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你別這麼跟人家說話,人家也是爲了工作,又沒招惹咱們。”文桂珍在一旁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攔着他,不讓他對鍾翰和顧小凡亂髮脾氣,自己還陪着笑,對鍾翰他們說,“你們別往心裡去啊,我老頭兒也是心裡頭有股氣,不是故意跟你們發脾氣,你們千萬別當回事兒,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這麼說怎麼了!那個鞏家成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家裡頭老婆孩子親戚都有,外面一大羣天天追在他屁股後面拍馬屁的,你們問睡不好?跑來問我們幹什麼?他坑我們家坑的還不夠慘麼?你們這是助紂爲虐!你們這是傷口撒鹽!我跟你們有什麼好客氣的!他敢了那麼多缺德事兒,現在報應來了,你們這時候還出來替他鳴不平,替他跑腿,他之前呼風喚雨,吃香喝辣的時候,你們怎麼沒說出來收拾收拾他,讓他把收的黑心錢都給吐出來啊!”文桂珍的丈夫咬牙切齒恨恨的說,並不理會妻子在一旁不停的拉扯和暗示。
“怎麼稱呼?”鍾翰微笑着問文桂珍的丈夫。
他這麼一問,文桂珍在一旁倒是慌了,連聲說:“他胡說八道的,我老頭兒這個人其實心眼兒別提多好了,真的,他就是個倔脾氣,一賭氣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喜歡胡說八道,他沒有跟你們過不去的意思,你們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怕他們幹啥。我又沒作奸犯科,我做的都是混應天意的事情,行得正坐得直。一輩子規規矩矩的沒做過一點傷天害理的事,他們還能平白無故的亂抓好人啊!”她的丈夫不滿的瞪了她一眼,扭頭對鍾翰說,“我叫楊德水,機電廠的內退工人,現在早晨和下午給小學開校車當司機,其他時間在裝潢批發市場給人裝車搬貨。你們去查我吧,看看我有沒有啥能讓你們找茬兒的地方!”
“我們沒有想要找你茬兒的意思。其實我們就是因爲聽說了鞏家成生前做過一些以權謀私的事情,導致了一些人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纔想要向這些人瞭解一下情況,假如單純去問鞏家成的家裡人。他們肯定只會說鞏家成的好話,這樣會誤導我們的調查方向。”鍾翰很有耐心,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怒意,態度平和冷靜的對怒氣衝衝的楊德水說。
楊德水一愣,鍾翰這樣的態度讓他的火氣變得無的放矢,並且顯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便撇撇嘴,哼了一聲:“那還差不多。”
“我們跟鞏院長沒有啥過結,真的。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們可別聽別人胡說八道。我們對鞏院長沒有意見,我現在在這兒工作挺好的,比以前還清閒。你們還是找別人去問吧,好不?”文桂珍還是原本的那種態度,不停的撇清自己和鞏家成有過矛盾的這件事,姿態放得很低。近乎於哀求的希望鍾翰和顧小凡能夠放棄對她的詢問,轉而去找別人。
楊德水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對鍾翰和顧小凡說:“你們甭理她,她就這麼窩囊,一輩子都這樣,誰逮着都可以欺負她,她永遠都是活該倒黴。我們家條件不好,我原來在工廠裡頭效益也不行,動不動就放大假,沒有班上,後來覺得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就提前申請了內退,自己出去找活兒打工,她呢,原本在醫院裡頭,雖然跟人家當大夫的比不了,高低也是個穩定的工作,月月工資都不會欠着,結果後來孩子上大學,我倆那點兒錢不太夠了,一開學光是什麼備品費,置裝費,住宿費,亂七八糟的要我們交了好幾萬,家裡頭一下子就沒什麼錢了,兩家老人也都還在,還得我們兼顧着,你們說怎麼辦?窮則思變唄,我老婆看人家別人都跟外面的什麼藥店還是藥商的有聯繫,每個月一兩千,好幾千的賺,也覺得有點眼饞,本來她還膽兒小,猶猶豫豫的,最後也就和醫院附近一個小藥店聯繫了一下,也學人家賺點兒外快……”
“你別說了,我那是犯錯誤,說出來讓人家多笑話。”文桂珍在一旁小聲的阻攔,一臉尷尬,不希望楊德水把自己當初被開除的原因說出來。
楊德水毫不在意:“有什麼笑話的,你那個是不合規矩,但是也不算啥壞事啊,你們醫院裡賣藥比外面藥店還貴,讓人家出去買,人家也能省點兒錢不是麼!再說了,你又沒強迫人家,人家不願意就在醫院買唄,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關鍵是,別人明明比你賺得多,比你過分得多,結果上頭聽到風聲,讓處理這種事,姓鞏的居然拿你開刀,這憑什麼啊?要是一視同仁,都處理了,哪怕處理再重,我都一句話也沒有,可是現在單獨就處理你一個,那些給他送了禮,他得了好處的,就不管了,假裝不知道,看不着,就欺負咱們這種窮的,不送人家不高興,送禮了人家又看不起的,這不是擺明了要踩死咱們麼。”
文桂珍聽丈夫把自己的事情都給和盤托出,再阻攔也沒有用了,便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任由丈夫向兩個警察吐苦水。
“你們給鞏家成送過東西?他不要?”顧小凡順着楊德水的話問。
楊德水點點頭,一手指着自己身上的打扮,另一隻手指着一旁的文桂珍:“你們看看我們倆,從頭到腳的這打扮,就我們倆這個這水平,你讓我們給人家送什麼金磚寶石的,我們倆把血抽乾了估計都買不起,當時說是要處分我老婆,我們倆也害怕,就想着豁出去了,送送禮吧,哪怕能處罰的輕一點也行啊,所以就一咬牙,花了五百多塊錢,買了兩條香菸,給他送辦公室去了,結果他根本正眼都不看我們一眼,就把我們給推出來了,煙也給扔出來,我們倆當時別提多丟臉了。是,我知道鞏家成眼界高,他看不上我們給買的這兩條破香菸,但是那不也得看看我們是什麼能力麼?人家給千八百塊錢的東西,可能是手指頭縫裡漏一漏,我們拿五百多塊錢出來,那可差不多都快是我孩子一個月生活費了呀!我們倆都多少年沒捨得買過那麼貴的東西了,爲了省錢,我自己戒菸都戒了好些年,那姓鞏的真的太不是東西了,一點兒人性都沒有。”
“那現在家裡面的情況還好麼?”顧小凡關心的問。
“能好到哪裡去啊?”楊德水嘆了口氣,可能是顧小凡的關心十分真誠,讓他不好意思再保持之前那種針鋒相對的態度,“突然之間我老婆就被開除了,一下子家裡就斷了一半的收入來源,差一點就揭不開鍋,這能算還好麼?”
“行了,你少說幾句吧,我現在這不是挺好的麼,咱倆也沒餓着,自己家的房子,住着也不花錢,哪有多嚴重。”文桂珍在一旁插嘴說,語氣還是那種軟綿綿的,眼神一個勁兒朝楊德水那邊瞥,似乎在暗示他,不要再多說了。
“那一般鞏家成收禮是個什麼樣的價位呢?”鍾翰假裝看不到文桂珍在一旁的暗示和制止,繼續和楊德水攀談。
楊德水也沒有把文桂珍的態度放在心裡,把頭一搖:“這事兒我可說不準,肯定是姓鞏的喜歡什麼,那幫人就給送什麼唄,那個詞兒叫什麼?投其所好,是這麼說的吧?人家跟我們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人家收過的那些高級東西,咱可沒機會見着,不過我倒是聽我老婆說過一個他們醫院裡好多人都知道的樂子。”
“那幫人胡亂傳的話你就別給往外胡說了。”文桂珍在一旁嘟囔。
楊德水擺擺手:“怕啥,反正不是我說的,咱們也是聽來的,警察同志,你們回頭要是發現不對,可別找我們啊,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
“沒關係,我們心裡有數。”鍾翰點點頭。
楊德水得了他這個保證,便更加有底了,開口說:“我們倆聽醫院裡別的人說,以前吧,鞏家成在醫院裡跟人家吹牛,說自己特別喜歡釣魚,而且尤其是喜歡釣海魚,特別厲害,跟別人包船出海什麼的,光是啥啥魚市場上得多少錢一斤那種,他能釣一大桶,結果他們醫院有個傻子,聽了就往心裡去了,巴巴兒的託人從外地買了一套高級的那種什麼海釣漁具,特意拿去送給鞏家成,結果你們想啊,咱們a市根本就不靠海啊,跟海離着多老遠呢,這種地方哪有可能去釣什麼海魚,鞏家成說那些話根本就是吹牛胡說的,爲了顯擺自己見多識廣,沒想到那人真的給買了海釣漁具給他,當時臉都黑了,特別沒面子,漁具也沒要。那傻子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在醫院裡成了笑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