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玉凌並非真正的兇手,只是主觀上有想要殺死妹妹白玉冰的意圖,由於她的缺乏知識,最終導致了謀殺計劃的失敗,變成了殺人未遂,那麼真正的兇手就還需要進一步的尋找。
顧小凡和鍾翰第一件事就是從減肥藥的購買途徑入手,雖然之前顧小凡確定過,在網上有很多家店鋪都在銷售那種綠色塑料瓶裝着的減肥藥,但是除了網絡上的銷售之外,市面上的藥店也不能不排查一下。
結果一番調查之後,居然被他們發現,那種減肥藥在a市的市面上居然沒有一家規模比較大的正規藥店在銷售,有的連鎖藥店甚至幫他們在聯網系統內部查詢了附近地區的其他加盟店,都沒有發現這種減肥藥的銷售痕跡,隨後的進一步調查又揭開了另外一個事實,這款減肥藥根本是一款掛羊頭賣狗肉的商品,其產品編號屬於因爲含有違。禁。成分而造就被勒令停產的另外一款減肥瘦身產品,白玉冰衣櫥裡找到的那瓶藥,標籤上面的商標和廠址都是假的,產品源頭自然是本來應該停產的那家小藥廠,供貨商則通過更換包裝和虛構生產廠家之類的手段,換湯不換藥的把不允許銷售的藥品重新上市銷售,而這種明顯見不得光的產品,當然就不會被拿到正規的實體藥店裡銷售,主要的銷售途徑都是網上一些沒有註冊在案的減肥產品賣家,因爲缺乏監管,所以銷路居然還挺不錯。
隨後顧小凡和鍾翰通過覈對施逸春和施向文這對父子最近半年多以來銀行卡的消費情況,以及施向文的網購情況,排除了他們兩個人購買這一類減肥藥物的可能性,這樣一來,他們便基本上被排除掉了把白玉冰減肥藥偷樑換柱的嫌疑,畢竟除了通過現金途徑很難在市面上購買到那種減肥藥這個原因之外,還需要考慮到的是,施逸春和施向文無論是從年齡、性別,還是外觀來看,都完全不是減肥產品的使用人羣,假如他們自己去藥店裡,或者拜託別人幫忙代購減肥藥物,都會顯得非常不自然也不合理,除了會惹人好奇之外,沒有任何幫助。
想要投毒殺人的人,恐怕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人注意,所以施逸春和施向文基本上沒有能夠悄無聲息購買減肥藥和蓖麻子,毒殺白玉冰的可能性。
儘管這對父子倆的嫌疑已經大致排除了,鍾翰還是打算去找施向文談一談。
“爲什麼咱們還需要找他?”顧小凡沒有明白鍾翰的意圖,他們之前和施向文的溝通已經算是比較徹底了,實在是想不出還能遺漏什麼
。
“你想想,白玉冰的減肥藥是放在哪裡被我們找到的。”鍾翰提示她。
“白玉冰主臥室大衣櫃最內側掛着的一件大衣的內裡口袋裡面。”
“那施向文之前跟咱們說過些什麼,你再回憶回憶,和白玉冰的大衣櫃有關聯的那部分,當時咱們並沒有特別重視的一些東西,現在有必要再問問清楚。”
顧小凡順着他話裡的意思琢磨了一會兒,漸漸開竅了,明白了鍾翰的意圖。
兩個人再次找到了施向文,可能是經過了自己之前差一點點惹上嫌疑的遭遇,再見到鍾翰和顧小凡,施向文的態度十分冷漠,情緒也很牴觸,並且由於知道自己的嫌疑已經被減輕了許多,所以也不復在公安局時候的慌張和六神無主。
“你們還找我幹什麼?回去想一想又覺得我有嫌疑了?”他口氣不善的問。
鍾翰笑笑,不大在意的回答說:“我們這次找你,重點還真不是爲了你來的。”
“你什麼意思?”施向文皺起眉頭,“不是爲了我的事,找我幹什麼?如果人是我殺的,你們總找我,我也就認了,白玉冰是死是活我本來就不在乎,她死了和我也沒有一點關係,結果你們幾次三番的這麼找我,對我的生活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拜你們所賜,現在連我身邊的同學朋友也都快知道我們家出事了。”
鍾翰對他的指責充耳不聞,根本不做迴應,開門見山的表明來意:“我們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把之前跟我們提到的一件事情儘量具體的回憶一遍。你說過白玉冰曾經大罵過申秋一次,還差一點影響到了孫翠英的飯碗能不能保得住,關於這件事,我們希望你能再詳細的說一說,儘可能的提供一些具體的細節信息。”
“你們特意跑來一趟,就是爲了這件事?”施向文顯然沒有料到,愣了一下,可能是不想和他們耗得太久,便還是很配合的開口講述起自己知道的事情經過,“我也是聽申秋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沒親眼看到,不知道她跟我說的有多少加工成分。她說那天孫姨叫她去我們家裡,給她做點吃的,她學校正好沒課,就去了,白玉冰不在家,出門去了,孫姨在廚房給申秋做飯吃,申秋說學校裡洗澡不方便,要在我們家那邊洗澡,孫姨同意了,讓她去公共衛生間洗淋浴,但是申秋她看白玉冰不在家,就趁着孫姨做飯的功夫跑去樓上白玉冰和我爸房間裡頭,用主臥裡的衛生間洗澡,用了白玉冰的浴液還有其他東西,總之就是香味比較濃的那種,然後她自己說是看到白玉冰的大衣櫃沒關門,裡面好多衣服,一時心癢癢,就拿起來試了試,結果這個時候白玉冰不知道是忘了什麼東西在家還是臨時有什麼事,突然就回來了,正好看到申秋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她房間裡照鏡子,申秋跟我說白玉冰長了個狗鼻子,一進屋就聞出來申秋偷用了她的化妝品,所以一下子就急了,張嘴就開始罵,罵得聽難聽的。”
“白玉冰具體都罵了她些什麼話,你還能記得多少?”顧小凡見施向文說到這裡,似乎準備打住了,便開口希望他能在說的具體一點。
施向文不太高興的撇撇嘴,想了想,說:“大概記得一點吧,白玉冰那個人別看長得人模人樣的,其實說起話來一向都挺刻薄,你們可別以爲是我在故意給她潑髒水,就算是假的,也是申秋跟我說的時候撒的謊,不過我覺得那種話從白玉冰的嘴裡說出來也沒什麼想象不到的,她就算那種惡毒的人
。”
“你說吧,我們會有衡量。”鍾翰示意他但說無妨。
施向文說:“申秋說,白玉冰罵她不要臉,偷穿自己的衣服,就像猴子穿龍袍,再怎麼裝也裝不出來個人樣,還說申秋應該認清事實,家裡面那麼窮就不要惦記別人的好東西,要是實在忍不住想要穿戴高級貨,就乾脆去做那一行好了,反正趁着年輕,做那一行說不定賺錢會快一點。申秋說孫姨當時也氣得要命,但是因爲是申秋不對在先,她又不敢得罪白玉冰,所以還得忍着,還得給白玉冰道歉,白玉冰不依不饒的罵了半天,非要炒掉孫姨,後來要不是我爸過問了一下,把孫姨留下了,可能那天她們娘倆就直接被掃地出門,連孫姨的工作也一起丟了。”
“好,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就不多耽誤你的時間了。”鍾翰聽完,對是施向文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準備和顧小凡一起離開。
可是施向文的好奇心卻被勾了起來:“你們問這件事幹什麼啊?你們是懷疑孫姨麼?她那人挺老實的,我不覺得她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而且僱她回來就是照顧白玉冰生活的,她把白玉冰弄死,工作搞不好就沒了,這沒意義啊。”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隨便往誰的身上安罪名的。”顧小凡回答說。
和施向文分別之後,他們又去了一趟申秋的學校,通過學校裡的老師和一些學生,瞭解了一下申秋在學校裡的表現。
這所私立藝校裡的風氣,果然就像之前施向文和孫翠英都提到過的那樣,有些過於虛榮,崇尚物質,校門口停着幾輛價格不算經濟的小跑車,聽說都是學校裡學生的,平時就停在門口,放假或者沒課出去玩的時候開着走。一路上他們遇到的年輕男孩女孩普遍外貌比較優秀,穿戴也很入時,看人的眼神裡透着一種傲慢和優越感,倒是有幾個女生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會偷偷的打量鍾翰。
鍾翰雖然年紀比這個學校裡的男生們要大上許多,也不是時下里所謂的前衛打扮,但是由於着裝品位一向不俗,和他的氣質非常協調,再加上年齡所增加的那種成熟穩重的氣息,反倒顯得比那些還未脫稚嫩的小男生更惹眼。
顧小凡每次遇到有女孩兒用很感興趣的目光朝鐘翰一個勁兒打量的時候,就會在心裡悄悄的想,看也沒用,這男人已經有主兒了。這種話估計打死她也不好意思真的說出來,不過在心裡想一想,也會忍不住有點小驕傲。
他們找到了學校裡專門負責申秋她們上課以外其他事情的生活老師,瞭解申秋的在校表現,申秋的生活老師對她的評價似乎並不高,只說對申秋專業課的表現那些並不是很熟悉,她是否有很好的天賦和造詣,也並不是自己的關注範疇,作爲生活老師,她覺得申秋這個姑娘有些太過現實,比較虛榮,雖然在這所學校裡,攀比的風氣一直很盛,但是對於這位生活老師而言,在知道了申秋的家庭情況之後,看到這姑娘也喜歡和那些富家女一樣的攀比炫耀,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
“我跟她談過很多次,我說本身從個人角度上,我不覺得她的家庭條件送她來這裡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我們這裡是什麼狀況,其實打聽打聽你們就都能瞭解到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最重要的是踏踏實實的做自己,把專業課學好,以後謀求一個相對好一點的發展,她爸媽供她來這裡唸書不容易,她跟別人比不了,也混不起,人家以後畢業了,哪怕什麼也沒學到,都不愁生計的問題,說白了,這個學校裡一半的學生都是過來圓個做明星的夢,過把癮,以後畢了業,家裡面都會有別的安排,但是申秋她不一樣,她沒有那種背景和保障,所以我纔會經常和她談,那孩子也不太願意聽我說這些話,總是不太耐煩,有時候找她談她也總是藉口不來,我也就不浪費口舌了。”生活老師對鍾翰和顧小凡說。
學校裡的寢室管理員也提到,申秋和其他那些女生一樣,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大大小小的快遞包裹,從網上買很多有用沒用的東西,花銷應該並不是很小,通過生活老師的協助,鍾翰和顧小凡也從其他幾名學生那裡側面的瞭解到,申秋在學校裡並沒有向他們之前從孫翠英那裡聽到的說法那樣,表現得很自卑,擡不起頭,相反,她在學校裡非常的高調,說起話來口氣也很大,經常和別人攀比炫耀,說一些旁人並不太相信的話。
比方說,一個女生就提到,申秋曾經跟她們說起過,自己有個很有錢的男朋友,男朋友的爸爸是公司的大老闆,身家恐怕幾千萬都不止,自己的男朋友長得又高大又英俊,有錢自然是不在話下的,並且這個男朋友學習還很好,在本市就讀研究生,男朋友的爸爸對她也是欣賞有加,一心等着她從學校畢業,年紀也大一點了,就安排兩個人結婚,房子是一套獨棟別墅。
這番話申秋不止一次對別人說起過,但是聽到的人並沒有誰真的當真,畢竟朝夕相處的過程中,這些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也都敏感的發現,申秋再怎麼裝得花銷大方,實際上也並不是什麼富裕家庭的出身,因此誰也不相信她會有一個又有錢又高大英俊的男朋友。
也有學生提到,申秋其實偶爾也會拿出幾樣比較值錢的小東西,她也曾經佩戴過一條限量款的施華洛世奇手鍊,雖然不是什麼真正的高級珠寶,但是一條市面售價約爲七八千元的人造水晶手鍊,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來說,也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東西了,當時有不少女生都好奇的過去看看限量款手鍊的款式和質感,也有平時和申秋別苗頭的女生不相信,想要去看看真假,總之一度也惹了不小的轟動,可是沒過幾天,再有人想要見識見識那條據說是男朋友特意送的禮物的限量款手鍊,申秋卻拿不出來了,推說回家的時候扔在了家裡。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發生過好幾次,出現在申秋身上的都是一些價格比非,卻又體積小巧的配件,除了幾千塊的手鍊之外,她還曾經在脖子上佩戴過諸如bvlgari這一類更加知名品牌的項鍊,相似的是,基本上她都只會在學校裡佩戴着招搖一圈,然後這些東西就再也不會在她的身上出現,理由也無一例外的是“男朋友送的禮物,放在學校裡不保險,所以扔在家裡了”。
她口中那個又有錢又英俊的男朋友是誰,不用找申秋覈實,顧小凡和鍾翰也能夠猜得出來,那個所謂的男朋友正是施向文,而那些價格根本不在申秋甚至孫翠英夫婦承受能力範圍內的飾品首飾是從哪裡來的,後來又拿去了哪裡,也並不難猜,從孫翠英在施逸春家裡當保姆這麼久,始終沒有因爲家裡有東西失竊而被責問這一點就能判斷出來,那些東西恐怕是從白玉冰繁多的首飾裡偷偷拿出去,達到了炫耀的目的之後,又被申秋給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了
。
之後,顧小凡又調查了申秋最近大半年的網購記錄,這個姑娘的購物頻率特別高,好不容易顧小凡才從中找到了減肥藥的痕跡,申秋不但購買過白玉冰服用的那種減肥藥,並且還不止一次購買,前前後後也買過好多瓶了。
“這就說得過去了,申秋在白玉冰那裡收到過侮辱,從她說起白玉冰時候的態度也不難發現她對白玉冰的敵意,並且之前咱們也瞭解到過,孫翠英和丈夫兩個人因爲生活條件比較拮据,早年一直忙於打工賺錢,沒精力照顧申秋,就把申秋一直留在她的爺爺奶奶家生活,申秋的爺爺奶奶家在農村,周圍的自然環境比較好,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她祖父母家附近是不是有種植的或者野生的蓖麻,但是認識和接觸到那些東西的機率比白玉凌要大不少。只不過……咱們只能找到申秋購買減肥藥的證據,分析出來她的作案動機,但是這些還不足夠啊。”顧小凡有些發愁的問鍾翰,“雖然咱們調過白玉冰家小區的監控錄像,發現申秋經常出入那裡,可是別墅裡面又沒有安裝過監控器,咱們也不能證明申秋到底是去找她媽媽,還是去投毒的,這可怎麼辦?”
鍾翰想了想:“那咱們就來一招‘請君入甕’吧!”
第二天是個休息日,鍾翰和顧小凡來到了孫翠英的家,她和申秋兩個人在家裡,丈夫爲了補貼家裡的開支,週末也有兼職需要做。孫翠英看到鍾翰和顧小凡登門,顯得有些緊張,一見面就開口問:“是不是案子有什麼結果了?那先生那邊有什麼決定沒有?他們家還用我不?他們家給我的工資馬上就到期了,要是他們不用我了的話,我也該出去找工作了,這幾天我這心裡頭一直着急這事兒呢。”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你還是自己和施逸春聯繫,問問他那邊的意思吧。我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看看你這邊的情況怎麼樣。”顧小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孫翠英的問題纔好,雖然說施逸春之前和他們表示過,願意繼續留用孫翠英,但是假如她和鍾翰的判斷最終得到了證實,到時候施逸春還會不會願意留用孫翠英,可就是個未知數了,另一方面孫翠英表現得這麼熱切,她又不忍心給她潑冷水,尤其那個有待證實的判斷對她來說也會是個不小的打擊。
“哦,那謝謝你們關心,我沒什麼事兒,除了着急那邊還用不用我的事兒,別的也沒啥太揪心的了。”孫翠英嘴上客氣的迴應,實際上似乎有些失望。
“其實今天過來我們也還算是有另外一件事吧,白玉冰的案子,我們也確實算是有點收穫,我們局裡的法醫懷疑白玉冰之所以會死,可能和服用了大量的減肥藥有關,過幾天等忙完手頭的事情,我們打算到別墅那邊去找找她服用過的減肥藥。你知道白玉冰把減肥藥收在哪裡麼?”鍾翰問孫翠英,同時目光不着痕跡的掃向陪着孫翠英一起坐在客廳裡的申秋。
申秋聽到鍾翰的話,似乎有些驚詫,一瞬間的錯愕之後,雖然表面上維持住了平靜,不動聲色,但是眼神卻遊移不定,她的年紀,還做不到很好的隱藏著自己的情緒。
“吃減肥藥吃死了?”孫翠英也很詫異,但是白玉冰對於她而言畢竟只是僱主,並且還不是那種特別和善好相處的僱主,對於白玉冰的死因,她並不是特別感興趣,所以她在詫異之後,很擔心的把臉轉向了一旁的申秋,“閨女啊,你之前是不是也吃減肥藥來着?你以後可別吃了,花那麼多錢,還傷身體
!警察同志,那……白玉冰她吃的是什麼牌子的?我閨女她也吃減肥藥,我怕會不會是外面賣的藥是假的,萬一……萬一差不多,我得帶孩子去醫院看看……”
“媽你別胡說八道了,根本都沒關係的事兒,而且我也沒吃減肥藥!”申秋一臉的不高興,略顯緊張的瞪了母親一眼,嘴上毫不猶豫的矢口否認。
孫翠英也覺得自己這時候說這話可能有歧義,也不再多問,只說根本不知道白玉冰之前有吃減肥藥,所以也不知道她的減肥藥收在哪裡。
顧小凡和鍾翰不需要再追問更多,孫翠英的反應基本上等同於印證了他們的猜測,所以兩個人又隨便詢問了幾句,把能給留下的暗示都留下之後,就告辭離開了,留下了孫翠英和明顯有些心事重重的申秋。
隨後鍾翰和刑警隊裡的其他人一起討論之後,做出了蹲點的安排,之後就只能靜靜的等着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連續蹲點了兩天,別墅附近沒有任何的動靜,事情似乎並沒有按照鍾翰計劃的那樣去發展,顧小凡隱隱的有些擔心,參與蹲點的大家也都多多少少的表現出了一些疲憊,同樣參與了這一次蹲點的高軒甚至還私下裡說了不少不陰不陽的風涼話,這更讓顧小凡覺得心煩意亂。
相比之下,鍾翰自己倒是很淡定,看到顧小凡心浮氣躁,還安慰她,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要請君入甕,當然需要耐心,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
顧小凡認識鍾翰以來,對他的工作能力始終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心急歸心急,卻從來沒有質疑過他這樣的安排到底合適不合適,並且在靜下心來之後,也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不樂觀,她和鍾翰兩天前纔去孫翠英家裡面暗示了申秋,如果申秋第二天就立刻跑到別墅這邊來,那豈不是太過於膽大包天了呢?
這麼一想,顧小凡意識到自己是受了別人的不良情緒影響,所以才覺得焦慮煩躁,實在是很不應該。
到了第三天,冬天白晝比較短,晚上天早早就徹底黑透了,天氣冷下來以後,喜歡在樓下活動的人也少了許多,七點多的時候小區裡就已經很安靜,除了樓裡面窗子裡透出來的燈光之外,已經很少人在外面走動,蹲守在別墅裡面的顧小凡忽然接到了通知,在小區某一個入口附近停車蹲守的唐弘業發現了申秋的蹤跡,應該是朝着別墅的方向去的,顧小凡他們立刻打起了精神,屏息靜氣,耐心的等待着。
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了開門聲,聽得出來,開門的人顯然是很小心,躡手躡腳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隨後,樓梯上悉悉索索,那個人朝樓上來了。
顧小凡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蹲守,心裡多少有點緊張,雖然要等的人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但是對於他們的這一次計劃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制服來人,而是把握好時間。
鍾翰也凝神靜氣,專注的聽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聲音,隨着聲音由遠及近,終於進入了臥室,等到聽到立櫃門被打開時摺頁發出的聲響,鍾翰迅速做出了反應,一直在主臥衛生間裡蹲點守候的幾個人同時迅速的衝出門去,顧小凡第一時間按下了牆壁上的電燈開關,臥室裡瞬間從一片黑暗變得燈火通明。
敞開門的立櫃前面站着的正是讓他們等候了三天的申秋,她一時之間還有些適應不了光線的變化,一隻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另外一隻手裡還攥着一個綠色的藥瓶,那正是之前鍾翰和顧小凡他們做過標記,重新放回大衣口袋裡的誘餌
。
申秋顯然也沒有想到居然那麼多人在這裡守株待兔的等她送上門來,當場就嚇得面如死灰,整個人篩糠一樣的抖成一團,幾乎快要站不住,如果不是顧小凡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搞不好早就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了。
一行人把申秋帶回公安局,唐弘業他們負責打電話通知申秋的家人,鍾翰和顧小凡把她帶到詢問室,申秋整個人好像都嚇傻了一樣,別人和她說話,哪怕是問她的姓名年齡,她也都怔怔的,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做出反應。
沒過多久,申秋還沒有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孫翠英夫婦就已經慌慌張張的趕來了,一個勁兒鬧着要見申秋,這個要求自然是不會得到允許的,他們又提出要見鍾翰和顧小凡,鍾翰考慮過後,決定自己過去和他們談一談,不讓顧小凡出面,免得孫翠英在情緒激動之下,萬一做出什麼不當的行爲,會首當其衝的衝着他們當中相對最弱的顧小凡去。
孫翠英的情緒確實很激動,哭着一個勁兒說他們一定是搞錯了,抓錯了人,自己女兒才二十出頭,還是個小女孩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的。孫翠英的丈夫在一旁也是臉色難看,頻頻附和,鍾翰花了不少口舌才暫時穩住他們,說對申秋的事情還需要尋問清楚,讓他們先不要慌張。
雖然他心裡很清楚,蹲守等到了申秋自投羅網,基本上這個姑娘的嫌疑就已經洗不脫了,現在這麼說,只是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前,儘量穩住孫翠英夫婦兩個人,不要讓他們情緒太過激動罷了。
孫翠英和她的丈夫雖然還是惴惴不安,但至少同意暫時等待一下,他們不願意離開公安局,鍾翰只好拜託其他人暫時把他們安頓在辦公室那邊,等着消息。
重新回到訊問室,申秋還是老樣子,魂不守舍,顧小凡一直在試圖和她取得溝通,鍾翰回來的時候,她正在對申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試圖讓她願意開口說話,申秋在長長的沉默之後,終於開了口。
她的聲音顫抖的很厲害,但還是勉強開口了:“我什麼都沒做,你們抓錯了人了,你們放我走吧!”
“那你能跟我們解釋一下,今天晚上你偷偷跑去白玉冰家的別墅,還翻白玉冰的衣櫃,是想要幹什麼?”鍾翰並沒有用特別嚴肅的態度對待申秋。
申秋嚥了口唾沫,這個問題她似乎已經花了很久的時間去打腹稿,所以聽到鍾翰這麼問也沒有任何的難堪或者尷尬,直接開口回答說:“我不是爲了減肥藥去的,我都不知道那個是什麼減肥藥,我還以爲是吃了美容的美容藥呢,所以纔會偷拿了我媽手裡的鑰匙跑去,我就是一時糊塗,我知道錯了,你們批評教育我吧,但是別的事情我真的沒有做過!”
聽了她的話,鍾翰笑了,顧小凡也無奈的看着申秋,嘆了口氣,申秋見狀也有些慌神,不敢再說什麼,一雙大眼睛充滿了緊張的盯着發笑的鐘翰。
“首先,我們有說你回去是爲了減肥藥麼?”鍾翰的第一個反問就讓申秋傻眼了,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其次,你又是怎麼知道所謂的‘美容藥’是放在那裡的呢?進門之後等也不用開,摸着黑也能直接準確找到?還有最後一點,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的網上購物記錄,確定你曾經多次購買過一模一樣的減肥藥,所以你不可能不知道那個你試圖偷出來的藥瓶本來應該盛放的是什麼,現在你拿那個瓶子留下的指紋,我們也已經拿去和原本真正放在大衣口袋裡的藥瓶上面的指紋進行比對,結果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來,所以,你還堅持自己的說法麼?”
聽了這話,申秋徹底沒了主意,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卻並不是因爲難過,而是巨大的恐懼所致,她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情緒徹底失控,一邊哭一邊大聲說:“我沒殺人
!我沒殺白玉冰!我……我只是想作弄她,想要報復她當初說我罵我的那些話,我沒有想過要讓她死!你們要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殺人!”
“申秋,你控制一下自己,不要那麼激動,把事情說清楚。”顧小凡見狀,趕忙開口勸她,儘量讓自己的說話語氣溫和一些,免得讓申秋感受到更多的壓力,“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給我們聽,你到底是怎麼做的?”
“我……白玉冰她之前罵過我,不止一次兩次的,”申秋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的說,“她說話特別難聽,我媽在她家裡當保姆,她就不拿我們當人看,好像我們比她命賤一樣,那次我就是一時好奇,偷偷試穿了一下她的衣服,她發現了,就罵我,還罵我媽,我……我就是氣不過,我想跟她吵架,我也想跟她打一架,你們根本不知道她說話有多難聽,我恨的想把她嘴巴都撕了,但是我媽攔着我,不讓,說她還得保住自己的飯碗呢,不然的話,沒有他們家那麼高的工資,我在學校的生活費都湊不夠,我當時就忍了。我回家以後越想越氣,我就覺得憑什麼啊,我家裡頭是沒錢,她自己以前不也是個窮丫頭麼!不就是榜上了向文哥的爸爸才過上好日子的麼!我又不比她差什麼,她憑什麼瞧不起我!”
“所以你就對她投毒了?”鍾翰接過話頭問。
申秋哭着搖頭:“我沒想毒死她!我真的沒想毒死她!那天你們到我家裡去,說她可能是吃減肥藥,我簡直嚇死了,你們肯定是搞錯了,我真的沒有給她放什麼毒藥,我只不過是把她的減肥藥給換成了別的而已,我真的只是想教訓教訓她!”
“你換成了什麼?”顧小凡明知故問。
“換成了蓖麻子,就是蓖麻子而已,沒有別的,我小時候見過有的小孩兒吃了蓖麻子,肚子疼,一個勁兒的噁心吐,也沒見誰吃死了呀,所以我纔想到用那種玩意兒作弄她一下,別的我真的什麼都沒加。”
“你是怎麼發現白玉冰吃減肥藥這件事的?蓖麻子又是怎麼放進膠囊裡面去的?”鍾翰問。
“我……偷着穿她衣服的時候發現的,蓖麻子我就在家拿擀麪杖給敲碎了,塞膠囊裡,趁着下回去找我媽的時候偷偷的給她換了。這事兒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可能還跟我有關係啊?”申秋哭的愈發傷心起來,並且滿懷委屈。
“你一共換了多少瓶減肥藥?”
“我……大概四瓶,對,一共就四瓶,沒有更多了。”申秋算了一下,有些期待的看着問話的鐘翰,期待着他能夠說出些對自己有利的話
。
“那一共用了多少蓖麻子?”鍾翰又問。
這個問題倒是讓申秋有些犯難了,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說:“一個膠囊裡頭,我砸碎的蓖麻子也就能塞進去差不多兩粒,可能多點兒,也可能少點兒,我也沒有搞得那麼精確過,一瓶好像是50粒膠囊,四瓶……一共有多少我也說不清楚了,你們自己算一下吧,我現在頭都發麻呢!”
“那個減肥藥的用量是多少?”鍾翰偏過頭去問顧小凡,顧小凡之前有特意買了一樣的回來做成分對比,所以應該對這些比較知情。
“一次兩粒,一日兩次。”顧小凡回憶了一下包裝上面的服藥說明。
申秋聽了卻直搖頭:“白玉冰可不是那麼吃的,她一天最起碼吃了三次,一次三粒或者四粒那麼多。”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顧小凡有些詫異。
“我不是得給她換藥麼,所以……隔一段時間就去看看她吃完了沒有,換出來的減肥藥,我就自己吃了,我是按照說明書吃的,她比我吃的速度快不少,所以我就大概猜了一下。”申秋有些尷尬的回答。
鍾翰和顧小凡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無奈,蓖麻子和其他對人體有毒的植物一樣,都有一箇中毒量和致死量,很顯然申秋並不知道這一點,她以爲這只是會讓人造成食物中毒,噁心腹瀉的東西罷了,所以換到了白玉冰的減肥藥裡,偏巧遇到了白玉冰爲了減肥效果能夠立竿見影,沒有按照服藥說明上面的用量,私自做主過量服藥,結果就導致了攝入的蓖麻子毒素在體內積聚的越來越多,根本來不及代謝出去,最終導致了毒發,再加上白玉凌在茶杯裡投放的少量氰。化。物,這才發生了死亡的結果。
也正是氰。化。物。中。毒所特有的氣味,在最初的時候把整個案子差一點點引向了完全錯誤的調查方向。
這樣的結局,讓鍾翰和顧小凡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纔好,白玉冰這個人到底是好是壞,這個很難做出評價,但她的刻薄和自私是在調查過程中就越來越清楚的被人瞭解到的,可是最爲諷刺的是,真正想殺她的那個人,因爲缺乏知識,導致了謀殺以失敗告終的結局,而另外一個人,單純的想要報復她的刻薄和打擊,想要折騰她作弄她,卻也同樣因爲缺乏知識,而真的奪走了白玉冰的性命。
當顧小凡把白玉冰因爲蓖麻子而中毒死亡的事實解釋給申秋聽之後,申秋徹底傻掉了,連哭都顧不得哭,整個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樣,傻傻的,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而她面臨着的,也將是嚴厲的法律懲罰。
【這一卷結束了,大家對鍾媽和小凡也終於向前邁進了一步感到滿意麼?那麼接下來的一卷,除了一個迷霧重重的案情之外,兩個人還會有什麼別的情況麼?明天老時間,咱們新一卷繼續講故事~!另外,最近投粉紅的筒子們似乎都沒有來得及逐一謝過,一耽誤,逐個找名字就怕找不全,索性在這裡統一感謝一下先,大家不要怪迷糊莫吧,超愛你們!麼麼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