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承認,在工作方法上面,鍾翰是很有自己的一套辦法的,並且事實證明也很好用,比起冷硬的例行公事一樣的走訪,他這種摸清楚對方心理的隨機應變,反倒更不容易被排斥,也更能收穫一些額外的信息。
按照那幾個人給描述出來的位置,他們很快就在白玉冰所居住的那間獨棟別墅附近找到了那戶當日報警告白玉冰擾民的鄰居,但是別墅的小院大門緊閉,窗口也沒有任何的燈光透出來,也沒有任何聲響,寂靜堪比白玉冰那間出了事的房子,院子的鐵藝柵欄上頭還掛着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袋,在晚風裡嘩啦啦的搖擺,估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到這裡掛住了,就一直沒有人取下來過。
即便如此,既然找來了,也不能站在門口猜測一下屋裡有沒有人就打道回府,鍾翰找到了鐵門旁邊的門鈴,按了幾下,在門外隱約可以聽得到門鈴的響聲,可是幾通門鈴響過之後,屋子裡依舊一片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響,衝着門口這邊的窗口也不見有人影晃動出現,看樣子是真的沒有人。
這樣一來,想要聯繫到這一戶的業主,去找物業公司的值班員就成了非做不可的一件事。儘管來的時候他們特意趕在天黑之後,還故意把車子停得遠一些,爲的就是不讓物業的人發現,但是到如今卻又不得不去找物業的人,不過鍾翰說有了方纔那幾個中年人提供的信息,想打聽出那對鄰居夫妻的去向,也有辦法繞開白玉冰這個敏感的身份和話題。既然鍾翰都這麼說了,顧小凡自然也就放下心來,跟着他一起來到物業值班室,找到了當天晚上在物業公司值班的工作人員。
這個值班的工作人員很年輕,看起來也就大學剛畢業的樣子,鍾翰和顧小凡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值班室裡戴着耳機,對着電腦看電影呢,見有人來也沒急着把影片暫停下來,而是伸手示意他們稍等,然後纔不緊不慢、戀戀不捨的按了暫停,摘下耳機,起身過來詢問來人的身份和來意。
看到鍾翰和顧小凡的證件之後,這名工作人員看上去稍微緊張了一點,開口便問:“你們是爲了別墅區58號出事兒了那件事情來的麼?”
別墅區58號正是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一棟,聽了對方的詢問,鍾翰面露茫然,微微皺眉,反問:“58號什麼事?我們是爲了57號的事來的。”
“57號也出事了?!”工作人員嚇了一跳,見鍾翰他們不是爲了白玉冰家的事情來的,倒也絕口不提那件事,反而追問起鄰居家的情況來,“那家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那老爺子原單位的一個領導出了問題,我們需要找原本一起共事過的老同事瞭解一下情況,但是來了之後57號根本沒有人,聯繫不上,所以只能找你們物業幫忙了。”鍾翰順便又問,“58號是怎麼回事?”
“我給你看看我們這兒有沒有留57號的聯繫方式吧,”工作人員稍微鬆了一口氣,轉身去翻業主的聯繫方式,隨口回答說,“58號是我們公司大老闆的房子,聽說他老婆死在家裡了,反正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兒,我們給人打工的,領導不讓亂問亂說,我們就不問不說唄。幸虧不是57號也跟着出事了,剛纔差點嚇我一跳,還以爲我們小區的別墅區不會是風水有什麼問題吧,那麼邪門兒,要是真那麼邪門兒,我可不幹了,老值夜班也害怕啊。”
“年紀輕輕的,用不着那麼迷信。”鍾翰對工作人員笑了笑。
工作人員翻了半天,最後還真翻出來了一張夾在小紙條,上頭寫着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工作人員把紙條遞過來,說:“哦,這有一個電話,是57號的老爺子留給我們的,說如果房子這邊有什麼緊急情況,或者有需要找他們的時候,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繫,你們抄下來吧,這張紙條我們還得留着呢。”
鍾翰點點頭,把電話號碼和戶主姓名存進了手機裡,然後向工作人員道了謝,跟顧小凡一起離開值班室,走出去路過窗口的時候,那個工作人員已經又重新帶好了耳機,端坐在電腦跟前繼續看起電影來了。
“看樣子還真被你給說中了,物業這邊的工作人員還真的被提醒過,不要對白玉冰的事情亂說話,難道是施逸春和白玉冰之間真的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隔閡?”走開一段距離之後,顧小凡才小聲問鍾翰。
鍾翰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看法:“這個可不好說,施逸春和白玉冰之間有隔閡這個倒不奇怪,看他們兩個的生活方式就不難看得出來,性格年齡各方面差異都比較大,而且涉及到大老闆的事,下面的小心一些也是正常的,未必一定是施逸春的授意,畢竟是老闆家的私事,萬一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再鬧出一些沒必要的麻煩,最後受牽連最嚴重的當然還是物業公司的那些管理層。不管那些了,眼下還是先聯繫一下57號的業主吧,希望人家願意接受咱們的走訪。”
回到車上,鍾翰按照物業提供的電話號碼和57號的業主通了電話,對方聽聲音就知道已經有些年紀了,但是很明事理,聽鍾翰說明了事由之後,僅僅遲疑了很短的時間,便答應下來,並且把現在的住址也告訴給鍾翰。
57號現在的住址距離別墅這邊不算遠,開車過去大概也只花費十幾分鍾而已,是一個更靠近市中心區域的高層住宅小區,實行了人車分流,外來車輛不得入內,已經是晚上了,鍾翰和顧小凡也不想給值班保安添太多麻煩,索性把車停在門口路邊的車位裡,做好了登記,步行進去。
原本與白玉冰毗鄰而居的老兩口,丈夫姓張,單名一個濤字,給物業留聯繫方式的就是他,妻子的姓名顧小凡他們也暫時不太清楚,按照張濤在電話裡給鍾翰提供的地址,兩個人在小區裡饒了好遠才總算找到了距離出入口很遠,卻臨近馬路的那棟樓,按過門鈴,進單元,乘電梯,來到了位於十樓的張濤家。
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的矮胖老頭兒,穿着長袖襯衫和休閒褲,襯衫胸兜上還掛着一副眼鏡,他客氣的讓鍾翰和顧小凡進門,屋裡很暖和,比外面溫度高了不少,空氣裡瀰漫着飯菜的香味,一個同樣矮胖的老太太正忙着收拾餐桌上的碗筷呢。
“張老,我們過來是不是打擾你們吃飯了?”鍾翰客氣的同老人打招呼。
“沒事沒事,要不是老太太非要看完那個什麼電視劇,我倆早就吃完了。”張濤擺擺手,表示沒有影響,“你們坐吧,剛纔電話裡頭,你說我們鄰居家出事了?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啊,還得讓你們警察大老遠追到我們家裡頭來問?”
聽到這個話題,張濤老伴兒也把收拾好的碗筷往飯桌上一放,一邊擦手一邊湊過來,在張濤身邊坐下,很是好奇的樣子。
顧小凡回答說:“是這樣,住你們臨近那棟58號的白玉冰昨天晚上遇害了。”
“啊?!”張濤和老伴兒兩個人都大吃一驚,相互對視了一眼,表情很詫異。
“是……家裡遭賊了?”張濤第一個回過神來,試探着問,也等於從側面打探一下,白玉冰的死與小區的治安情況有沒有直接的關聯。
鍾翰搖搖頭:“沒有,應該是個人恩怨造成的。”
張濤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候他老伴兒也緩過神來,小聲在旁邊咕噥了一句:“我還以爲那女人禍害遺千年呢,真是沒想到……”
“唉,別那麼說,年輕人衝動,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咱們這種上了年歲的人,得有心胸,不能太情緒化,更何況人都已經死了,死者爲大,咱們留點口德吧。”張濤不贊同的對老伴兒搖搖頭,又問鍾翰,“那你們想了解什麼情況?”
“聽說你們之前因爲什麼事情發生過一點摩擦?”顧小凡問。
“哦,你們是爲了那件事來的啊,”張濤老伴兒一聽顧小凡的問題,立刻就明白過來,“是這麼回事兒,那家的女人,總喜歡叫很多朋友到家裡面去玩,原本天氣涼,他們都是在室內,我們雖然隱隱約約也能聽到動靜,半夜裡那邊人散了,嘰嘰喳喳的走出來,我們也知道,但還是可以接受得了,畢竟我們兩個是老傢伙了,生活一潭死水,不能讓人家年輕人和我們看齊對不對?但是後來他們太過分了,天氣暖了之後跑到院子裡去鬧,我跟他們好說好商量,他們也不理,我老伴兒心臟不好,前兩年做手術放了兩個支架,怕吵……算了,反正後來也報警了,也找物業反映了,都沒有用,還換來之後處處受刁難,我們老兩口歲數大了,折騰不起,既然咱惹不起人家,那咱還躲不起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