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櫥櫃的位置比較矮,雙開門,內部被分割成了三層,每一層都滿滿的放着各色各樣的水杯,有色澤剔透的玻璃杯,有光澤細膩的骨瓷咖啡杯,還有顏色造型都比較新奇的陶製馬克杯,琳琅滿目,乍看感覺就好像是要開店似的。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杯子,爲了收集?”顧小凡扭頭問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進來的孫翠英,對這滿滿一櫃子的水杯有些奇怪。
“這個不是收集,都是太太平時要用的。”跟在她身後進來的孫翠英連忙說。
“她一個人要用這麼多的水杯?用的過來麼?”顧小凡吃了一驚,這麼多造型各異的水杯如果說是擺着好看的,她都相信,可是全部都是拿來用的,也未免有些太多了,“是因爲招待客人所以準備了比較多麼?”
“不是,客人的餐具是不和太太用的混在一起的,在這邊,”孫翠英搖搖頭,指了指旁邊的另外一個櫥櫃,因爲知道不能亂碰家裡面的東西,所以她沒有自己動手,只是指給顧小凡看,“太太的杯子別人不給用的,她特別喜歡換着用。”
“平時這些杯子都這麼一直放在裡面,她要用哪一隻你拿出來給她洗,還是有什麼別的辦法?白玉冰選擇用什麼杯子,有規律麼?她和客人的水杯餐具有區分,這件事知道的人多不多?”鍾翰似乎對這些水杯很感興趣。
“知道的人挺多的,反正只要是經常來這兒的人應該都知道太太不喜歡和別人混用餐具的習慣,平時他們來這兒玩兒,吃東西經常是從外面送什麼披薩餅啊,或者是讓飯店送一點,我再做一點,菜和主食都用大盤子大碗盛好了放在餐桌上頭,跟吃自助餐似的,誰想吃什麼自己拿着盤子去盛。太太的這些水杯平時都是我每週統一拿出來全部刷一遍,刷完之後再放回去,她用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規律,都是想拿哪個拿哪個,看心情的吧。”孫翠英回答說。
顧小凡打開那個裝有專門給賓客準備餐具、水杯的那個櫥櫃,發現裡面擺放的餐具無論是款式還是檔次都比白玉冰自用的要低端很多,碗碟基本上就是素淨純色,鍍了一條細細的銀邊,水杯則都是無色玻璃質地的,很簡單。
這麼看起來,只要不是存心的,或者馬虎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基本上來講是不會有人能弄混了主人家自用的和客人專用的兩套餐具。
鍾翰又看了看專門放置白玉冰水杯餐具的那個櫥櫃,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層比較靠後面空出來的一塊位置:“這裡原本也是放着杯子的吧?白玉冰的杯子有固定位置麼?另外她丈夫施逸春和繼子施向文平時回來都用不用這裡的東西?”
“先生很少回來,回來的話,他自己有一個保溫茶杯,走哪兒拿哪兒,回來的時候都是用那個喝茶,沒見他用過家裡面的杯子,餐具倒是用。”孫翠英說。
“向文哥也不用家裡的東西,他每次回來都自備全套。”申秋在一旁補充。
孫翠英有點着急了,不過也看得出來平日裡她也應該是個溫柔的性子,就算是急了,對女兒說話聽起來也沒有什麼力度,只是臉色稍微嚴肅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對申秋說:“你別添亂了,亂說話,是不是不想讓我保住這份工作了?”
申秋撇撇嘴,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鍾翰在餐廳裡看了一圈,視線很快就被餐廳一角堆放着許多零食、飲料沖劑的小桌吸引過去,走過去翻看了一番,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酒紅色鐵皮桶造型的餅乾盒,以及一個敞開了盒蓋的食品包裝盒,轉身問孫翠英:“這是誰買的?”
孫翠英連忙跟過去,看看他手上拿的是什麼,一瞧是一桶杏仁餅和一盒杏仁茶沖劑,稍微鬆了一口氣,說:“這倆都不是我買的,好像是最近纔有,家裡面的吃的一般都是太太的姐姐小凌負責給買回來,菜啊肉啊蛋啊這些都包括,她買什麼我就做什麼,其他就是太太突然特殊想吃什麼,再額外給我錢讓我去買,平時家裡是不給我菜金的。零食這些,有時候太太也讓小凌幫她買,有時候自己買,也有時候她朋友來玩什麼的也會那些吃的喝的過來。”
“那這東西你有印象麼?是誰買的?什麼時候買的?”鍾翰問。
孫翠英對他每一次都連珠炮一樣的發問感到有些壓力,緊張兮兮的回憶了半天,才說:“我印象不太深,太太平時這些東西太多了,而且我有時候又不在,這東西我有點印象,應該是纔拿來沒多久的,不知道是朋友送的還是小凌買的。”
聽到這兒,顧小凡忽然有些感到奇怪了,便問:“你一直把白玉冰叫太太,可是爲什麼對她姐姐就直接叫小凌呢?”
“哦,這個啊,”顧小凡剛開口的時候,孫翠英似乎很緊張,怕她又問自己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一聽她問的是這個,反而鬆了一口氣,“太太的姐姐叫白玉凌,所以她就讓我叫她小凌,她和太太不一樣,沒那麼大的架子。”
顧小凡點點頭,表示理解,順便從鍾翰手裡接過那盒杏仁餅和杏仁茶,準備帶回去進行化驗。白玉冰的口鼻中溢出有淡淡的杏仁味,不敢保證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有杏仁兒味道的食品飲料裡面投放氰。化。物,靠杏仁兒的味道來做掩護。
在確認過現場這邊鍾翰和顧小凡沒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之後,他們就帶着從家中找到的白玉冰的手機,和趙翠英、申秋這對母女一起離開了別墅,孫翠英把她的聯繫方式留給了鍾翰他們,以便有什麼需要進一步瞭解的情況,可以隨時聯繫到她,不過從表情來看,孫翠英顯然是寧願自己從現在開始就不再被聯繫的。
顧小凡在詢問過她們母女倆要怎麼回去,得知兩個人從這裡回家需要轉乘三次公交車,考慮到孫翠英一大早就發現僱主死在家中,也受了不小的打擊這個情況,便和鍾翰商量了一下,決定開車送他們回去。最初孫翠英是一個勁兒的婉拒,但是申秋顯然對這個提議很開心,孫翠英最終便因爲女兒妥協下來,從上車前到上車後,嘴裡面不住的向他們道謝。
相比起母親的拘謹與謹小慎微,不知道是年輕所以顧慮少,還是性格使然,申秋倒不怎麼緊張似的,上車的事後二話不說就搶先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看到身後略顯錯愕的顧小凡,她的回答是:“我得坐前面,我暈車。”
顧小凡畢竟大她好幾歲,自然不會爲了一個座位和這個小姑娘去斤斤計較,孫翠英倒是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一面和顧小凡客氣,一面嘴上數落了申秋幾句,申秋對母親的數叨就好像是撓癢癢似的,根本不當回事兒,反而興致盎然的和鍾翰攀談了起來。
“這車是你的還是你們單位的?”她問鍾翰。
“我的。”鍾翰回答。
“你們公安局都不給配公車的麼?怎麼還的開自己的車?”申秋又問。
鍾翰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公安局確實有公車可以開,但是鍾翰這個人一向愛乾淨,再加上習慣使然,所以更喜歡開自己的車出去跑,這些他並不打算向這個素昧平生的小女生進行解釋說明,因爲沒有這個必要。
“這個車買下來得不少錢呢吧?看着挺好的,”申秋也沒把他的沉默當回事兒,一點兒也不見外的繼續問,“你怎麼想着當警察去的啊?掙得多麼?”
鍾翰掃了她一眼:“收入很重要,但不是所有人選擇職業都把錢放在最首位。”
申秋撇撇嘴,顯然不認同鍾翰的這種近乎於老頭子一樣的論調:“沒錢吃啥喝啥,拿啥買這樣的車,住那樣的房。你要是不當警察,沒準兒賺的還多!”
鍾翰不搭腔,默默開車,孫翠英在後排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不大讚同的對她搖搖頭:“小姑娘家家的,別整天開口閉口都是錢,多難聽。”
“你和我爸倒是不開口閉口都是錢,因爲你倆沒錢。”申秋翻了翻眼皮。
孫翠英一陣尷尬,看着顧小凡訕訕的笑,顧小凡理解她的感受,寬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對她笑了笑,一車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一直到把孫翠英和申秋送回了她們位於近郊的家裡,顧小凡和鍾翰才返程回公安局去。
重新坐回到副駕駛位置之後,終於沒有旁人在了,顧小凡這才忍不住開口問鍾翰:“對了,今天早上咱們出發之前,楊大隊找你過去談話,我看他表情不是很好,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吧?”
鍾翰點點頭:“不算是好事。”
“我看到他朝車這邊瞟了,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是。”
“那……結果怎麼樣?”顧小凡有些緊張的問。
鍾翰點點頭:“基本算是搞定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