。
許若蓓儘管之前被人戳了軟肋,氣勢大不如前,可面對鍾翰,還是忍不住表現出牴觸情緒,她瞪了鍾翰一眼:“那是我表弟,你們才應該算是外人吧?”
“我們確實是外人,但是我們是能處理你丈夫這件案子的外人,這種事情上,表弟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鍾翰的腦子轉得快,聽了許若蓓的話立刻就做出了反應,讓許若蓓再次啞口無言,然後他才說,“言歸正傳,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代梅的?”
許若蓓幽幽的出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我老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我知道她經常跟着雪峰一起參加各種活動,雪峰有跟我說過,生意場上的一些不成文的規矩,我也不是不明白,雪峰說帶着那個女人去,她能討那些老闆開心,那些人開心,和雪峰的交情也就更好,生意也比較容易談,我也知道,那個女人跟着雪峰一起談生意的時間裡,確實拿下了好幾個大單子,所以這件事,也算是我默許的。”
“除了代梅幫任雪峰攬生意的那些事情之外,她和任雪峰本人之間的事情,你也知道,也默許麼?”顧小凡有點覺得不可思議,之前聽黃總經理以及其他那兩個人的意思,代梅和任雪峰之間的關係必然不單純,難道許若蓓身爲女人,真的會爲了更好的經濟收益,而允許代梅那樣的一個女人染指自己的丈夫麼?
“我權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們知道了什麼,也請你們不要告訴我任何的細節,”許若蓓的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回答顧小凡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神情中多了一些隱忍,“很多事情不是誰能夠默許或者反對的,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你發表自己意見的餘地,你能做的,就只有裝聾作啞,儘量不給自己添堵,讓自己活得輕鬆一點。”
“那後來是什麼事情讓你沒有辦法維持現狀,決定現身干涉代梅和任雪峰之間的事情?”鍾翰問。
“本來我也不想的,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那種正室找情人談判的狗血戲碼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偏偏有些時候生活就是那麼諷刺。”許若蓓的眼圈忽然一紅,她用手指拭去眼角涌出的淚珠,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原本也想避免這種鬧劇的發生,可是天不遂人願,那個女人不懂得自己的斤兩,不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雪峰給了她那麼多好處,她還不知足,還想要名分,我不得已,所以才用雪峰的手機打給她的電話,事後我也和雪峰談過,雪峰說他會處理,會擺平,我也就沒有親自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