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去麼?”看到何志文出來了,賀寧問湯力。
湯力想了想,對她搖搖頭,朝剛剛何志文離開的那家店示意了一下。
“去那兒?!”賀寧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覺得略微有些擔心,“咱們這麼過去,不挑明瞭問不出來,挑明瞭……那家店的人萬一跟何志文關係非常熟,會不會一轉頭就把消息通風報信兒給了何志文?那不就早早的打草驚蛇了麼?”
“不會,何志文應該是寄賣,方纔走的時候喜上眉梢,是因爲拿到了錢。”湯力方纔看的仔細,心裡面也想的明白,“買賣關係而已。”
賀寧一想,還真的是這樣,這個小店鋪再怎麼小,畢竟也是固定在這裡的,也不能說撤走就撤走,雖然說店面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但是一看也不是在這裡一天兩天了,做生意不管大小,只要穩定下來了,輕易就不會願意挪動,一挪動之後,原本的客源就未必會尋着新地址找過來了,損失可能會比較大。假如真的是寄賣,那麼這種單純的買賣關係也無非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有什麼不良後果那就常來常往,如果有影響那自然也就是哪說哪了了,店主應該不至於爲了個何志文去故意透露消息,跟警方作對,這對店鋪這邊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這麼一想,賀寧的顧慮也就跟着消除了,她和湯力一起朝方纔何志文去過的那家回收二手手機和電腦的店鋪走了過去,拉開門進去,店主就坐在裡頭對着電腦玩單機的撲克遊戲呢,估計他也沒有想到今天會這麼熱鬧,人一波又一波的來,所以看到湯力和賀寧走進來,還顯得有那麼一點驚訝。
“你們是要買還是要賣啊?我們這兒出售二手的手機電腦,也回收!”驚訝歸驚訝,看到有顧客上門,老闆還是很熱情的從小小的電腦桌前起身,站在一排玻璃櫃臺後面,面帶笑容,熱情的招呼起湯力他們來了。
“我們不買也不賣,跟你打聽一個人,”湯力直截了當的對他說,沒打算跟對方繞彎子,“在我們進來之前沒多久從這裡出去的那個人,你認識麼?”
“你們打聽這個幹嗎啊?不認識,我不認識,那人就是過來買手機的,樣子和價格沒談攏,所以就走了,我上哪兒知道他是誰去。”老闆一看不是顧客來買東西的,頓時臉上的笑容就收斂起來,態度也變得有些不耐煩。
“老闆,我們又沒問你他是誰,只問你認不認識,你那麼心虛幹什麼?”賀寧對店老闆呵呵一笑,順手摸出了自己的證件,在他勉強晃了晃,“我們是a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正在調查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剛纔你可能是沒弄明白我們的問題,那我就再問你一次吧,這次想好了再謹慎回答哦!那個人,你認識麼?”
店老闆沒有想到是警察上門,而且還不是專門反扒的警察,一開口就說什麼入室搶劫殺人案,這可把他給嚇了一跳,一愣神兒,然後趕忙伸手把賀寧的證件接過去,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最後才喃喃的說:“看着挺像真的……”
“不相信你可以直接通過查號臺打電話到我們的工作單位去,覈實一下我們的身份,看看是不是真的。”湯力伸手把賀寧的證件從對方手裡拿了回來。
店主這下可真的有些侷促起來了,兩隻手下意識的在自己的衣襟上搓來搓去,一臉不自然的訕笑,似乎有些想要表個態撇清自己,但是有了方纔自己不假思索就矢口否認的行爲在前頭,現在讓他開口又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跟何志文是怎麼認識的?”湯力不想跟他多浪費時間,開口詢問起來。
店主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叫何志文,我就知道他跟我這兒隔一段時間就寄賣點什麼,有的時候是手機,有的時候也有遊戲機啊,ipad啊什麼的那些東西,有一次他也跟我這兒寄賣過筆記本,但是後來嫌我賣的不夠貴,後來又拿走了,說是放到別處去寄賣。我跟他就是銀貨兩清的那種關係,東西只是放在我這裡賣,不歸我,價錢也是他給我定,要價多少,最低不能少於什麼,這都是明確的,行就賣,不行他也可以隨時拿走,最後不管是多少錢賣掉的,我從裡面抽百分之二十做好處費,其他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我都沒有問過,我是不知情的啊。”
聽這店老闆的意思就知道,他其實是知道何志文到他這裡來寄賣過的東西里面,絕大多數都是來路不明的,只不過他裝傻充愣,對東西來源不問不問,也不去分析何志文那些東西來源的合理性,還以寄賣這樣的形式,把自己給徹底撇清,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想要營造出“不知者不怪”的效果,免得被牽連。
因爲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家店之前有過收售贓物的行爲,湯力他們暫時也不好把老闆怎麼樣,衡量孰輕孰重,只好暫時把這家店的問題放一放。
“他方纔是來幹什麼的?”賀寧問。
“他來拿手機的錢,”店老闆被賀寧這麼一問,想起之前何志文的來意,臉色頓時就暗下去了幾分,“前兩天他拿了一個手機過來在我們店裡頭寄賣,還挺新的,要價也不高,他說他急着用錢,反正手機只要價錢合適,肯定容易賣出去,就要得低一點也沒關係,另外還有一個筆記本電腦,他沒放我這兒寄賣,我不是剛纔就跟你們說了麼,他之前嫌在我這裡賣電腦賣不上價錢,所以從那以後就找了一個別家,只有手機會拿來我這裡,因爲我這裡二手的手機週轉率還是挺高的,比較容易賣出去,不過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可一點兒不知道,沒問過。”
“他在你這裡寄賣的手機是什麼樣的?賣給了誰?”湯力問。
店老闆搖搖頭:“賣給誰我可說不上來,不認識,就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年輕,估計是想換手機又沒錢買新的,所以就上我這兒淘騰二手的了唄。寄賣的手機是一款黑色的水果牌,剛入冬那會兒纔出來的新款,新舊還挺好的,幾乎米有什麼劃痕,也沒進過水,內存也是最高的那一款,我檢查過了,手機一點兒毛病都沒有,拿到我這兒來寄賣要價也不高,所以那個學生模樣的顧客一來就看中了,二話不說買了就走,我總不好讓人家買個二手的手機,還給我填個什麼身份戶口登記表吧?你們說是不是?這也不歸我管吶!”
“那手機拿到你這裡的時候,裡面有什麼照片或者通訊錄之類的麼?”賀寧算計着,店老闆說是這兩天剛剛從發生的事兒,這也就是說不能排除這手機是不是何志文從死者倪勝那裡得來的,所以她想要確認一下。
店老闆苦笑了一下,然後還是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手機拿到我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是被恢復過原廠設置了,裡頭什麼照片什麼通訊錄短信息的,都沒有了,乾乾淨淨的,要不是配件啊盒子啊什麼的都沒有,跟新的一樣!”
這可就不好玩兒了,不知道買手機的那個買傢什麼來路,手機拿到店裡來的時候也已經清理過了所有的痕跡,除了能夠知道那部手機的確是何志文那來這裡寄賣的之外,並沒有任何證據能夠把這個手機和死者倪勝聯繫在一起。
何志文的生活狀況和背景資料,湯力和賀寧都是有所掌握的,以他現在那種沒有固定職業,更沒有穩定收入來源的生活處境,那種最新款,又是最高內存配置的水果牌手機可是售價一點都不便宜,何志文不可能負擔得起,所以他能拿着那麼一部手機過來寄賣,還賣低價,這麼虧本的事情做成了之後,拿了錢還是歡天喜地的模樣,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只不過有問題歸有問題,是不是倪勝命案的那一類問題,就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了,還是等於一無所獲。
店老闆看他們兩個人表情有些嚴肅,也跟着緊張起來,兩隻手的手心裡不知不覺之間冒出了很多的汗,又潮又熱的怪不舒服,他趕忙在衣襟兒上蹭了蹭。
湯力皺了皺眉頭,看店老闆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謊騙人,畢竟這對於他來說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但凡他能夠提供出什麼線索來,估計巴不得趕緊提供出來,好把自己的干係給撇清纔對,沒道理幫何志文隱瞞。
“你知道何志文一般會把筆記本電腦拿去什麼地方寄賣麼?”他問店老闆。
“啊,這個我還真的知道,他跟我說過一次,那個店就不在這一片,是在xx街那頭的一個專門賣電腦的商場裡頭有那麼個攤位,”店老闆終於有機會打破一問三不知的窘境了,整個人都一下子來了精神,趕忙對他們說,“他之前不是跟我這兒想要寄賣麼,後來自己跑出去打聽了一圈,回來就跟我急了,說我奸商坑他,人家能幫他往高了賣好幾百,但是我做這一行的我還不知道麼,我說我賣的便宜,但是我抽紅也少,那邊買的多,抽紅也高,回頭到你手裡頭其實也沒差出百八十的,何必兩頭跑,折騰來折騰去的,車費還得搭進去不少吧?再說了,那邊他們本身還賣配件什麼的,電腦到他們手裡頭,都得被拆一遍,反正兜兜轉轉,最後佔便宜的就不可能是他,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就說還是划算,以後手機在我們家寄賣,電腦這種賣價高的還得去那邊。我當時就想啊,這就是個糊塗蟲,手機和電腦,誰加高誰價低,這個可不是論個頭兒算的,那是得看品牌,機型,新舊這些,你就說他剛剛從我這裡賣出去的那個水果機,比有的小牌子比較舊的二手筆記本賣的還貴呢。不過我也沒攔着他,他那東西什麼來路我也不敢保證,所以也怕惹麻煩,他就愛哪兒哪兒去好了。”
“怕麻煩還幫他賣手機?”賀寧笑着擠兌了店老闆幾句。
店老闆自己也知道不佔理,只好可憐兮兮的對着賀寧笑了笑,說:“妹子,我這不也是生意不好做麼,人家有錢的,舊手機可能隨手一扔聽個響,不會拿出來賣,沒錢的那手機用到不想用了,拿出來也賣不上幾個錢,我這一天到晚能有人供貨,能有人買,我在中間抽個紅,糊個口,就算是挺好的了,哪有那個條件去挑三揀四、刨根問底的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家裡頭老爹老媽,老婆孩子,哪個不需要花錢,這不是爲了養家餬口麼!我本身可是一點兒違法亂紀的事兒都沒有做過,咱不敢說是什麼模仿公民,那也絕對不是什麼壞人,我這就算是爲了討個生計,所以有些事兒就不非得搞得那麼清楚了,搞那麼清楚的話,別說我這家店了,就這衚衕裡所有的店,那就都得關門,他們誰敢拍着胸脯上馬路上去喊一句,要是經手的手機有一部來路不明的,立刻就被車撞死?我跟你們說,這種毒誓根本沒有人敢發,因爲大家都是賺的這個糊塗錢。”
他這話雖然不能算是正確的,倒也是眼下的一種不爭的事實,湯力和賀寧誰也沒有打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去和他爭辯什麼,又詢問了一下他是否知道何志文寄賣筆記本電腦的那家店鋪具體是在哪裡。
“這個我可就真的說不上來了,我就知道是在xx街那個專門賣電腦和耗材的商場裡頭,到底是哪一個攤位,何志文可沒有跟我說過,那裡頭好多店鋪呢,除了人家品牌自己的展櫃之外,私營的基本上都賣二手,我也不能隨便蒙一個糊弄你們啊,你們再找別人打聽打聽吧,我能提供的就都跟你們說了。”店老闆愛莫能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