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瘋了呢?”顧小凡也嚇了一跳,趕忙站起身來,一邊套着大衣往外走,一邊問鍾翰。
鍾翰聳聳肩:“現在我也答不上來,方纔任雨萌在電話裡也是哭哭啼啼的跟我說的,情緒很不穩定,咱們現在立刻就過去,到了那裡就什麼都清楚了。”
“也真難爲了任雨萌了,父親剛剛死了,母親又瘋,換成是我,估計也早就崩潰了!”顧小凡不敢想冷卉現在會是一種什麼狀態,單純聯想一下自己站在任雨萌現在的處境上,都覺得心裡特別的不好受。
坐上車子之後,鍾翰用手機確定了一下冷卉和任雨萌這對母女住址的大概位置,然後便開車朝那邊趕過去,大概花費了二十幾分鍾便來到了任雨萌提供的地址樓下。
雖然方纔聽到鍾翰說地址的時候,顧小凡就意識到他們要去的是a市的一片老城區,只是就算是這片老城區,也一樣有拆遷重建過的新樓,現在看看車窗外馬路邊的那棟灰撲撲的不起眼的小矮樓,她忍不住懷疑鍾翰是不是記錯了地址。
“真的是這兒麼?”她扭頭問鍾翰,“這樓最起碼得有二十年了吧?之前許若蓓不是說,當初任雪峰和冷卉離婚的時候,把家產給了冷卉大半麼?那爲什麼她還住在這種地方?”
雖然許若蓓住的也不是豪華別墅,但和這裡相比,已經彷彿兩個世界一樣了。
鍾翰搖搖頭:“這除了冷卉和任雨萌他們本人,誰能回答的出來?既然都到了,坐車裡瞎猜也猜不出什麼名堂,趕緊上去看看情況纔是正經事兒。”
顧小凡連忙和他一起下了車,這種老舊的樓房的樓宇防盜門形同虛設,門鎖早就壞掉了,他們根本無需按門鈴等別人來給開門,直接按照門牌號上樓去,敲響了那扇鐵皮門。
很快門就開了,任雨萌兩隻眼睛紅紅的站在門裡,一看來人是鍾翰和顧小凡,也沒有了上一次鬧脾氣的那股勁頭,頓時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一手拉住鍾翰,一手拉住顧小凡,哭了起來,雖然她兩隻手很冰冷,哭的也很傷心,身子抖得厲害,但是聲音卻壓的很低,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那樣輕聲嗚咽着。
顧小凡連忙拉着她的手,扶着她,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拍着任雨萌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的安慰着:“不要哭了,之前什麼情況我們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到了,有什麼能幫到你的,你儘管跟我們說。”
鍾翰被任雨萌的一隻手死死拉住,手都被掐白了,不過任雨萌被顧小凡扶着安慰,倒也沒有像之前許若蓓那樣蹭他一身的鼻涕眼淚,這讓他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對於被掐出指甲印的手倒並不是很在意似的。
任雨萌哭了一會兒,總算是稍微平靜下來一些,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兩隻手把兩位來人掐得不輕,趕忙鬆開手,一面擦拭自己的眼淚,一面連連低聲向鍾翰他們道歉。
“任雨萌,有一件事我先通知你一下,dna的比對結果出來了,死者的身份可以確定百分之百是你的父親任雪峰。”鍾翰沒有像顧小凡一樣,在被鬆開之後偷偷的趁着任雨萌不注意的時候去揉一揉自己被掐疼的手,而是例行公事的把dna比對的結果告訴任雨萌。
任雨萌對此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搖搖頭:“是就是吧,打從一開始你們通知我和我媽,我就沒懷疑過還會有什麼別的可能,他死就死了,也不可能救得回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媽。”
說完,她從門口讓開,請鍾翰和顧小凡進來,讓他們在客廳裡坐,這個房子很老舊,從裝修到傢俱,看起來都很具備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時代感,沙發的墊子中間已經有點塌了,上面套着手工做成的那種棉布沙發套。
“你們先在這兒做一下,我現在太狼狽了,什麼也顧不上,就不招呼你們,給你們燒水泡茶了,”任雨萌在小沙發對面拉了一把摺疊椅坐下來,說話的聲音依舊很低,嗓音有些嘶啞,“我媽方纔睡着了,昨天晚上折騰了差不多一整晚,我不敢把她吵醒,讓她儘量多睡一會兒,不然再這麼折騰下去,我怕她身體會撐不住。”
“你們在這個房子裡住了很久了吧?據我所知,你父親和你母親分開的時候就已經經濟條件不錯了,爲什麼你們沒有考慮過換個環境好一些的住房?”鍾翰落座後,聽了任雨萌的話,也把自己的說話聲音降到了最低。
任雨萌搖搖頭:“我不止一次讓我媽換房子,她就是不同意,說這裡有意義,這是她和我爸當年賺到第一筆錢的時候買的房子,是我們一家三口終於能夠安頓下來的地方,所以別說是換房子了,就算我之前跟她說要把傢俱換些新的,重新裝修一下,翻翻新,帖帖壁紙,她都從來沒有同意過,這房子裡現在所有的東西,除了家用電器之外,都基本上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你母親是怎麼回事?”顧小凡擔憂的輕聲問。
“我也不知道,一開始我都沒有意識到是不對勁兒了,”任雨萌愁眉苦臉的搖搖頭,“最初我媽她一切正常,回來之後像往常一樣的該做飯做飯,該看電視看電視,我原來還擔心她回到家會承受不住,結果她一直特別平靜,後來我就覺得,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媽可能比我以爲的要更灑脫,所以也就鬆了口氣,沒有像最初那麼擔心,結果沒曾想,昨天晚上,她吃飯吃的好端端的,忽然眼睛就直了,然後就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一盤菜,我叫她也沒有反應,沒過一會兒,她就忽然笑起來了,我問她笑什麼,有什麼事情那麼好笑,她也不吭聲,不理我,就自己一個人在那兒笑個不停,笑着笑着就哭起來了,還邊哭邊砸碗筷,把我嚇壞了。”
說到這裡,任雨萌忽然打了個冷顫,似乎回憶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仍舊讓她心有餘悸。
“之後怎麼樣了?”顧小凡連忙追問下文。
“之後……她就把桌子給掀翻了,”任雨萌指了指客廳牆角的一張摺疊餐桌,由於一條桌腿變了形,被折起的桌子已經無法平衡的立在牆邊,只能歪歪的栽向一旁,“然後就開始想要砸屋裡的東西,我拼命的攔着,不讓她那麼做,問她怎麼了,她也不理我,光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後來我偷偷把安眠藥碾碎了兩片,溶到水裡端給她喝了,她才稍微平靜一點,一直到傍天亮的時候才睡着。客廳裡東西都是大物件兒,我攔得住,所以還好,你們都還沒看到我媽她自己房間裡呢,我今天早上悄悄進去收拾了一下,要不然都快下不去腳了,她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就連牆上這麼多年沒拿下來過的那幾張當年我們一家三口的,還有她和我爸的照片,也都被她摔得沒有一個是好的了。”
她的話音還未落,臥室裡面的冷卉就好像感受到了自己正成爲客廳裡三個人的談論對象似的,忽然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笑,三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任雨萌臉色一變,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屋裡面跑:“壞了,我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