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想在這兒跟你吵架,說這種話題。”甘文林陰沉着臉,開始迴避話題,不願意繼續往下說,看樣子是正在努力剋制着自己的火氣。
“你提出來的話題,現在說不想提的也是你,當初說願意面對自己真實感情的是你,說讓我遮遮掩掩怕人知道的也是你,行行行!甘文林,你好樣的!”成飛躍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指着甘文林的鼻子,怒氣衝衝的指責他,“今天你也甭假惺惺的把黑鍋給我扣腦袋上之後,又說不想講這個話題!你今天就把話給我說明白了,什麼叫你爸媽去世這裡面還有我的緣故!”
“是,導致我父母被氣壞了的直接原因是範志往我們家寄了一封匿名信,但是你也知道那是匿名信的啊,沒名沒姓,沒有依據,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說是假的也一樣可以是假的啊!”甘文林被成飛躍這麼一逼問,原本就已經不大穩定的情緒也徹底的走向了崩潰,“我本來都想好了,看我爸被氣成那個樣子,當場就吃了救心丸了,就編了一個理由,打算在他面前抵賴一下,就說是我在外面得罪了人,有人故意抹黑我,至少先讓他緩一緩,以後再一點一點的給他和我媽滲透,結果怎麼樣了?我這邊剛剛安撫好了我爸媽,那邊你就跑去了,我跟你說過不下一百遍,衝動是魔鬼,咱們倆的事要慢慢來,你倒好!跑去我家,直接就跟我爸攤牌了,爲了怕我爸不相信,你還愣是說出來那麼多細節!你說你到底是想要怎麼樣?你不氣死我爸就難受是不是?最後我爸真的因爲這件事病倒了,這是我編出來的麼?如果沒有這件事,我爸再活個十年八年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不否認,這件事是範志那封匿名信起的頭,但是我已經找到把這件事遮掩過去的藉口了,你又跑去攤牌,這纔是導致我爸一病不起的真正理由吧!”
“行啊,甘文林,我算是明白了,敢情這纔是你的真實想法!”成飛躍的眼睛眯了起來,“你要跟我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讓我藏起來我就得藏起來,今天是你同學,明天是你室友,後天是你朋友,總之我就是永遠都見不得光的那一個!我爲了你犧牲這麼大,你不領情不道謝也就罷了,現在還反咬一口!你不去怪那個姓範的,反倒來怪我,你可真是活唐僧啊!永遠都去體諒那些想吃他肉的妖魔鬼怪,反倒是總用緊箍咒折磨真心對他好的孫悟空!姓範的你可以一忍再忍,對我你就是一逼再逼,要不是你一直逼我,讓我見不得光,我會跑去攤牌麼?”
“你別把這事兒怪到我的頭上!說到底還不是你個性衝動麼!”甘文林被成飛躍指責的也是一肚子火氣,此刻已經忘記了原本不想在賀寧和湯力面前爭執這些事的初衷,與成飛躍針鋒相對起來,“你這種做事不過大腦的毛病是這一次麼?有多少次你都搞得我很爲難,很難堪,我也不止一次跟你談過,但是你往心裡去過麼?當一回事兒了麼?我有我的難處你不是不知道,但是你真的理解我了麼?”
“對,你說的對,你有你的難處,你有你的考慮,什麼都是你,你想的永遠都只有你自己,你自己摸着良心,告訴告訴我,你有替我的處境想過麼?你自己想想你剛纔是怎麼說的!要是沒有這次的事兒,你爸再活個十年八年都沒有問題,所以你的原計劃,就是這麼繼續拖着我十年八年見不得光,還是打算過幾年就昧着良心把我一腳蹬開,聽你爸媽的話,給他們娶個兒媳婦,生個胖孫子?”成飛躍也是氣急了,說起話來也是越來越尖刻,兩隻眼睛瞪得好像要撕裂了眼眶似的。
甘文林被他這麼一說,一下子原本要說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裡,只能略微有些狼狽的替自己開解說:“哪有的事!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想法。”
“你沒有還是你沒說出來?這可是兩個概念!你今天這不也說出來了原本沒往外說的真實想法了麼!”成飛躍看着他冷笑,“當初你被人敲詐勒索,自己存的那一點點存款都被人家快要敲個一乾二淨了,是我心疼你,替你去討公道,結果怎麼樣?範志那個作惡多端的,你一口一個人死了,諒解了,不怨恨了,不全怪他!我這個一心幫你的人,倒成了害死你爸爸的兇手了是不是?甘文林啊甘文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原來這麼不是個東西!”
“我什麼時候說你是害死我爸的兇手了,我只是說那件事對他刺激很大,而且這裡面也不都是你的原因,我自己沒有處理好也是佔了最大的責任,你幹嘛非得鑽牛角尖,胡思亂想呢!”甘文林一看成飛躍真的生氣了,語氣也漸漸的軟化下來,從方纔的針鋒相對,變成了有一點點服軟和討饒的意味。
“我胡思亂想?是我胡思亂想還是你把我逼到這個程度了?”成飛躍並沒有領情,依舊是怒火朝天的態度,“你永遠都是在指責我,你就總是對的,我衝動,我莽撞,我性格不夠好,我太野蠻!現在好了,我又成了氣死你爸媽的罪魁禍首!好,甘文林,我看出來了,跟我在一起真是爲難了你,讓你吃苦了,從今以後,我也不再拖累你,不爲難你,你愛幹嘛幹嘛,愛找誰找誰去吧!”
說完,成飛躍轉身就要走,甘文林一看他這麼說,外加這樣的態度,也有點着急了,伸手去拉他,試圖挽留一下,成飛躍使勁兒的甩開,一不小心碰到了桌邊的玻璃杯,玻璃杯掉下去,摔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玻璃渣朝四周飛濺出去,幸虧被桌腿擋住了,不然濺到腿上非得割破了不可。
甘文林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愣了一下,沒有再去拉成飛躍,而成飛躍則更是頭也不回的就氣沖沖的下了樓,離開了咖啡館。服務員聽到了杯子落地發出的聲響,迅速的聞聲而來,對於他們弄破了杯子的行爲略顯不滿,甘文林滿臉漲紅,頻頻向服務員道歉,並且主動掏腰包賠償了杯子的價錢,服務員這才迅速的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碎玻璃杯,然後離開,把空間留給剩下的三個人。
方纔的鬧劇落幕,現場又重新安靜下來之後,甘文林似乎有些尷尬,垂頭喪氣的不吭聲,賀寧和湯力都很識趣,沒有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打擾甘文林,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甘文林沉默的坐了一會兒,擡起頭來對賀寧他們勉強的擠了一個苦巴巴的笑容。
“對不起啊,讓你們見笑了,成飛躍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脾氣有點火爆,性格衝動了一點兒,但是他人是很好的,我都習慣了,他就是嘴巴有點不饒人,實際上心地是特別好的,脾氣不好也就是一股火兒的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心裡頭存不住事兒,你們可千萬別因爲看到他脾氣大了一點,就覺得他是什麼壞人,這真的只是誤會。”他對賀寧和湯力說,儘管方纔和成飛躍吵得不可開交,現在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之後,他還是選擇了替成飛躍挽回一些形象。
“成飛躍打過範志?”湯力沒有去迴應甘文林的那些話,而是詢問起方纔兩個人爭吵前後透露出來的他們先前並不知情的新信息。
甘文林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也不算是打得多嚴重,就是稍微教訓了一下,我剛纔不是跟你們說了麼,範志一直拿我和成飛躍的事要挾我,讓我給買這買那,最初我就怕成飛躍一衝動會去找範志算賬,所以瞞着沒說,後來範志一張嘴就跟我要十萬塊錢,這實在是太過了,所以我就告訴了成飛躍,他一聽也生氣了,就跑去把範志打了幾下,我也怕他衝動再犯錯,就跟着他一起的,真的沒怎麼大動手,就是告訴範志以後別煩我們,範志耍橫,成飛躍用拳頭頂了他胸口幾下,再就沒有別的了,之後是我們倆一起離開的,我們走的時候,範志還在那兒跟我們撂狠話呢,什麼事兒都沒有。我之前以爲你們是來追究這件事的,怕成飛躍一激動胡說八道,你們再把事情想複雜想嚴重了,結果沒曾想,範志居然死了。”
假如甘文林說的是實話,那倒是和他最初那種言辭閃爍相符合。
然而賀寧比較感興趣的卻是另外的一件事:“你說你們打完了,臨走的時候範志還在對你們撂狠話?他都說了些什麼,你還記得麼?”
甘文林點頭說:“記得,我對這件事印象特別深,他當時跟我們說,我們得罪他就算是廢了,他早晚要讓我們哭都找不到調,我們以爲他好欺負,其實他以前進去過,真要是急了,對付完我們大不了算是二進宮。”
賀寧聽他這麼說,也有些奇怪,看了看湯力,湯力沒有作聲,但是兩個人交換眼神的動作卻被甘文林看了個正着,他看出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別的問題,於是迫不及待的問:“怎麼了?範志是因爲什麼大的事情進去過的麼?”
“不是,正好相反,他根本就沒有過案底,沒進過監獄。”賀寧搖搖頭。